第8节(1 / 1)

困兽之爱 海之湄 3503 字 1个月前

我抬起头看向他,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冷峻的脸上散发着极致的英俊,深沉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眼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说到“监护人”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里牵扯出一丝很难受的情绪。有一个瞬间我挺想质问他一些事情。但稍微冷静过后,我还是决定不要触怒他。

我转过脸,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影,许久后轻轻地叫他,“哥……”

他没有说话。

我问他,“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他转过脸,看了我一眼,反问我,“什么叫过得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那个时候你就那么走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能过得好?”沉稳的语气里有隐忍的愠怒。

我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说,“你别生气。”

他笑了笑,“知道不能惹我生气,从现在开始,你就得乖乖听话。”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俩再没有说话,我靠在座椅上,冷冷地看着周围车来车往,突然间心里浮现了一种恐慌。害怕占据满我的心,那是只有这个人才能带给我的恐慌,我在想,会不会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阴影?

许久后,我说,“哥,这几年我经常做梦,梦到爸爸和妈妈。有时候是在我们以前的家,有时候是在海边。”

他转过头,不经意似的地问,“那有没有梦见过我?”

“嗯。”我点头,“有一次梦到自己在海上,就我们两个人。”

他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

“看到你的时候,我特别高兴。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过去拉你的手,你就突然把我推到海里。我也不会游泳,在梦里感觉真的像是窒息了似的,难受得快死了。”我又说。

他只是听着,眼睛淡漠地看着前方。

“我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我都不太敢跟男生说话,有时候单独和男生在一起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害怕。一开始班主任是个男老师,每次找我谈话我脑袋里都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紧张得要死。后来学校的心理老师帮我做辅导,才稍微好一点……”

他终于不耐烦,突然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来看着我,“别和我绕弯子,直接点吧,说你想说的。“

我看着他,踟蹰了一会儿,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你……能不能当我六年前就死了?”

感觉时间似乎静止了瞬间,他暗沉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安静地打量着我,然后轻轻地笑了。

他说,“不行。”

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我有些难受,又有些生气,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抬起手来,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着我的脸,“不要说些有的没的,爸妈不在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当你死了?”

他的指尖划过,留在皮肤上有冰凉的触感,我只觉得鼻尖有些泛酸,“哥,你能不能看在爸妈的份上……”

“看在爸妈的份上,我更应该好好照顾你。”他说。

然后,我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沾湿了他的手指。

“别哭。”他靠近,轻轻把我抱在怀里。

我没有反抗,任由他抱着,只是眼泪掉得更厉害了。那一瞬间,害怕和委屈难受地交织在一起,在心里变成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他身上的体香漫开来,异常熟悉的味道。小的时候,我经常让他背着我,然后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偷偷闻这种味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味道让我恐惧,恐惧到有种自然的警觉。

他似乎想和我开玩笑,“别哭了,再掉眼泪我就要亲你了。”

我试着让眼泪停下来,可情绪这种东西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脸上*一片,突然之间,就感觉一片柔软覆盖了过来。

我有些惊慌,试着推开他,却发现被他抱得死死的。

他也不顾我的害怕,一点一点地吻着我的脸,从脸颊到额头,最后落在唇上,接触的瞬间我竟一阵战栗,然后他松开我,眼里带着笑意看着我,说,“感觉好像是做梦一样。”

我只觉得脑海一片昏暗。

之后温燃说要送我回去,我也没敢真告诉他住在哪里,在附近一个小区的时候便下了车。他要送我到家门口,我说还有一个女生同住不太方便,他也没再坚持。分开的时候,他很平静地和我说,“苏心,和你在一起有一种特殊的乐趣,你的小聪明有点挑战性,所以每次赢了你,会觉得有点意思。”

我还没有吃透他话里的意思,便见他转身走进车里,他打开车窗,似乎心情很好地说,“早点回去,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我似乎明白了,因为撒谎被拆除有些脸红了起来。他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发动了车离开。

后来整个晚上我都有些神色恍然,一路吹着凉风想着这一天乱七八糟的事,走到楼底下的时候已经近十点半了。

一进家就看到印小柔,我还没来得及向她表达我的伤感呢,她就一副特激动地样子质问我,“你去哪儿了,我给打这么多电话也不知道回条短信,急死我了。”

我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十来个未接电话,其中有三个是成颂的。我当下也没心思管他为什么找我,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女人。按理说来我晚上十一点半回来也不算太稀奇,难道她今天和我心有灵犀,知道我遭遇大劫?

她刚洗完头,头上还包了毛巾,看上去鼓鼓的很滑稽。我有些想笑,硬是把笑意憋回去了,只是问,“怎么了?”

“还说呢。”她道,“这几天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说不上来,今天才知道原来有个人在跟踪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变态。小区的治安怎么突然这样了。”

她正说着,我的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我打开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的信息,里面只有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到家了么?”

虽然没有名字,我也大概知道发短讯的是谁。想来我明明没有告诉他号码,也不知道他哪来得这般神通广大,再联系起其他那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我突然有种无力感。

顿了顿,我回复了过去,“恩。”

☆、第五章

这些日子学校来了一些用人单位,准备找工作的同学早就蠢蠢欲动。印小柔自从九月考完计算机后还没喘口气,便马不停蹄得准备着打找工作这一仗。我因为受了温燃的刺激,突然变得有动力了,更加努力地准备申请材料。

那天我正在准备推荐信的时候,突然接到vivian的一条短信,“苏珊,最近好吗?”

这女人很长时间没在我眼前蹦跶过,记忆有些模糊了,以至于她突然发这么一条嘘寒问暖的短信过来,让我几乎怀疑曾经我对我们的关系有过什么不好的误会。

我手上有事,也没心情和她磨叽,就问,“恩,挺好的,有什么事?”

她回得挺快,“想找你出来聊聊,有空吗?”

看到这话,我心里有诧异,直觉不会有好事。只是我和成颂都分手分得这么干净了,离我被他从公寓赶出来已经有三个多月,按理说来对她也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我说,“有什么话就短信说吧,我现在有点事,在忙呢。”

她回复过来,“短信里说不清楚。那我等你忙完。今晚有没有空?”

我问她,“说什么,和成颂有关?”虽然心里猜了个*不离十,还是忍不住确认。

她说,“恩。”

然后我没再理她。

晚上我在自习室里看了一会儿书,其间vivian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没接。快八点的时候,我从自习室里下楼出来,没想到看见了等在楼下的成颂。

教学楼比较偏僻,出来有一条不太宽敞的小道,成颂的车停在那里,占了路的一大半宽度。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树,他靠在车旁边,一边抽着烟,似乎在想些什么。昏黄的路灯就那么从上面投射下来,描绘出他面容的轮廓。

我看着他怔了一会儿,下一秒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打算从他身边走过去,却听到他突然叫我,“苏珊。”

声音不大,有些低沉。

我想了想,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一时间,他似乎也找不出说话的句子,把烟头掐灭了,向我走近几步,问我,“那天给你电话怎么没接?”

我努力做出惊讶的表情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没有说话。

安静地对峙了好一段时间,我怕就这么一直耗着,想了想,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得早点回去了,先走了啊。”

转身的瞬间,似乎看到成颂嘴唇动了动,打算说什么来着,却没有说出口。我总觉得他不太正常,按照他以往的作风,要被我这么无视肯定得抓狂,然后拉着我上车对我咆哮一通。现在这么安静,开始还在楼下一边抽烟一边卖帅装忧郁,说不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一想到今天下午vivian给我的短信,我对这事隐约有了点似懂非懂的领悟。

可我也没再理他,继续往前走着,拐了个弯取了自行车,一路自在地蹬着小车朝家奔去。

回想起今天的事,还觉得有些懵懵懂懂的。正要出学校大门的时候手机响了,我拿起一看,是印小柔打来的。

我以为她让顺便带夜宵之类的,接起电话,却听到她在那边问我,“苏珊,你有个哥哥?”

我愣了愣,听见心里“咯噔”一声。

平静了一会儿,我试图让自己的呼吸恢复平稳,然后问她,“怎么这么问?”

“刚才有个人过来,说你是他妹妹。”

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听见心呼应着耳边的风一声一声地跳着。

“我觉得怪怪的,想打电话问问你。”她说。

我把自行车停在路边,认认真真地和她讲起电话,“他走了没?”

“没呢,他说等你回来,现在在下面汽车里坐着。”说这,她想了想,又问我,“他到底是不是你哥哥?”

这事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解释不清楚,我只是说,“我回来再和你说,你先别让他进来。”

“恩,知道。刚我还犹豫着要不要让他进来,他自己就说在楼下等你了。”刚说完正经事,下一秒她就暴露出她的本性,“长得好正啊。”

我没心思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转眼要挂电话,却又听她那边说,“对了,他说来帮你搬家的,你什么时候打算搬走的,怎么都没和我说一声?”

我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好像有一千只蚊子在飞来飞去。

挂上电话,我坐在旁边的栅栏上,乱七八糟地想着最近的事,想了半天没个思绪。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我以为又是印小柔的电话,打开一看,却发现是成颂。

我呆呆地握着手机,周围有些黑,看见屏幕上他的名字一闪一闪,过了一会儿,我接起拿到耳边。

电话那头很安静,大概十来秒的时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很有耐心得陪他耗着,并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那边先开了口:“你……现在在哪?”

“到东大门这块儿了。”

他没有说话。

我抬头看了看周围,路上的行人已经渐渐稀少了,风微微的,从领口灌进来有些凉。看着漆黑的天空,我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低落。

然后,我听见自己说,“成颂,你身上带了钱么,能不能借我点?”

不出一刻钟,成颂的车便出现在视野里,两道亮黄的光照过来,刺得人有些晃眼。我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车窗,他把车窗摇下来从里面看着我。

他说,“先上车再说吧。”

我指了指我的自行车。

成颂朝旁边看了看,示意路边专门停自行车的空地,“就停那儿,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