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紧紧依偎着,踩着松软的沙子,放空了大脑,不言也不语,吹着海风,静静感受着此刻身边的人。
担心蓦然走得累了,宋梓楚在一处礁石边停下,自己贴着凉凉的石面,然后将蓦然抱到腿上,跟她脸贴脸,看着远方一打来的浪头。
"为什么喜欢夜里的海?"宋梓楚轻柔出声。严格来说,他自己并没有什么格外喜欢的,无论是景致还是物事,蓦然是个很大的例外。
"很宁静,很清醒,可以想很多事情,好像潮起潮退,就可以卷走你所有的烦恼。"蓦然闭着眼睛,贴着宋梓楚的胸膛,说不清是在听风声还是他的心跳声。
"那你都想了些什么?"宋梓楚声音再放轻,似乎怕是扰了她的沉迷,希望在如此放松的情境中,听到她更多的心事。他越来越贪心了,得到了她的人,还想得到她的思绪她的心事。当然,公平起见,他也会将自己的全部都抵给她。
"以前真的想了很多很多,有爸爸、妈妈、外婆、学业、兼职、舞蹈、高考,不开心的时候也有很多。但我告诉自己,来过最爱的海边,把软弱和失落交给海浪之后,我要继续笑着面对生活,绝对不能放弃美好的憧憬和期待。"蓦然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想起自己那时的奔波无奈,对比现在的幸福圆满,突然记不清当时是怎样一步一步走来的。也许尝过了甜,才会发现苦的滋味不好受。但她也由衷地感谢生活曾赐予她的种种考验,是那些经历成就了她的坚忍和淡然,让她切实明白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也让她成长为被他喜欢的自己。
宋梓楚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那是小小的蓦然,抱着膝盖,蜷缩在某块石头上,失神地看着漆黑的海面,忧心忡忡。心脏像是针扎一样,宋梓楚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替她承受那些难过,怎么会有人让他如此心疼。
"以后一切有我。"宋梓楚在蓦然的耳边,郑重地许下承诺。有些话他从没对别人说过,但只要他说出口,就将是他用生命守护的责任。
"嗯,我知道,"蓦然压下喉头的涩意,幽幽说道:"以前夜景再美,我都是一个人,这是第一次,有人抱着我看海。"
"一个人太危险,以后只要你想来,我都会陪你。我不说话,随便你想些什么都好。"虽然回不到从前,无法将她纳入怀中安慰,但他可以保证以后她想清醒的时候自己一定陪在左右。
"嗯,"蓦然紧紧攥着宋梓楚的食指,发出梦幻般的低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朋友对女朋友好,不是天经地义么。"宋梓楚轻笑,怜惜地抚摸她的花一般的容颜。
"那之前呢?"他对自己的善意和温柔,蓦然一直都能感觉到。也正是因为这些讯号,她才想证实自己并不是单相思。
"因为想对你好,"薄唇取代指尖,在她清凉的脸颊上游移,声线缠绵:"你不知道第一次见你时,你笑的有多美,我希望你能一直那样笑。"
"像这样笑吗?"蓦然眼中带泪,在这样的深夜里似乎都闪着光,但她努力地对他笑。
"是,就是这样。"宋梓楚吻去她睫毛上的珍珠,在她的眼睑上吞吐:"告诉我,你现在一样快乐。"因为自己的关系,她在办公室挨过巴掌,初夜的第二天就被质疑,还要小心翼翼瞒着好友,虽然自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她,还是会担心给的不够多。愧疚于那些让她承受的委屈,他需要蓦然的一句肯定,继续完善着爱人这个角色,直至终老。
"我比那时要快乐得多,"蓦然仰头,让宋梓楚满意的轻叹落在自己的唇间,开启柔软的关卡,邀请他进来共舞。
以前,蓦然觉得自己能握住的东西很少,身边来来往往的美好,她欣喜感动,却终究只是个旁观的过客。但跟宋梓楚在一起之后,她确确实实能感觉到自己拥有着他,也确信她们的余生,将只属于对方。这样矢志不渝的两心相悦竟然降临到自己身上,就算在梦里,她都会带着笑。
赶在关楼门之前,宋梓楚将蓦然送回。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几步一回头朝自己招手,宋梓楚从没有哪一次如此反感分别。什么时候,她才可以每天都当面对自己说"晚安",他一定每次都很开心,然后一夜好眠。
而这依依惜别的戏码,也被远处拎着水壶的人尽收眼底,眼中闪过道道复杂的光亮,蹭地转身离去。黑夜成就缱绻,同样的,也滋生阴谋。
路上还是车流如梭,大都市的霓虹灯,隐隐宣告着骚动和放纵。宋梓楚一只手搭在窗外,随手拧开音响,并不在意唱的是什么,缓缓驶向一个人的家。
刚换下外出服,正准备去洗澡,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号码,宋梓楚皱皱眉,对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已经了然。
接起,声音清亮:"妈,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阿楚啊,我听说今晚是孔箫送希希回来的?"宋母靠在床头,关切地试探着。
"是啊,消遣完自然要送女士回家。"既然宋母不挑破,宋子楚也乐得装糊涂。
宋母追问:"那你呢?"
"跟女朋友约会。"宋梓楚平静地陈述,就像自己说的不过是吃饭睡觉一般的平常事。看来这澡一时半会也洗不上了,索性倒了杯红酒,坐在窗前细细品着。
"你………"宋梓楚如此坦然,反倒让宋母凝噎,加重了语气:"希希从国外回来,你怎么就不能陪她转转!"
"嗯,然后呢?"宋梓楚晃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接话。
"什么然后?"宋母有些迷糊,不明白自家儿子的话里有话。
"我尽了地主之谊,然后呢?"宋梓楚俊脸微寒,对于母亲的举措,他理解,却绝不接受,不等宋母回答,他就自问自答:"然后一起吃饭、赴宴、听演唱会,之后她就是家里的常客,常着常着就长住了。再然后,您是不是会鼓励她跟我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最后,我就要负该负的责任。"
"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宋母的声音倏地拔高,失去一贯的优雅,不理会宋父的使眼色,厉声质问:"你把希希当哪种人!又把自己的母亲当哪种人!"
"我当她是我的妹妹,所以您别再枉费心思"宋梓楚扶着额,呼出的粗气流露出无奈:"至于您,自然是我最敬爱的人,所以能不能不要让我再一次失望?"
"其实,妈只是希望你们好好叙叙旧,跟女朋友谈情说爱也不急于一时。"听到宋梓楚带着请求的语气,宋母愣住,自己做的,难道又让他失望了吗?她的本意,不过是想为他找个匹配的贤妻。收回心神,认定儿子只是暂时被蛊惑。态度恢复温柔,只是说到"女朋友"时不免僵硬。暗暗郁闷,小他二十岁,说是女朋友都不尴尬么!
"妈,对自己的儿子用得着缓兵之计吗?四十多年来,我好不容易才有了真正想珍惜的,您为什么不能祝福我们!"宋梓楚对于母亲的固执颇为头疼,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适当的强硬。
"她到底有什么好!希希又是哪里不好?人漂亮也有学识,踏实本分,你方叔又……"宋母再次被宋梓楚的直接惹火,喋喋不休地罗列方茜希的优秀。为j□j为人母,几十年,她似乎已经忘了初心,忘了感情这种事,从来就不是谁比谁好就可以。更何况,孰好孰更好,见仁见智。
"王文清难道不是吗?"宋梓楚打断她,眼睛眯起,沉声反问。蓦然不需要跟任何人比,在他的心目中,她就是最好最合适最完美的,他爱她,她是他的独一无二、不可取代。
突然听到这个尘封的名字,宋母心里百味陈杂,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宋梓楚心生不忍,但他想一次性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不再让母亲自说自话地谋划。总归是徒劳无功的,早点认清现实也好,于是仍旧硬着声音说:"妈,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就算您真的想再帮我找一个王文清,我也不会同意的。"
电话那头传来久久的沉默,就在宋梓楚以为母亲不会再回话时,宋母疲惫地开口,满是无力:"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另外,淼淼这周该去那边看看了。"
"我知道了。"宋梓楚声音放柔,满含歉意:"妈,对不起,我的态度惹您不开心。但我的心意,不会变。早点睡,晚安。"
宋母放下电话,脑海中纷杂一片,在丈夫安慰的轻拍中,慢慢合上眼睛,却是一夜难眠。
第26章 压抑的王家大宅(上)倒v
最近几天,大家都觉察到淼淼的不正常。主要表现在衣着上,虽说还是简单的长衣长裤,但修身的设计真真是曲线毕露,纤细的小蛮腰、笔直的长腿,常常换来心悠满含深意的调侃。短信和电话倒是没有骤然增多,但从阳台流泻出的嗓音怎么听都多了几分柔媚,居然还出现过把她们扔到一边,雀跃地赴别的约的情况。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种种异常行为出现在那晚那谁谁找她之后……
此刻,淼淼正对着镜子修整她疏于打理的眉毛,拿着镊子呲牙咧嘴的好不滑稽。
心悠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背后,猛地抽走立着的梳妆镜。淼淼手一顿,连着扯下两三根眉毛,疼得她倒吸冷气。
淼淼回头,哀怨不已:"您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怎么还玩这种无聊的恶作剧啊?"这样的捉弄,向来是她的拿手好戏,女神就应该悠闲地躺在床上睡美容觉好么。
"突然想体验一下你的乐趣,"心悠凉凉地开口。上下左右比着镜子,对自己今天的妆容很是满意。
淼淼撇着嘴夺回镜子,怪腔怪调地说:"小人我恶趣味,大人不必放在心上。"然后继续挽救她的杂草丛生。
"姑娘,你不对劲!"心悠眯着眼睛凑近淼淼,语速放得很慢很慢。
漂亮的五官在自己眼前放大,依然精细无比,淼淼实在是受刺激,听着心悠试探性的话语,脸上僵了僵,却强装镇定:"我,我有什么不对劲?"
咦,貌似有好戏可看,圆圆腾地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枕头,小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显然淼淼飘忽的眼神出卖了她,心悠靠着衣柜,高低的差距,在气势上就胜了淼淼一筹,轻佻的撩起她过肩的长发:"是不是为傅翔留的?"
淼淼抽回发丝,梗着脖子,干巴巴地反驳:"是我自己喜欢!"
心悠又俯□,盯着淼淼的眼睛,笃定地说:"临睡前的电话是傅翔打的。"
淼淼移开视线,不看她,嘴硬地辩解:"是老宋!"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蓦然侧过头,借着轻咳抵消嘴边的笑意,如果那些电话是梓楚打的,那跟自己发短信的又是谁?
心悠自然也不会相信她,她心虚的反应明晃晃地在说"我在撒谎"。掩着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昨晚我好像听到某人在说什么亲亲我。"
"啊!"淼淼小脸爆红,蹭地站起来,自己才不会这么不害臊呢,朝心悠大声吼道:"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不准再随便亲我!"
"哦,原来说的是'不准、再、随便、亲我'"心悠笑的得意,句读顿的很有技巧,发生过的事情已然明了。
蓦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停都停不下来。淼淼真是太单纯了,心悠一步一步地给她下套,她居然真的傻傻的按着剧本走。
"张心悠!"淼淼反应过来自己被阴了,恼怒地跳脚,自己以前怎么会以为她高贵冷艳,明明就是有着恶趣味的腹黑女!
圆圆对心悠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绝,恨不能飞身下去扑到女神的怀里!
"坦白从宽哦"不在意地通通耳朵,心悠抱着肩膀扬了扬头。
"淼淼,我也想知道那天晚上的后续。"蓦然俏皮地眨眨眼,托腮做好听故事的准备。
"咳咳,那什么,"淼淼挠挠头,微低着头吞吞吐吐:"就是解开误会了。"其实淼淼并不介意让姐妹们知晓,毕竟瞒也是瞒不住的,她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更是不好意思主动开口。
"然后呢然后呢?"圆圆兴奋地追问。她可以算是白纸一张,对这种j□j最是好奇了。
"然后,他说那啥那啥,就莫名其妙那啥了……"淼淼捏着指头,含含糊糊。其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那天某人嘶吼式的表白之后,就强制性夺去她的初吻,直到回来的路上她都处于神游的状态,要不是某人自然大方地牵着她的手,估计得撞好几棵树。
"那你们现在什么关系?"心悠猛翻白眼,这啥那啥的也算坦白么?罢了罢了,这小妮子又迷糊又害羞的,也不指望能爆出什么好料了,后期发展,还需要她自己追踪观察。
"他没说……"淼淼也有点困惑。
心悠狂汗不止,转头走开,这八卦她是越挖越糊涂了,太打击兴致……
"哇,想不到淼淼是我们宿舍第一个谈感情的!"圆圆眼中闪着小星星,开心地嚷道。
蓦然听到这里,尴尬地抿抿嘴唇,心悠的眼神扫去,意味深长,第一个么?这话可不好说。
淼淼吐吐舌头:"对了,同志们,周末的k歌我去不了了。"
"哦?要跟翔哥哥约会?"心悠捧着水杯充满兴味。
脸又是一红,淼淼急急地否认:"不是啦,家里的事。"
"出什么事了吗?"蓦然关心地问,淼淼的家里就是梓楚的家里,她也一同牵挂着。
淼淼摆摆手,思索着回答:"没有没有,是去看望一位长辈。本来是上周的安排,因为不想去,就推到了这周末。"
淼淼说的是实话,对那边的感觉有些复杂。有些人,明明对自己算是很好的,可总也让她生不出亲近感。也许,是因为,气氛太压抑,她们又总是无意识地流露出对宋家的不满,别有深意的叮咛让让淼淼喘不上气来。但是没办法,对方是自己跟生身母亲联系的唯一桥梁了,她还是挺想知道更多关于母亲的故事。青春、兴趣、学识、经历,而不仅仅是她悲剧式的爱情。
"嗯,少了个麦霸,不用担心时间不够了。"心悠上床,躺下,表示谈话结束,午休开始。
淼淼在下面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带着妆睡皮肤都那么好么,没有天理啊!!!满腹哀怨地爬上床,想起心悠的问题,辗转反侧,不行,凭什么自己纠结着某人却高枕无忧!拿起手机,发出一条短信。
喂,我是你的谁?
某人正在实验室做实验,饭都没吃上。看见小迟钝终于苏醒了一部分意识,他却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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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你才是优乐美!你全家是优乐美!
淼淼在这些问题上,反映出奇快,愤怒地敲着。
嗯,所以你就是优乐美。
这……这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不会明说啊,混蛋!明明恼怒着,嘴角却悄悄扬了上去。
周末,司机将淼淼送到了一栋旧式别墅前,拿出几个礼品盒:"小姐,这是boss帮你准备的。"
"嗯",淼淼接过。不管怎样,老宋的礼数总是很周到。
"小姐晚上要在这里睡吗?"司机尽职地询问道。
淼淼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晚饭后来接我。"
"好的。"其实结果也在意料之中,这么多年来,淼淼从未在这边过过夜。
淼淼转身,深吸一口气,揉揉脸颊,挂上甜甜的笑,按下门铃。
很快,深棕大门打开。一位腰背微驼、精神矍铄的老人笑着迎出来,显然心情很好,但眉峰的粗冽和眼神中的深幽表明他是一个严厉精明的角色。
淼淼上前搀扶:"外公,您让森叔来开就好。"
似是没听到淼淼的话,老人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开口:"淼淼啊,都多久没过来了。"
淼淼垂了垂眼帘,撒着娇:"人家不是学校忙嘛。"
"是啊,功课要紧。"拍拍淼淼的手,王老的神情充满怀念:"当年你母亲的成绩总是全校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