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儿子,你有吗?”
“……”
“朕后宫里一群女人,你有吗?”
“……”
纪衡冷笑,“你以为你现在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与朕说这些话?你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你非要说朕的表率,朕表率过了,你不学,专拣着不好的学,到底是朕没表率好?还是你根本不学好?朕不过略微喜欢一个奴才,你身为朕的弟弟便揪着不放,你到底是朕的兄弟,还是朕的仇人?”
“臣弟也是为皇兄好。”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倒是喜欢田七,可田七从未中意于你,你这样强买强卖地把人拐走,有什么意思?再说,你连王妃都没娶,子嗣都没有,就净想着这种东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到底是谁对不起列祖列宗?”
纪征低着头,眸光转了一下,突然说道,“皇兄说的在理,无论臣弟怎样,总要先把王妃娶了,有人管家才好。”
“你倒是转得快,还不算无药可救。”
“只是男女姻缘太难思量,臣弟一时未找到心仪女子,请皇兄莫要为臣弟心急此事。臣弟只要皇兄一言,倘若他日臣弟果然遇上钟情的女子,无论对方家世才貌如何,都要请皇兄成全。”
“那是自然。”纪衡只道这是纪征的缓兵之计,便也未多想,他现在关心的也不是这个,“现在告诉朕,田七到底在哪里?”
好吧,又绕了回来。纪征只好继续装傻。
纪衡突然有点不耐烦。他走下来,走到纪征面前,平视自己这个弟弟。纪征垂着眼睛不去看他皇兄,表情自然又镇定,没有任何被人戳穿之后的紧张或不自然。
纪衡一把揪住纪征的衣领,目光阴狠,冷冷说道,“阿征,你是朕的亲弟弟,朕不希望因为一个奴才而造成我们兄弟失和,你说呢?”
纪征继续油盐不进,“皇兄所言极是,不过这一切全在皇兄决断,您做什么,臣弟接着就是了。”
纪衡揪着纪征的衣领,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他脖子上一根红色的丝线。纪衡莫名就觉得有些熟悉,他突然伸过手去用力一扯,细细的丝线立时被扯断,一个淡黄色的丝绸小包晃晃悠悠地被他拎了出来。
纪征急忙上手来抢,“还给我!”
然而他虽出手快,却终是晚了一步,纪衡早把那小包握在手中,定睛一看,可不是熟悉么,他自己就有一个,正是田七那日去三清观求来的护身符。
一个护身符,他竟然用来讨好两个人。纪衡登时心头火起,怒问道,“这是他给你的?”
“明知故问。”纪征说着,又要来抢。
纪衡却背过手连着后退几步,与纪征拉开距离,“别过来。”
纪征知道自己抢不过,只好停下来,板着脸与纪衡对视,冷冷说道,“身为天子,九五至尊,竟然从旁人身上抢东西,皇兄的私德实在令臣弟叹为观止。”
纪衡紧紧攥着那小小护身符,恨不得将它一下攥成齑粉。田七竟然主动给纪征护身符,看来未必对他完全无意,如此一来,就不知道那小变态是被迫去了王府,还是主动走进去的。想到这里,他的心头就好像火烧连营一般煎熬难受。
“皇兄,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身符,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纪衡咬着牙缓缓出了一口气,终于把心头差一点爆发的怒意压下去,他平静地看着纪征,说道,“阿征,朕一直忘了提醒你一件事。当年贤太贵妃薨时,母后本意是将她降等发葬,但朕想的是皇家脸面总要顾及,人死为大,从古至今太妃死后还要夺封降级的,从未有过,因此追封了她皇贵太妃,葬于皇陵。她生前是让父皇神魂颠倒的女子,朕又网开了一面,许她葬得离帝陵稍稍近了一些。”
死去的贤皇贵太妃就是纪征的生母,她死去的时候纪征才十二岁。纪征那时候一切做不得主,全凭太后和皇上决断。他突然警惕地看着纪衡,“你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是,朕能给出去的东西,也能拿回来。你明白吗?”
纪征不自觉地摇头,“我不信。人死为大,你虽然是皇帝,却也不能随意处置父皇的妃子,否则你会被天下人骂死。”
“阿征,别拿父皇来压朕,朕不吃那一套,”纪衡说着笑了笑,又道,“再者说,朕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其他人做的时候,朕不加阻止便可。”
皇帝后面还站着个太后呢。贤皇贵太妃再高贵,在太后面前充其量就是一个高贵的小妾,太后对她真是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她老人家本来就对这个狐狸精恨之入骨,别说降等了,就是褫夺封号、迁移墓葬的事儿,她都能干出来。
其实纪衡是一个特别爱憎分明的人,他也讨厌那位太贵妃,之所以保全她,一个自然是为了全他们母子的好名声,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日后好拿捏那位弟弟,谁知道他以后会长成什么样。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纪征听到纪衡如此说,明白了他的意图,再也无法气定神闲下去,“皇兄真是好心计,当初风光大葬了我的母妃,不会就是为了今日的以此相逼吧?”
“你以为朕想逼你?是你自己太过执拗。”
“就为了一个太监,而以父皇的妃子相要挟,皇兄好大的手笔。”
“你用不着说这样的话。朕给你半天时间考虑,今天晚上朕就要见到他。”
纪征低头不答,过了一会儿,他问道,“皇兄如此在意一个太监,就不怕太后知道?”
纪衡虽面上不露声色,拳头却不自觉地握紧,他面无表情答道,“太后知道了,自然于朕没好处,但于你更没好处。此事若是被人知晓,最容易受到连累的就是田七,你若能心安理得看他吃苦,尽管去告诉太后。”
纪征无话可说,虽心内不甘,却只得说道,“臣弟先行告退。”
“去吧,别忘了,朕今晚要见到他。还有,”纪衡眯了眯眼睛,虽与他平视,目光中却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朕要看着你亲自把他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如意身份的问题。
话说,肿么会有人担心这个问题嘛。如意是如假包换的皇室嫡长子,毫无争议的皇位继承人。虽然皇帝的儿子总是热衷于抢皇位,但在名义上说只有如意是正统。次子或者庶子想要推翻嫡长子赢得皇位,基本配置是要有脑子不大灵光的皇帝一枚、能力不太突出的太子一个、以及从小把皇子们教得野心勃勃的亲娘/亲戚/师父至少一个…… 等等。纪征的配置就不好,当然他自己也不好好玩儿,所以皇位没他的份儿。
纪衡自己经历过被人围追堵截抢皇位的情况,又怎么会容忍自己儿子再沦落到这种地步。如意是个聪明滴孩子,自身能力木有任何问题。再者说,田七虽然精明,但不是有野心的人,最重要的,她了解纪衡,知道纪衡的痛处和痒处,更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孩子跟着添乱抢什么皇位。所以即便她生出一个天然有野心的儿子,面对这么渣的配置,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乖乖当官n代了。
当然,以上全部建立在田七生出一个儿子的基础上。至于她以后会生出什么品种滴娃娃,我们后文会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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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回宫
“阿七,对不起。”纪征再次找到田七,眼圈有些发红。
田七看到纪征右脸红肿,脸上清晰可见五个指引,她一时十分难过,“这是……他打的?”
纪征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坐下来,低头说道,“他已经知道了。”
田七愧疚难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成这样。你要不要先敷点药?”
纪征摇了摇头,“没事儿。我不后悔。我只恨没早日助你逃脱,现在城门戒严,我送你不出,皇兄他又以我母妃相逼,不许我和你混在一起。”
“你母妃?她不是已经……”
“已经去世了。但那又怎样,他连死人都不会放过。”说到这里,纪征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眼中却布上一层阴霾。
田七一下子明白了,“那怎么行,我还是自己回去吧,不能连累你成这样。”
纪征痛苦地闭上眼睛,“阿七,你要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我的母妃……”
“我知道我知道,”田七连忙打断他,“我自己回去吧,你放心,我会跟皇上解释清楚,不管他怎么罚我都没关系,总之不能再连累你。”
“对不起,阿七,对不起,”纪征说着,突然把田七抱在怀里,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田七怔了一下,却又不好推开他,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他。
当晚,田七果然被纪征带进了皇宫。纪征全程沉着一张脸,走到乾清宫外,他停下来,低头看着田七的眼睛,说道,“记住我叮嘱你的话。”
田七重重点了点头,纪征的叮嘱是让她千万别被皇上发现女儿身,否则她一定生不如死。其实不用纪征叮嘱,田七自己也知道这些。她此刻看着纪征,总觉他澄澈的双眼中盛着无法言明的哀伤,她说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纪征苦笑道,“这个时候就不用说这些了,保重。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帮你光明正大地走出皇宫。”
“嗯。”田七说着,扭头向乾清宫望去。今夜月黑星淡,恢弘的宫殿融进夜色,殿前两排宫灯透着橘红色的光,把雕檐红柱照得清清楚楚,离远了看,那茫茫的亮光倒像是沉在深海里的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中站着一个人,墨发黄衣,挺拔如松,因离得太远,面上表情看不真切。
纪征不愿看到纪衡,这会儿也顾不得礼节不礼节,走到这里便告辞,转身离去。
田七只得一个人硬着头皮走向纪衡,走得近了,她跪在阶下,小声说道,“皇上,罪奴知错。”
纪衡背着手,不自觉地握了一下拳,掌心伤处被碰到,隐隐作痛。他一时间千言万语卡在喉间,自己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因此沉声道,“随朕前来。”
田七爬起来,乖乖地跟了上去。
两人刚走进正殿,外面的人便很识趣地把门给他们关上了。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他们二人。纪衡站在宝座丹陛之前,背对着“正大光明”的牌匾,面无表情地看着田七,“解释。”
田七觉得室内的气氛太过严肃,皇上的声音又太过冷硬,她一时有些怕,但还是说出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奴才那日在外头本欲回宫,不曾想遇到一个会催眠术的江湖骗子,被他催了眠想抢夺钱财,正巧遇到宁王爷搭救,因此便在王府停留了一晚。”田七之所以这么说,是顾虑到宁王和皇上的关系。她是讲义气的人,宁王是好意,总不能让宁王因为这点事情不受皇上待见。
田七哪里知道,她这番说辞根本就是火上浇油。纪衡本来就怀疑田七跟纪征之间有奸私,现在看到田七回来了,心却没回来,还想一味维护纪征,一时间心中妒火与怒火交错着烧起来,越烧越旺。他目光沉沉地看着田七,田七只与他对视了一眼,便慌忙避开,心中更加害怕,连忙低下头。
这一举动在纪衡看来就是心虚。他咬牙切齿道,“欺君是死罪。”
“奴、奴才不敢有任何隐瞒。”
很好,连命都不顾了!纪衡心中怒火更盛,已经烧却了理智,他揪着田七的衣领,几乎把她提得脚离了地,怒视着她,责问道,“勾完了朕,又主动搭上宁王,可是因为朕不能满足你吗?你这淫荡无耻的骚货!”
“……”田七虽没有一下子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但是他骂得太过难听,她顿时红了脸,移开眼睛不愿看他,嘴上说道,“皇上您怎么说这样的话呀……”
“怎么,你既然敢做,还怕朕说吗?”
“我没有唔……”
纪衡突然又堵住她的嘴,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他吻得有些疯狂,一点也不温柔,几乎把她的嘴唇咬破了,松开牙齿后,他用嘴唇摩擦的力道也很重,一点也不像接吻,倒像是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