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这个故事彻底挑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曾特意给我父亲的那个朋友写过一封信,谁知道那人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这个恐怕只有见过金匣的人才知道其中的秘密。

我也是无语了,知道这辈子怕是没希望了。明代距今已经有六七百年的时间,当年参与过金匣事件的人恐怕早就被朱元璋给灭了口,正史上更不会有所记载,想要了解其中的秘辛无异于大海捞针。

还有一些讯息,是我整理大概的资料时意外发现的,只是其中的内容实在是有些诡异。长江铁棺虽然埋葬的时间、地点、大小和规模并不一致,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所处的范围大多在湘、鄂、渝、黔、桂等少数民族的聚集地,沿着长江龙脉向中原腹地蔓延。

早在公元前2500年,在世界上率先使用铜、铁冶炼技术的,是当时占据在河北,极大地发展了巫蛊祭祀神秘文化的蚩尤的一支。

后来便开始了战争时代。蚩尤部落和中原农牧业的黄帝部落征战,蚩尤战败被杀,部族一部分并入了炎黄部落。另一部分则流散到长沙,再到广西、云南和长江中下游一带,成为苗族、瑶族、羌族的祖先。

而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长江流域有些地方旱涝,就有河工在河道口挖掘出一截巨大的空心管,足有五六米的直径,并且越往下就越粗,极深,投入石头也不见回声,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河工们都以为是通往黄泉地府、幽冥之地的通道,一个个不敢继续挖掘,等第二日专家闻讯赶到,那处河道一夜间不知为何急涌如潮,像是突然间从地下冒出来大量的水一般。

后来,有人做过金属探测,发现在那处长江河床的地下有一个巨大的金属“柱”状物体,具体的长度难以探测。只是按照道理,以当时的冶炼技术是不可能达到如此规模的工程的,堪称奇迹。

这件事虽然因为社会稳定的需要,后来被相关方面压下去了,但是某些档案中还有零星的记载。

当然,这些也只是后话。这个时候王老跛子已经带我们从后面到了大堂,便招呼我和三胖子在大堂的凳子上坐下来,一直昏迷不醒的小梅和栓子也被好好地安置在一旁。

王老跛子的神色漠然,极为恭敬地走到供奉着青面狐狸的神龛前,点燃祭香举到头顶,微微低头躬身一拜。接连三拜过后,他便将祭香插在了供桌之上的香炉中,忽地抬起头,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诸位还请慢用,先前多有逾举,还请恕罪。还请行个方便,希望一切平息。”

就着煤油灯昏黄的光亮,整个房间内的情况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供桌之上的祭香微微的火光,缕缕轻烟笼罩在青面狐狸造像的面部,显得有些阴邪和迷幻,十分诡异。

王老跛子在屋子中的一系列举动都落在了我和三胖子的眼中,尤其是三胖子,那两只眼睛几乎都愣了,嘴巴张得大大的。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些将信将疑,这老跛子实在是有些古怪,而且我对于这些鬼神之类的事情一向是敬而远之,信则有不信则无,虽不至于要否定它,也不认为一定要承认其的存在。

老跛子显然也猜到了我们的表情,只是笑了下,便恢复了沉默。转身进入内厅,把挂在门口的一卷竹席放了下来,正好挡住了我们的视线。这老头从屋内取出来一个青花茶碗,又转身从水缸中舀了一碗凉水,冲入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同时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张黄符纸,在祭香上点燃,在半空中轻轻一弹投入茶碗中,并嘱咐我将茶碗内的黄符水兑给昏迷不醒的小梅喝下去。

众人听他说完,皆是目瞪口呆,我很怀疑这碗符水的效果,但死马当活马医,心想这纸灰即便是吃下去也没什么危害吧!而且刚才都见识过这老跛子的诸多手段,连忙给小梅喝了下去。过了半晌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小梅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黑血。

果然,黑血中同样夹杂着一条约有头发丝粗细,如金色小蛇一般浑身长满细细鳞片的“鳞痋”。那鳞痋刚被吐出来的时候,还在地面上的那瘫污血上兀自蠕动,被早就准备好的三胖子,一个大拇指按成了肉泥。

再看看小梅,她眉心的黑气,果然迅速地消退了很多,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我和三胖子都松了口气,都知道小梅暂时是没有危险了。之后三胖子又在王老跛子的指导下,把剩下的符纸水给栓子也喝了一些,暂时缓解他的症状。

三胖子擦了擦汗,问:“跛子爷,敢情您老还有这份神医手段。看来栓子和小梅这条小命终于算是保住了。”

王老跛子没有理会他,只是一个劲地阴沉着脸。过了半刻钟才连连摇头,说:“这‘金蛹’太过于阴邪歹毒。栓子和小梅体内的‘蠡痋’虽然被逼出来了,但身上已经中了蛇毒。看这情形,虽然尚且还能靠硬灌些米汤药水吊着性命,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能拖个十来天就不错了。除非能够找来‘老山古龙’的‘龙衣’来续命,或许还有可能把这两条小命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我知道王老跛子口中所说的老山古龙,其实就是指活过百年的老蟒。《伏羲考》中就说,“龙即大蛇,蛇即小龙”。蛇的寿命究竟有多长,在自然界也是很难揣测的,但即便是巨蟒,在野外存活个四五十年也算是顶天了。

而能够活过百年的老蟒一定是在山川大泽里吃过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成了精。它褪下的蛇蜕又被称为“龙衣”,所有的毒皆可医治,世间难寻,是无价之宝。

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一条蛇,就是之前在攒棺那口朱红棺材中见到的那条阴龙,但也最多是条二十年的老蟒,和老山古龙那种罕见之物还差得太远。像是那种蛇神,若是没有特殊机缘的话,想要寻觅怕都没有一丝线索。我心中暗叹,难道这栓子和小梅的性命,就此只能够眼睁睁地看他们死亡吗?

三胖子和我也自知对于小梅和栓子的生死,要负有很大的责任,忧虑之情溢于言表,就央求王老跛子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我们两兄弟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跛子也是一脸为难,想了半晌,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压低声音对我们说道:“传说中,修炼有成的蛇神,能够分草木,定蛇路。凡是它爬过的地方,地上的灌木蒿草会自动向两边倾倒,分开一条蛇路。这种妖孽邪乎得很,想要寻它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世间难觅……但我记得此处三百里地以外有一处龙窟,那是中原西周时期移居在长江流域的古巴族中的一支巫氏族人的一处禁地,据说在军阀混战的民国时期就出过巨蟒吃人的事情,驻扎在滚龙坝上的土豪部队被吃了不少人,连烂杆子枪都打不烂鳞片。这世道,是妖孽横行,越闹越凶了。前些日子就在滚龙坝还出过‘走蛟’的怪事,闹得捕风捉影,满城风雨的。如果能进入滚龙坝下的龙窟探探,或许还有些机会找到当年古巫氏族人供奉的那条蛇神褪下的龙衣遗褪……”

我看他眼睛放光的模样,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这老东西平日里就在这青龙山上看守义庄,什么时候对山下的事情这么清楚了?我们在长江古渡口做知青,多少也知道些关于“滚龙坝下的某处洞窟中藏有大龙”之事,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给栓子和小梅续命的“龙衣”。

不过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龙窟中还有没有那东西的存在。但眼下救人要紧,也只好寻着这条线索了,就忙问他:“怎么,跛子爷,您老准备亲自出马去探一探滚龙坝下的龙窟?”

他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不错,这栓子和小梅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性命垂危,老夫要是袖手旁边,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为了这两个小辈,说不得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了。”

“那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说不定里面啥东西也都没有呢。”

“这就需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他指了指那供桌上那张青面狐狸脸,说,“这是我们这一行当祖师爷留下的信物。当年古渡口的先人曾经进入过那处禁地,期间发生了一系列怪事,他在龙窟中见到了一群带着祭祀面具的来历很奇特的‘人’,根据他留下的信息来看,滚龙坝之名也并非是没有根据,或许真有长江里的大龙栖息。”

我心中忽然一动,脱口而出:“莫非是那处巨大的乌木巢穴?”

王老跛子眼睛陡然睁大,似乎很讶异于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忽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张,就想说什么。这时三胖子插嘴进来,朝着王老跛子嘿嘿一笑:“你们说的啥大龙、巢穴的,胖子我听不懂。不过,跛子爷,你既然是要去滚龙坝探险,怎么说也得带上我和二八这小子吧。要是能搞两条龙皮出来,这以后的日子真金白银的还长着呢。这次你说什么也要带我们一起进去见识了一下。”敢情这三胖子现在正惦记着王老跛子刚才讲的龙衣呢。

“不行。进龙窟摸斗可不是你们想象的这么简单的,弄不好,随时都可能惨死当场。而且滚龙坝这个地方不祥,每过十来年就会发生一些怪事。坝下龙窟内更是机关密布,古巫氏族人又擅长驱鬼施痋,神秘古术令人防不胜防。你们又都是城市知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们村支书交代。”

“滚龙坝不祥?骗谁呢。”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更感惊异,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很多秘辛。

“你既然知道乌木巨巢,显然看过了天井处的那块石门上的阴刻。有些话给你们说清楚吧。当年古渡口的祖上,有人是四块板行当里的手艺人,晚年时,从老长沙一带来到这里,奔的就是这滚龙坝下的龙窟而来,准备在自己死后埋在这片龙口含珠的宝地。这原本也没有什么,但是他从滚龙坝下回来后,就昏迷不醒,只剩下了一口气。而在其从龙窟回来后的一天,三百里外的滚龙坝忽然发生了大地震,洪水决堤,一泻千里。有人看见长江浑浊的水中似乎有一条巨大的黑色怪兽在肆虐,这件事当时惊动了很多人。”王老跛子慢慢道来。

此刻就连三胖子也愣了一下,我感到有些后背发凉,王老跛子讲的这些话并不像是为了吓唬我们,而是与当地的传说大有关联。

“古渡口的祖上就吊着这最后一口气,足足熬过了大半年。那个时候,他已经是疯疯癫癫的了,据说是在龙窟内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诡异事物,一双招子也废掉了。只留下了一些记叙杂乱的石门阴刻,就在一个夜晚忽然失踪了。”王老跛子道。

“什么?他不是还剩半口气吗?怎么可能跑出去呢!?”三胖子很吃惊。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失踪的那个暴雨夜,据说外面狂风大作,有不知名的黑影在古渡口外嚎叫了一整夜,声音凄厉,不像是人,也不像是什么动物。有人惊鸿一瞥地看到了他,还穿着当时的衣服,只是全身的皮肤都龟裂成一块块,脸已经变成了红褐色的了,像是爬满了铁锈迹……”

我听得心头有些发凉,更觉得整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这王老跛子所讲的东西足以和我之前在攒棺天井上看到的石门阴刻连在一起。

“他所居住的地方,没人敢靠近。此后的十年间,古渡口又发生了许多难以解释的怪事,连本族的弟子都被吓死了十几个,一批人就搬走了。现在的人大多是后搬过来的。这个地方才渐渐好转,很少再发生这些邪乎事儿了。”

“倒斗的人晚年大多都不祥啊。毕竟是挖坟掘冢,坏人风水的大忌,不知道哪天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只是,那滚龙坝子竟然这么可怕,不知道古巫氏族人在那里放了什么。而且那个乌木巨巢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还是个疑问。”我听得是一脑门子冷汗。

我小时候也曾在琉璃厂听过这般类似的传闻,说的是只要沾上盗墓这一行的,看到了很多不干净的东西,坏人风水结下了因果,晚年大多数都不得善终!

现在一听王老跛子这么一说,也感受到其中的那些诡异,如果真在滚龙坝下面遇到这些,到时候还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呢。

“没错,滚龙坝下的东西,就是那些手段高深的老人都不敢轻易触碰,一个不好就是要人命的玩意,而且祸及子孙。你们现在当真还想要进去吗?”王老跛子叹息了一声,问道。

“鬼才相信呢。我说跛子大爷,三胖子我虽然有时候不喜欢用脑子,但也不是被吓大的,想当年俺们家的父辈也是保家卫国,扛过枪打过仗的。虽然时运不济,进了牛棚,但是好歹深受无产阶级革命思想的教导,对于这些牛鬼蛇神的老一套封建荼毒,就应该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臭脚。今个说什么都不管用,胖子我和二八爷早就决定了,一定要一起进洞去看看。这也算是我们为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添砖加瓦了!”三胖子大叫道。

听到三胖子扯得越来越远,我连忙白了他一眼,让这小子住嘴。从小玩到大,我对他的性格秉性实在是太清楚不过的了,这胖子胆太肥,刚才听了王老跛子的一席话,分明是惦记上还没见到影子的老山古龙的“龙衣”了。否则,哪会有这么积极。

我也懒得捅破他,就对王老跛子说:“我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存在不存在,还保留意见。但是老村支书进山前叫我和三胖子对于小梅和栓子多担待些,现在他们出了事情,究其原因和我们也有一定的关系。这件事情即便是我们不管,恐怕也会良心不安。所以无论有多大的困难,多大的危险,我和三胖子也是义不容辞,竭尽全力地保住栓子和小梅的性命。”

王老跛子见我们是下定了决定,也劝不动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也算是你们有心了。那就先这样吧,不过,就凭我一个糟老头子再加上你们两个没经验的愣头青,这力量还显得有些不足。也罢,你们先把栓子和小梅送回村子里,让他们好生照顾,也能够勉强维系些日子。我明天再联系一个帮手,这两天就前往滚龙坝搏上一搏了。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只能够尽人事,各安天命了。”说完他又命我多准备些工具,大多是些应急和防护的开山刀、铲头、粗麻绳、火折子以及一些金疮药之类的玩意儿。我点头答应,就商量着各自去忙了。

我和三胖子背着一直昏迷不醒的栓子和小梅连夜下山,到了村子里又免不了一阵折腾和解释,在小梅和栓子娘的哭泣中,村子中剩余的老人帮我们准备好了各种应急的东西。

第十二章 遭遇翻江倒海的长江水怪

第二日,我、三胖子还有王老跛子,以及他不知到从哪里找来的另一个神秘的怪人,就被村里的人用唯一的一架驴车拉到了位于古渡口三里地以外的一处停泊口岸。

老跛子口中的帮手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手上提着一把削尖了的黑色铁钎,背着个竹篓子。他脸上蒙着一条黑色的布带,遮住了他的一双眼睛,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

说实话,这一路上,我和三胖子两个人没少私下里议论这小子。这人特像是一个冰疙瘩,一路上都是面无表情,连屁都不放一个。别人找他说话,这家伙也是爱答不理的。刚开始我还想和他套套近乎,后来瞧他这德行,也懒得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实在是不明白跛子爷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死人脸。

唯一值得说道的是,虽然这小子大半张脸都被黑色的布带遮住了,按理说应该是个瞎子,但是跟在我们的身后一点也不掉队。

他似乎有某种能力,能够准确预料到我们接下来的路径以及前方的障碍、坑洞之类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等驴车走了,我们几个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不怨我们后悔,这地方也太荒凉了,四周除了杂草就是灌木,只有一个大土垛子充作临时的停泊口岸。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法子讲究,几个人一合计就只能等船过来了。

站在临江的大土垛子上,就听得前方哗啦啦的流水声。滚滚的长江一刻不停,卷起水底的河泥,翻滚出一阵阵浑浊的水浪。这地方前些年发过一场大水,河坝被淹了好几米,到了现在还有些大树被泡在江里呢。

现在已经到深秋季节,鄂西地区的气温昼夜变化较大。天空中灰蒙蒙的,我们穿得虽然说还算是厚实,但站在江边,被冷风这么一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三胖子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了一小瓶白酒,让我们先喝上一口去去寒气。王老跛子忍不住喝了几口,只是递给那个死人脸的时候,被他冷冷的一句话拒绝了。三胖子冲我撇了撇嘴,随后又拿出小梅娘给我们准备的干粮,几个人将就着吃了些。

这一次,三胖子就没有再让让那个冷面小哥。这个死人脸似乎也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地看着天,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喝了两口白酒,寒意稍稍退去,身上暖洋洋的。只是望着前面奔腾不息的浑浊江面,还是忍不住直皱眉头。

这个口岸是古渡口一些闲散渔船停泊的地方,经常会有船只往来。只是现在这个天气,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更别说有什么船了,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三胖子一张脸被冻得发白,使劲地跺了跺脚,搂着我的脖颈说:“嘿,我说二八爷。咱们这一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等进了那滚龙坝子,你可别忘了给我搭个下手,咱们兄弟齐心,合力断金,等拿到传说中的啥子龙衣蛇皮的,我们可就发大财了。”

我见这胖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就甩开他架在我肩上的胳膊,骂道:“你他娘的就知道发大财,咱们的首要目的,就是先救小梅和栓子。至于剩下的老山古龙的蛇蜕,你想要多少随你。”

三胖子也不生气,说道:“嘿嘿,你、你别生气。胖爷我当然知道先救、救栓子和小梅的命重要了。不过发大财也是很重要的。马、马克思不是说过吗,我们要走社会主义路线,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吗。”

我呸了一口道:“你没喝多吧,马克思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少给老子拽这么多烂词,我看你小子得先跳到这长江水里洗个大澡,清醒清醒。免得到时候又给我们捅出什么娄子来。”

王老跛子连忙在一旁做和事佬:“莫吵莫吵。现在这地方还算清净,过会船就来了,省得给别人看笑话,耽误了正经事。”

就在这会,只听一旁没说话的死人脸轻咦了声,我们抬眼望去,看见远处的江面忽然来了个小黑点,越来越大,一个巨大的竹筏子顺流而来。

我们几个人赶紧跑土垛子上,一边喊一边摇晃着手臂,招呼着竹筏子停过来。

那竹筏子上的人显然已经看到了我们,但就是不停下,只是站在筏子上不停地摇手,示意并不准备停下来。

我们在岸上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了条能渡河的玩意儿,虽然只是个竹筏子,但也凑合着用了,如何肯轻易地放过他。

三胖子连忙掏出来一把票子,举着钱对着竹筏子上的人用力地舞动,同时高喊我们付双倍的钱。果然,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竹筏子上的人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用竹竿撑着水底,向我们靠了过来。

竹筏子终于靠上了岸。撑船的是个中年人,黑瘦黑瘦的,他叼着一个旱烟袋,只是一个劲地冷漠地看着我们,并没有招呼我们上筏子。

王老跛子走上前去,冲着那黑瘦中年人做了个很奇怪的手势,双方见了礼,他才说道:“老乡,我们几个要去下河谷的滚龙坝子那里,有急事,不知道兄弟能不能行个方便。价钱好商量,我们可以付双倍的。”

一听我们要去的是滚龙坝子,那黑瘦男人很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一言不发。

过了好半天,才闷声说道:“我这筏子从来不载活人。”

王老跛子似是早知道他这么回答,嘿嘿一笑,拱手说:“晓得,晓得,看出来你这是阎王照看的营生了。我们不介意的,能去滚龙坝子就成。”

那黑瘦男人瞧了王老跛子一眼,又扫了我们几个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示意我们上筏子。只是他的眼神看起来有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老跛子也没在意,又朝着黑瘦男人拱了拱手,接着招呼我和三胖子几个人跟上来:“快点,开筏子了。”

我看了看脚下的竹筏子,长六米,宽三米,远比我们之前见到的筏子都要大得多。这种大筏子通常都是用来运载一些分量很足的货物的,俗称“筏子”,是一种古老的水运工具,从古代一直沿用至今。

我们一行人上了筏子,就看见在那黑瘦男人的脚下,还蹲着一只身形巨大,乌漆麻黑的水老鸦,正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所谓水老鸦,又被叫做鱼鹰或鱼凫,这种鸟在中国分布地区很广。早在夏代时期,鄂西地区就已经有人驯养鸬鹚捕鱼,俗称鸬鹚渔业。

这原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我们面前的这只水老鸦却大得吓人,又丑又瘦,却足足有半个小孩子的身子那般大,黑压压地蹲在筏子上,一双泛着绿色的圆眼珠子闪烁着莫名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也不出声,看起来十分古怪,有点阴森森的。

我感觉有些奇怪,这竹筏子上,怎么还蹲着这么一条老得连羽毛都快掉光了的水老鸦呢。

三胖子也觉得奇怪,站在一旁啧啧称奇,还拍了拍手:“他娘的,这老鸦都吃什么了,怎么长这么大的个?叫它声,看它过不过来。”

那大得吓人的水老鸦还真不避生,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一摇一摆地就走过来了,蹲在三胖子旁边。这小子揪着水老鸦的羽毛就是一阵乱揉。

还没等揉几下,这胖子就站起身来,惊呼了一声:“娘的,这是什么腌臜玩意儿?怎么味道那么臊?”

他从水老鸦的肚皮底下,巨大翅膀下的羽毛中,抽出来一块黑糊糊的布条子,上面还有干涸乌黑的血迹,他一愣,叫了一声:“这不会是一条骑马布吧?”

我一听,也凑过去闻了一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还别说,这还真的是一块女人月事时候用的月经带,上面还残留的一些古怪的臭味。

那感觉十分恶心,我撇了三胖子一眼,这小子忙不迭地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骑马布,恶心得连连吐口水。一边吐,一边骂:“狗日的,这是什么情况啊?”我看着被恶心得又吐唾沫又洗手的三胖子,心里觉得奇怪,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水老鸦成精了?

就在这时,我余光看到,那个自从上了竹筏子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黑瞎子,突然对着筏子上的水老鸦冷笑了两声。

他声音虽然轻微,但还是被我听得一清二楚,我看着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不知道这死人脸看出了什么。

站在筏子前面的王老跛子看得真切,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搞了半天,你们两个伢子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