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转了转手上扳指:“那将军有何建议?”
“王爷有兵权,主子有谋略。”周明道,“倘若联手合作,定能所向披靡。”
“主子?”季燕然看向他,“那是谁,你叔父周九霄?”
周明笑道:“王爷若想知道,主子此时正在望星城内,一去便知。”
望星城地处中原,是大梁最繁华的城池之一,也是自王城南下出海的必经之路。
周明继续道:“倘若王爷还要继续举棋不定,那佛珠舍利只怕就要远赴南洋异邦了。”
“哦?”季燕然道:“舍利也在望星城?”
“自然。”周明许诺,“只要王爷愿前往一叙,无论将来能否合作,主子都会将舍利双手奉上,以表诚意。”他一边说,一边从袖笼取出一枚金丝莲花托,正是失窃舍利的底座。
季燕然继续问:“那前往望星城后,要找何人?”
“到时自会有人接应。”周明试探,“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他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就传来一声窜天的信号长鸣,拖着尖锐尾音在半空噼啪炸开。
街头小娃娃只当是过年烟花,还在鼓掌盼望再来一个,周明却脸色一变,那是他所熟悉的暗号,说明事情有变。
季燕然挑眉:“周副将,慌什么?”
周明顾不得再与他说话,拔腿就往外走,门帘一掀,外头齐刷刷一排寒光刀剑。
“我家王爷还没问完话呢,你跑什么?”林影嘴里叼着半串糖葫芦,不耐烦道,“进去!”
周明心知不妙,再一看,院中还五花大绑跪着三人,嘴里塞着破布,全是自己的下属,见到周明后,都“呜呜呀呀”挣扎起来,其中一个好不容易才将布团吐出,惊慌失措道:“周爷,暮成雪刚刚单挑拆了岳家镖局,还把岳名威给杀了,脑袋就丢在大街上。”
周明脸色一白,转身看向厅中的人。
“望星城。”季燕然笑笑,“是将军带我去,还是本王自己去?”
“暮成雪没死。”周明惊愕道,“莫非……云倚风也没死?”
“除了你的棋子,其余人都不用死。”季燕然道,“只是可惜柳姑娘,本王贸然出手,反而害她没能在临终前,亲手杀了金焕。”
周明听得茫然,不解他这番话是何意。
季燕然用食指叩叩桌子:“将军算计旁人的本事,看来也不怎么样,嗯?”
周明艰难地问:“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明显是一个圈套,而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大摇大摆踩了进来。
“柴夫、小厮、祁冉、金满林,还有金焕,你的人按照你的安排,全部死了。”季燕然道,“我原本不明白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现在倒是清楚了,是想利用这一桩一桩的无头悬案,让本王意识到自己只会打仗,却不懂算计,将来万一与皇兄起了冲突,只有死路一条,从而考虑与你们合作?再或者,万一本王表现得太过临危不乱,第一时间就找出了凶手,你们是不是还想干脆炸了赏雪阁,好提前扫清谋逆路上的障碍?不过无论哪种后果,都无非是忌惮漠北八十万精兵罢了。”
周明死死盯着他:“你是何时发现的?”
“小厮腿上满是冻疮,祁冉说是因为赌博输了衣裳,可看颜色又不像旧伤。”季燕然道,“况且两人既会功夫,那上山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我猜是因为要等其余宾客全部住进赏雪阁后,才好带人去布下炸药,所以耽搁了大半天。”
祁家是东北富户,也经营火油生意,这一行虽来钱却危险,其他少爷必然不愿意做,只会交给没资格挑三拣四的祁冉与小厮。
柴夫死在了小厮所埋的炸药中,而小厮死在了岳之华手里。
“祁冉死的那晚,我一直守在附近,除了柳纤纤,并无其他人出入过观月阁,而那小丫头绝非凶手。”季燕然继续道,“所以只剩两种可能,对方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绝世高手,比如说被岳名威诱骗上山,故意扰乱我视线的暮成雪,再或者,杀人者根本就在观月阁内,比如说金家父子,是金满林干的吧?这样才符合你们的设计。”
“什么设计?”周明问。
“让每一个死人都曾是凶手,让事情更加乱无头绪。”季燕然道,“我承认,你们想得没错,山上那鬼哭狼嚎的血腥诡异,远比刑房里的严刑拷打更能诛心,想来若换做普通百姓,早就疯了。”
周明自知无法逃脱,反而爽快承认:“是,金满林杀了祁冉。”
“为何要让柳纤纤上山?”季燕然逼问,“她与你们根本就没有关系!”
周明狠狠道:“她就是个疯子。”原以为只是个暗恋云倚风的丫头,想着强拦反而容易惹人起疑,又觉得即便上了山,也无非是乱中添乱,正好看看季燕然会如何处理,却不知竟是别有目的。
“是,她疯了。”季燕然声音中隐隐有些怒意:“她是被金家父子逼疯的。”
刚开始的时候,在柳纤纤身上的确有太多疑点,对云倚风毫无理由的爱慕、从未取下的易容面具,对金家父子时而体贴,时而又难掩厌恶,还有在每次凶案发生时的鬼神之语,都不像是为了要解决问题,反而更像是在添油加醋,往谜团上再笼一层云雾,俗称,搅浑水。
云倚风曾对季燕然说过,她似乎根本就不想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