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久到真的有二十分钟,沐华年终于松开了虞锦瑟,虞锦瑟揉着胳膊愁眉苦脸,“再也不要跟你这人预习了,简直是受罪,手好酸。”
沐华年掀掀眼皮瞅她,“预习结果怎样?”
“结果?”虞锦瑟想了想,转忧为喜,“呀,二十分钟还是有效的呀,果然习惯了就好,我的脸再也不红了,心也不跳了!”
沐华年:“……”心不跳,是死了吗?
虞锦瑟得意洋洋地转身,只差脚步没蹦跶起来,“明天再拍拥抱戏,姐可不怕了。”
☆、第四十七话色戒
果然,经过了这一夜预习之后,虞锦瑟再补拍前一日ng的戏,彻底来了个咸鱼翻身。
像拥抱,搂肩之类的戏,她已完全游刃有余。只要导演一喊,她立刻笑容真切,轻松愉悦扑进沐华年的怀里,那甜蜜而从容的表情,百分百符合热恋中的状态。几场戏下来,王导对她神速的进步连连赞叹:“虞总啊,真是士别一晚,当刮目相看啊!”
虞锦瑟笑得乐不可支,而一畔的沐华年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只要拍拥抱戏,某人就在摄像机看不见的角度,念咒般喃喃自语:“男人,活的,暖的,有体味,没嘛大不了,身材没有道具小弟好,没有六块巧克力肌……”
或者是:“这是棵树,我是树懒,我是树懒,我是树懒……”
……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状态不对。
那就是剧组的道具小弟,他走到哪总觉得有道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带着一点酸溜溜恶狠狠的意味,来回地打量着他上身的六块巧克力肌,某次他不经意扭头,发现竟是沐boss。
道具小弟愣了好久,终于想通了什么,然后冲沐boss抿唇娇羞一笑,顺带抛一个媚眼过去。
十米开外莫名其妙的沐boss差点没吐出来。
而道具小弟羞赧的转身,拿出了手机,向某个号码发出一条短信:“亲爱的大力,很抱歉,我们必须分手了,因为我又遇见了一个让我更心动的男人……我相信,他会是我的真爱,我无比享受着他的目光对我恋恋不舍的追逐之感,噢……”
发完短信,道具小弟抬头,再次向沐boss抛出一个如丝媚眼,用无声的唇语娇嗔,“死鬼……”腰肢一扭,娇笑着走远。
那边沐boss咽喉哽了哽,又想吐了。
虞boss站在一旁摸头,云里雾里:“沐华年,好端端的你吐什么,有了?”
……
忙碌的一天很快结束,收工后,虞锦瑟主动钻进了沐华年的车,兴致勃勃地问:“大树,今晚我们去哪吃饭?导演还有给你其它的用餐券吗?我觉得用餐券吃饭更有意思!不仅不花钱,还有礼物送,好惊喜哦!快点快点,开车啊,去吃饭!”
沐华年的俊脸黑了黑,“树懒还需要吃饭吗?”
“哎呀,这你也介意啊!我这不是为了一条就过么,老ng多耽误时间!耽误时间就是耽误咱的银子啊!”虞锦瑟飞快地瞥了一眼沐华年,明明想笑,却故作抱怨,“别耿耿于怀了,哪有这么小气的男人!”
见沐华年不答话,她伸手推他,“算啦算啦,不花你的用餐券就是!今晚我做东,请你吃湘菜行了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湘菜馆,那里的小炒鸡杂超级棒。”
……
车子开上了马路,路畔斑斓的城市风景不住倒退。虞锦瑟趴在车窗上看着风景,突然说:“冰块脸,你下午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啊,那个道具小弟不停的对你笑,而且是……”她想了很久,描绘道:“淫笑,浪笑,荡笑……”
沐华年忍了一口胃里翻涌的感觉,否认,“没注意。”
“沐华年……”虞锦瑟期期艾艾,“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沐华年目视前方:“讲。”
虞锦瑟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其实,那个道具小弟,是个同志。”
沐华年再忍了一口,表情仍然很平淡,“是吗?”
“不然我哪敢抱他,正常的男人我可不敢乱摸。”
沐华年的俊脸再次一黑,“你的意思是我不正常?”
“我可没说,你自己对号入座的。”虞锦瑟想了想,忽地又哈哈一笑,“沐华年,你说万一那位同志真看上了你的话,你们俩谁是攻,谁是受啊……”她歪着头瞅他,陷入无限意淫之中,“你这个性格看起来像攻,可是你这张小白脸,怎么瞧都是个受啊……啊哈哈哈……不行不行,容我去笑一会,你们俩太流氓了……”
沐华年的手一抖,方向盘一歪,差点撞到了树上。
到底是谁胡思乱想谁无故乱yy谁在想流氓事啊?!
……
两人吃过晚饭,虞锦瑟准备回家的,沐华年却拉住了她的衣袖:“要不要去前面逛逛?”
虞锦瑟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前方繁华的商圈地带,问道:“冰块脸,你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沐华年停下脚步看着她,“冰块脸,面瘫帝,木头人……你最近取的外号,越来越多了。”
虞锦瑟厚着脸皮说:“那不是代表咱俩关系和睦友好嘛,比如我喊莫婉婉男人婆,莫婉婉喊我……呃……呃……美少女战士……所以,关系好才会取外号你懂不懂?”这句话纯粹是骗人的,莫婉婉喊的明明是“相亲女狂人。”
“很好。”沐华年的眸里似乎含着一丝笑意,倏然屈指轻敲她的额头,“我突然间不讨厌你喊外号了。”
虞锦瑟躲开他的手,得意洋洋地道:“那当然,我的外号取的那么好,那么精辟,那么生动形象活泼贴切……”
“走了走了。”沐华年打断她的话,拽着她的手往前走,虞锦瑟嚷道:“喂喂喂干嘛去,你还真陪我诳街啊。”
沐华年首次没拿王导做说辞,他说:“陪逛街,不是男票的义务么?”
虞锦瑟愣了愣,噗嗤一笑,“呀,虞boss的男票,你今天好尽职尽责。”
那一笑之后,心海间却意外泛起酸涩涟漪。
从前是真夫妻的时候,他从未陪她逛过街,如今成了假情侣,他却莫名其妙在意起来。这到底是现实狗血,还是命运弄人?
城市的灯火阑珊中,她别过脸去,微微叹气。
“怎么了?”她那声叹息混着前一刻的笑声,清浅到几不可闻,沐华年竟察觉出来。
“没什么,你别理我。”虞锦瑟再次挂上没心没肺的笑脸,“可能我今儿太高兴了,乐极生悲,这会子突然抽风,无缘无故泛起小忧桑……”
沐华年道:“因为过去我没有陪你逛过吗?”
虞锦瑟一愣,没想到他猜得这么准,又说的这么直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口气依旧逞能:“我说沐华年,你这人说话这么直白,尽戳人家伤疤,大家还能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沐华年止住了步伐。周身霓虹闪烁,街道人群熙攘,这喧哗而嘈杂的斑斓夜色里,虞锦瑟却清清楚楚看见,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他幽黑的眸中一闪而过,他静静地注视着她,良久后道:“锦瑟,欠缺的,我都会弥补。”
这一句话混在热闹的夜里,并不甚响亮,可他的眸光认真而郑重,那短短的一句话,落地坚定如磐石,虞锦瑟的心没由来一慌,讪讪转过头去,笑着打哈哈,“你今儿夜里,倒真是个合格的男票。”仿佛无法招架他此刻深邃的瞳仁,她又哈哈笑了几声,玩笑道:“补偿我什么?把你名下的股份全给我,让我虞则天大权独揽,君临天下?”
笑着笑着,她又觉得讽刺,就算他对不起她,可他能补偿她什么?他们之间,他只亏欠过感情。可感情要怎么补偿,他不爱他,他既然选择了季弘谣,又能拿什么来补偿?
她敛住了笑,慢慢随着人流朝前走,将心中的伤感尽量忘掉。不出几十步,她眸光一亮,视线落在周围商铺明亮的橱窗里,“呀,好漂亮!”
她快步走过去,凑近看橱窗里的东西,隔着一层剔透如水晶的玻璃,一枚对戒静静躺在丝绒布上。男款是最寻常的大众款,通体银色,除了一圈精致地镂空花纹外,再无其他繁琐装饰,简洁而大方。而女款则设计得独具匠心,并非单独圆钻的寻常款,戒环是由两根秀致的银丝绞在一起,扭花的银丝中间,精致地镶了两排细小的碎钻,不是普通的白色水钻,而是粉色的彩钻,细碎的彩钻正中,众星拱月地捧着一颗一克拉左右的红色钻石。
这橱柜约莫是专门展示精品的,除这对戒指之外,还有几枚更大颗粒的白钻,最大一款是奢华的四克拉,可谓真正的鸽子蛋。可那样大的个头,却依旧不如这颗彩钻吸引人眼球,灯光下,粉钻亮头极足,通体呈胭脂般的色泽,光线多角度折射,透出幽幽的蓝光,衬托着身后乌黑如墨的金丝绒布,梦幻般的美。
刹那之间,虞锦瑟腾起一阵恍惚,忆起曾看过的小说《色戒》,在张爱玲的那篇悲剧中,女主王佳芝就是被这样一颗粉钻所迷惑,爱上了送钻戒的易先生,一念之惑,一霎心软,竟天真以为易先生对她是真爱。故事的末尾她戴着这颗戒指,在花一样的年纪里,死在情人手中。不知阖上双眸的那一刻,她是悔,还是不悔?
从前她看这则故事时,总为王佳芝不值,就为了一颗钻石,掉进男人的陷阱。可今天,她居然有些理解王佳芝的感受——那样璀璨夺目的珠宝,几个女人招架的住?
虞锦瑟尚在那里怔然,而珠宝店的导购员小姐已满面笑容的走出来,说道:“小姐真有眼光,这款的档次比普通白钻要高上许多,是最新推出的奢华彩钻限量款,名为“星愿”,是我们品牌独一无二的设计,全国只此一枚。”
“星愿?”出声的是沐华年,他也跟着微微俯身,打量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