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1 / 1)

“你看,还有二十听牛肉罐头,咱再不用吃那个臭腥腥的大马哈鱼了。”

听了九筒的话,杨开皱了皱眉。这些牛肉罐头,显然是这支全军覆没的装甲联队留下的,不过先不提保质期的问题,单就731这个名字,就让杨开全无口舌之欲。

“扔掉吧!”杨开挥了挥手,说道。

“指战员,为什么?这可是我扒弄了半天,才收集起来的。牛肉罐头,烧化了绝对比鱼罐头嚼的带劲。”九筒不明所以的说道。

杨开没解释,他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只是转过身,指了指冰川的尽头,丢下了两句话,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你想想黑龙江腹地的日本人是研究什么的。”

“还有,坦克驾驶舱里,那两具尸体的模样……你要是口味重,就连他们一起吃了吧!”

“妈呀!”九筒手一松,二十多听罐头立马哗啦啦的滚落了一地,连带着将望远镜,地瓜手雷等等也尽数丢了回去,唯恐沾染了什么致命的细菌。

等回到宿营地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橙色的晚霞飘在天上,就像给天镀了一层亮闪闪的黄金。

“快,先来烤烤火!”看到杨开等人回来了,华伯涛和陈天顶连忙让座,将最靠近篝火的位置让给了三人。他们知道,在冰川上驻留了那么长的时间,此刻最需要的不是言语上的关怀,而是身体的回温。

体会到了华伯涛的好意,杨开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摘下手套,头盔,一并烘烤起来。顿时,篝火旁升起了一缕缕蒸发的白烟。

“怎么样,好些了吗?”刘雨薇观察了一下杨开的面色和嘴唇说道。一般发生冻伤,当属这两个地方表现的最显著。

“别担心,我没事。”杨开笑了笑,说道。

“职业军人,如果受不了一点点严寒,就真的让人笑掉大牙了。”

杨开并没有说大话,因为他的体质向来很好。

“有没有什么意外的发现?”沉默片刻,华伯涛一语切中了主题。

“有。”杨开点了点头:“而且收获还很大!”

“哦?”听到杨开这句话,所有人顿时被吊起了好奇心,先前听见九筒说到冻僵的尸体和装甲残骸时,他们的一颗心就火急火燎了。这会儿看见回来的杨开予以肯定,压抑在心底的急迫更是加重了一分。

“一共有四个方面的收获,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杨开微微一笑,娓娓道来。

“第一个方面,九筒说得对,在正前方偏北的道路上,的确有一支日军装甲联队的残骸,现场留有五十余具尸体,不包括坦克驾驶员和炮手。而废弃的坦克为关东军中最优良的九七式步兵战车,能看见的有五辆,其他的还有没有,我就不得而知了。”

“九七式步兵战车。”听到这,独眼龙心头一跳:“还真是从防御苏联红军的边界线上抽调出来的。”

第二四七章 樱花盛开(10)

“嗯。”杨开予以肯定:“而且还抽调了不少,或者说几乎都抽空了。因为我们所刚才见到的,只是一年前黑龙江战场的局部缩影罢了。”

“第二个方面,我发现,死去的日本人并不属于关东军,而是隶属于日本第一装甲师团中的猛虎团,有徽章为证。而且他们使用的步枪,正是九九式步兵小统,也就是那种使用九毫米弹头的大口径步枪。”杨开说道。

“全部都是?”独眼龙惊讶的问道。

“对,全部都是。”杨开点头:“日本人在亚洲战场上的表现,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但这一次,却怎么看,怎么感觉是在孤注一掷。这根本就不符合日本军国主义的作风啊!”

“还有第三个方面,大家注意,这个方面很重要,所以我把它排在了第三。”杨开说着,将四棱刺在靴子上蹭了蹭,然后噗嗤一声钉在了冰川上。

“很多死难的日军尸体上,都有撕咬过的痕迹,而且遍布着巨大的爪痕,甚至于有的被拦腰截断,头身分离。”杨开冷冷的说道。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一幕场景,在坦克的装甲上也出现了,面对着这种物理性攻击,这些九七式步兵战车就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所以我能百分之百肯定,这支装甲师团绝非死于苏联人之手,而是……”说到这,杨开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龙,还是出现了。”良久,华伯涛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

虽然在杨开说完后,所有人都猜到了他所指的是什么。但却没有谁敢明说出来,因为纪录片和无数目击线索,无不证明这种动物的可怕之处。

等到华伯涛第一个开口时,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这是真正的万籁俱寂,除了呼吸的声音之外,只剩下了彼此砰砰砰的心跳声。

“这支装甲联队应该是在赶路时,遭到突然袭击的。看到现场的破坏程度,我猜测,整个战斗过程不会超过十分钟。”杨开说道。

“所以,接下来,不管这种龙形生物还在不在,有没有被彻底消灭,我们都要留个心眼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老祖宗的劝诫。”

“哦,对了。还有第四个方面,也是此行收获最大的,这本日记。”说完,杨开将厚厚的笔记本递给了华伯涛。

“华教授,这本日记除了扉页之外,其余全部是清一色的日文,所以想要了解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我会尽我所能,去翻译出原文,争取不漏掉任何一个关键字。”庄重的将笔记本接在手里,华伯涛换上了一副罕见的严肃表情。

他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而且在学术方面,这位老教授自始自终都是一个相当严谨的人。

“杨开,那是谁的照片啊?”正当华伯涛审阅起这本笔记的全貌,以酝酿感情时,眼尖的刘雨薇突然看见了从杨开上衣领露出的半截女人脸面,惊讶的说道。

杨开耸了耸肩,将黑白照片抽了出来,递给了刘雨薇。

看到照片里的和服女人,刘雨薇惊叹道:“嗬,好漂亮脸蛋,这哪来的?”她眼珠一转忽然沉下脸道:“好呀,杨开,你居然敢背着大家找了个日本女人。”

“啥?指战员找了个日本娘们?”听到这句话,几个老兵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聚了过来,看起不花钱的热闹。

只有独眼龙依旧坐在原地,擦着自己的毛瑟狙击步枪:“指战员会是这样的人么,一个个起啥哄!”

“哼!”刘雨薇不服气的撅起了嘴,紧接着将手中的黑白照片高高举起:“事实摆在眼前……”

“让我瞅瞅……”

“他妈的,九筒别挤我,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日本娘们呢……”赵勇德等人你争我抢,争相一睹照片上那日本美人的风采。

“我说刘医生……”看到这一幕,独眼龙冷冷的吹了吹手套:“你还没嫁给我们指战员就这么管得严,将来要是娶过了门那还得了?”

“什……什么娶过门,他爱找谁找谁,关我什么事?”刘雨薇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两条秀眉都蹙了起来。

“既然不关你的事,我们指战员找日本娘们,你就不要说三道四!”

刘雨薇被独眼龙一说,顿时羞臊得粉脸紫涨,呆楞在那里。

“哈哈……”在场的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最爱看花边新闻的九筒,甚至激动地将钢盔在冰面的敲得当当作响,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其实,以刘雨薇的心性,又怎么会不知道杨开的为人?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她本意是想借此调侃一下杨开,没想到世事无常,到了最后,自己竟然成了被调侃的对象。

杨开也不想看到刘雨薇过度难堪,当下挥了挥手,驱散了几名老兵:“好了,开玩笑到此为止。那张照片是夹在日记里的。在拿的时候意外掉了下来,我猜测它的存在可能跟日记里的某些内容有所关联,所以就顺道带了回来。”

“接下来,我们应该给予华教授充分的时间,以解读这本至关重要的日记,我相信,它会让我们前面的路,拨云见日。”

在场的都是知道轻重的人,杨开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胡搅蛮缠,就真不可理喻了。当下俱个坐回了本来的位置,围在篝火旁,炯炯有神的盯着沉默的华伯涛。

“首先,我要说的是,这是一本日记。而且日记的主人,那个叫船越四郎的家伙,是一个对汉文化狂热的追捧者,以至于他在日记本的扉页,都用娟秀的汉字来书写自己的名字。”

说到这,华伯涛眯了眯眼,将这本神秘的日记翻到了第一页……

第二四八章 樱花盛开(11)

说到这,华伯涛眯了眯眼,将这本神秘的日记翻到了第一页……

“一九三五年,三月,二十三日,天气晴。”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学习了三年的我,终于要从陆军军事学院毕业了。每次看到学长和前辈们紧握钢枪的身姿,我就向往不已。但说实话,此时此刻,我的一颗心是忐忑不安的。因为我并不知道,毕业后,老师们会将我安排到哪一个岗位。”

“一九三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天气晴。”

“非常高兴,我被分配到了第一装甲师团,这支代号为‘猛虎’的师团,是大日本帝国的骄傲,过去是,今后也是。今天一下午,我都在紧张的忙碌中度过,但我并不感觉到累,我决定回家后,就将消息告诉晴子。”

“一九三五年,三月,二十六日,天气晴。”

“晴子听到消息后,流着眼泪抱住了我。我知道,那是激动地泪水,我抚摸着晴子白玉般的面庞,告诉她别哭,要坚强。但莫名其妙的,我自己竟也留下了眼泪,有些情不自禁了。晴子出生在一个高贵的家庭,我的小家族是高攀不起的,她为我付出的太多,甚至不惜离家出走,和我住在这样一个破败的小居舍里,并且用插花和卖中国字赚取的收入,供养我上学。每当看见她那双原本娇嫩,现在却满是老茧的手,我的心里就酸酸的。这也坚定了我的信念,我一定要在部队里刻苦训练,成为优秀的大日本帝国军官,不让晴子受苦,也让晴子的家人,接受我这个女婿。”

“一九三五年,三月,三十日,天气阴。”

“今天是师团的授衔仪式,我很荣幸成为了一名驾驶员,并拥有了自己的坦克。在驾驶测试中,大佐说我的表现不错,破格提升为准士官,但我总感觉怪怪的。”

“一九三五年,四月,二日,天气雨。”

“今天雨很大,而且是周末,但军营里的戒备却比往常森严了好几倍。晚上,正要回家的我接到了长官的命令,准备行装,整个装甲师团,要离开日本岛开往中国的东北,进攻东北的中国人和苏联人。听到这个命令,我很是闷闷不乐。晴子一直和我说,自古以来,中国这个伟大的国度就是我们日本的老师,我们的衣食住行,语言,还有很多艺术,都是从中国的唐朝学来的。我还在平安道的寺庙里,看见过唐朝高僧鉴真的塑像呢。但为什么,学生要去打老师?我曾无数次的憧憬过有朝一日,会带着晴子,还有我们的孩子,来到中国旅行,继续跟晴子学习中国字,找中国和蔼的儒家先生学习。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要去中国了,而且不是带着妻儿,而是坦克和血淋淋的刺刀。我的心里很乱,我不能违背长官的命令,只能回家问晴子。”

“一九三五年,四月,三日,天气雨。”

“小雨,连绵不断,天气也很冷。我把一切都告诉了晴子,晴子沉默了,她说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因为日本高层,始终有一群坏胚子,对自己的老师不怀好意。临走前,晴子在我日记本的扉页写上了我的名字,字很美,就像晴子的脸一样。晴子告诉我,想她的时候,就看看这行钢笔字,然后晴子又将一张照片递给了我,照片里的她穿着和服木屐,很漂亮很漂亮。晚上,晴子将她的第一次献给了我,并告诫我要好好地保护自己,早点回来结婚,还有不要杀害中国人,因为大家都是友好的邻居。另外她还悄悄地和我说,她在院子里种了一株樱花,等到樱花开了,我回来了,我们就结婚。”

“一九三五年,四月,四日,天气晴。”

“我带着晴子给我做的便当,还有衣服,出发了。出发的时候,晴子并没有为我送行,我知道她是害怕我因此有所挂念。握着手上的铭牌,我暗暗发誓,一定不要死在战场上,一定要回来,娶晴子。”

“一九三五年,四月,二十日,天气雪。”

“部队如期来到了中国,虽然才四月份,但是黑龙江已经变成了一个冰雪世界,非常的寒冷。我突然就很想念家乡的樱花,还有和煦的阳光,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到家乡呢?亲爱的父亲,母亲,还有晴子,我想念你们!”

“一九三五年,四月,三十日,天气晴。”

“这些天,我要疯了。不,不是我疯了,而是我身边的所有日本人都疯了。他们为了解闷,竟然像野兽一样,将一个个无辜的中国百姓绑起来,然后拿起武士刀,一个个比赛谁在规定时间内砍下的人头最多。现场血淋淋的,我害怕极了,他们嘲笑我是胆小鬼,我宁愿做胆小鬼。我记得晴子的话,中国是日本的老师,我们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长辈。最后炮手对我说,师团里的柳生少佐一口气砍下了一百五十颗人头才收了手,被称为‘百人斩’,他是魔鬼!”

“一九三五年,五月,一日,天气晴。”

“屠杀中国人的策略还在继续,还有很多年轻的中国女孩遭到粗鲁的强暴,并被抓紧军营当慰安妇。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出发前宣扬的大东亚共荣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我们并不是来帮助中国人的,而是来侵略中国人的。我知道,以后再也不能带着晴子来中国旅行了,我们这样对他们,他们一定会怨恨死我们。天呐,听说进攻部队已经攻陷了中国的杭州,那个有西湖,和岳飞庙的地方,这真是个噩梦,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一九三五年,五月,六日,天气雪。”

“今天,因为我再次拒绝杀害中国百姓,遭到了大佐严厉的批评。中国的天气很冷,我窝在睡袋里瑟瑟发抖,不知道远在日本的晴子,可安好?我很健康,勿挂念。”

“一九三五年,五月,八日,天气雪。”

“今天一早,装甲师团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被派往乌苏里江进行为期一年的驻守任务,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但听同伴私下里议论,似乎是为了抵御苏联人的进攻。战争,我讨厌战争,大家都是邻居,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非要你进攻我,我进攻他。所幸,大佐说一年后会有另一批部队和我们进行换防。

“在路上,我们途经了一处中国小村庄,当时的小村庄里还有着大约一百多名村民,这些村民对于我们的到来似乎习以为常,没有觉的害怕,甚至有些小孩子还跟在坦克后面又喊又叫。看到这一幕,我觉得非常开心,于是把糖果和巧克力都给了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但在临走前,我发现我给的糖果都被孩子的父母强行抢走,然后扔掉了,他们还对着我们的背影吐口水,孩子没有了糖果,嚎啕大哭。为什么他们嫌弃我的糖果,是对我们日本人的敌视吗?我真的很内疚。

“之后,我们来到了乌苏里江的边境,边境上的设备建立的相当齐全,不但有专门的坦克仓库,还有对坦克进行维护的一系列配套设备。我还观察到,在边境上堆满了连绵不绝的碉堡,地下要塞,飞行仓库里也停着三菱运输机。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边境线上停着的不是战斗机,而是运输机,难道上级要运输什么吗?”

第二四九章 樱花盛开(12)

“一九三五年,五月,十日,天气晴。”

“边境上的苏联人似乎并没有进攻我们的意思,他们只是例行巡逻。我每天的任务就是跟着车队,绕着边境线转一圈,然后就可以休息了。这种生活很好,因为再也不用和中国人为难了。但我发现,这个地方除了值守的日本军人外,还有一些神神秘秘的家伙,我并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从不找我说话,就像是个木头人。”

“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日,天气阴。”

“这里的运输机每天都在不断的起飞,降落。住在这里的神秘人也越来越多,我偷偷地问了一名同僚,他说这些都是从帝国调来的军医,其中还有科学家,他们在为大日本帝国夜以继日的努力着,他们还有一个代号,叫做731。”

“一九三五年,七月,一日,天气雪。”

“今天,我们正在喝酒谈论着家乡的樱花,忽然一架运输机降落在了跑道,然后便有许多士兵用担架抬着一些伤员,匆匆忙忙的走下飞机。

战争时期,人员受伤或者遇到意外情况死亡的事情比比皆是,这么久的时间,我也习惯了。只是这次,却和往常有点不同。

从飞机上被抬下来的伤员大约有三十多人,所有人的身体没有一个是完好的,并不是受伤的问题,而是这些人身体上或多或少的都少了点东西,基本上都是四肢,甚至有一名伤员整个下肢都不见了,那伤口简直就像是被锋利的东西撕扯掉一样,非常平整,还有的人身体上布满了巨大的爪痕,看得我用手蒙上了眼睛。后来开始,每隔几天都会有新的伤员被送进来,伤势严重的会放弃治疗,轻伤人员便会留在边境线进行进一步治疗,只是令我疑惑的是,那些被治好的人去了哪里,而这些受伤的人员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切,都是一个谜。”

“一九三五年,九月,一日,天气晴。”

“今天,边境线上拉起了亢长的警报。我以为是苏联人向我们发起进攻了,焦急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连袜子都顾不上穿。等到大佐在喇叭里说是常规集合时,我才松了口气。这一场集合的时间并不算久,大佐只是交代了几句话,就心事重重的回去了,而隶属于我们装甲师团的第一支坦克联队,则跟着离开了边境线,据说是去执行秘密任务。”

“一九三五年,九月,二十日,天气阴。”

“今天,警报再次长鸣。原来大佐又要派遣坦克联队去协助第一联队执行那个秘密任务了。只不过,这一次是五支联队全部出发。在出发前,大佐给我们做了激动人心的战前动员,说大日本帝国的未来就维系在我们这群年轻人的身上了,还给我们分发了新的枪支装备。看着热血沸腾的同僚们,我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此前派出的第一联队,很可能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