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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领导端坐在宽敞办公室一张椅子上,捧着一只茶杯,中午一起吃过饭的年轻辅导员则站着,似乎在帮赵甲第说好话,赵甲第进去后也懒得解释,直接等着判刑,他对太把自己当个人物端着架着不肯下来的哥们一直不待见,眼前这位院领导显然就在这个范畴内,赵甲第当然也没虎到要扇他一巴掌,老师在职权内做点不太符合“蜡炬成灰泪始干”风范的举止,赵甲第还是能够接受的,比如因为一个“博爱”的老师突然发现一个漂亮女生竟然跟一个男生亲昵撒娇,心里不痛快了就拿撞上枪口的倒霉蛋出气,万一自己是这个可怜虫,赵甲第不介意被当做出气筒,这就跟他当年玩篮球被篮球场上的骄子盖帽后,看到篮球帅哥的得意和场外花痴的尖叫,就会故意去多被盖帽几次,那时候赵甲第看着那帮人拼命乐呵,自己也挺乐呵。

赵甲第从来都是不惮以最大恶意揣度他人的,因为他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不去失望。

所以眼前院领导的批评教育赵甲第都虚心接收,频频点头,不过就是没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状况。赵八两同学对待底线之上的事情都是一个好说话到夸张地步的家伙,但绝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个随波逐流谁都可以揉捏的软柿子好孩子,哪个好孩子会像麻雀说的那样在床底下藏西瓜刀,还是整整一麻袋?

“赵甲第,这是个好名字啊,别浪费了。”中年院领导靠着椅子缓缓道,训了半天,他也口渴了,突然想到什么,喃喃自语,“赵甲第,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敲门声响起,然后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慢慢踱步进来,笑眯眯,像极了那种不得志的江湖骗子,不过在赵甲第辅导员面前也架子极大的中年招生办负责人也猛然起身,将茶杯放到一边,就跟篡位的猴子见到了真正的山大王一般慌张,赶紧把位置腾出来,尽量神情自然但骨子里难掩谄媚地笑道:“老校长,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找人。”眼睛一直在赵甲第身上转悠的老头依然是一副随时准备拐骗无知小萝莉或者揩油良家妇女的笑眯眯神色。

“是找小黄吗,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青年人才梯队的佼佼者,浙大的博士生,年轻有为啊。”中年人道行显然比那看上去跟学校大门管理员的老头浅很多,见风转舵,立即隆重推出赵甲第的辅导员黄志强,一个刚进学校的年轻人。

没后台没背景的黄志强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校长为何要来办公室。

“不是,我找这小子。”老人双手负后,下巴点了点更加莫名其妙的赵甲第。

黄志强一阵头痛,难道这个看上去很听话就是有点不谙世事的赵甲第闯了大祸,以至于惊动这所学校威名在外的太上皇?杨浦区其实一直没能打造出真正的大学城,其中的猫腻余味很多,不足为外人道,不过局内人都知道一所在上海只能排在20名后的最普通本科学院,却有一个破格享受副部级待遇的校长意味着什么。

“是赵甲第吧,听说英语考了鸭蛋,还能拿下570分,有气魄啊,是不是觉得来我们学校委屈了?”老头像减肥了的弥勒佛,永远笑容看似无害其实城府得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赵甲第警惕道。

黄志强和那位仿佛矮了一大截的中年大叔一阵脸部肌肉剧烈抽搐,不敢置信。尤其是负责一部分招生工作的后者,很早就听说过学校来了这么一位大菩萨,甚至整个招生处一开始都怀疑是分数记录出现了问题,否则一个数学能考出满分理科综合交出296分答卷的高考机器,怎么可能犯下英语零分的致命失误,就是个小学生随便在选择题上全部选c,好歹也有二三十分。

“数学轻轻松松考了150,听说无聊了就在空白位置把两道考题用大学微积分解析出来,把那帮阅卷老师给弄无语了。理综296分,比你们省高考状元还要高几分吧,语文124分,貌似比你的平均成绩低了四五分,英语嘛,一如既往地吃鸭蛋,说实话,来我这种垃圾学校,我都替你打抱不平。”老人没有坐下,只是走到窗前,望着灯火通明的校区,把赵甲第招到身边,“不过这所学校垃圾归垃圾,还是每年都能出一两个栋梁和鬼才的,所以这么看来你来这里混四年也没错,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跟我这个老头子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老校长朝那名学校中层领导和年轻辅导员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办公室,前几分钟还在赵甲第面前大谈人生观价值观的中年人立即离开办公室,守在门口,生怕有后来者打搅了老校长的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等两人离开办公室,老头立即收敛偶尔爆发出来的高人风范,重新恢复脏老头气场,笑眯眯压低嗓音道:“其实你爸跟我一个学生是熟人,也跟我打过招呼,说务必要关照你,也不瞒你,你爸砸了半栋图书馆给我们学校,所以我是肯定要盯着你的,以后你要还是不愿意碰英语课,不去就是了,我帮你跟任课老师通融一下。”

“校长,你,太耿直了。”赵甲第想了半天,最后才给出“耿直”两个字。

“耿直其实很多时候也是一种变相的圆融,成本低,收益却也不低,是聪明人才知道的诀窍。”老人随和笑道,没什么威严的他伸手指了指那片教学楼,“对外说这里是什么金融家的摇篮,都是虚的,我自己也脸红,不过人老了最大的优势就是脸皮也厚,脸红了也没人看得出来。”

“很有哲理。”赵甲第憋了很久才好不容易蹦出这么个评价,主要是没吃准身边老人的性格,他不好无的放矢。他没强大到能够与一位见面不到几分钟的老狐狸相见如故,他那点在同龄人中也许还是牛掰的资本在阅尽沧桑的老人眼中,也许就是滔滔长河中的小水花而已,赵甲第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全国海茫茫的市县都有各自的高考状元,加上一大批直接绕过高考独木桥的保送生,哪一年不是虎人辈出。

赵三金也许什么都没额外交给赵甲第,但最起码给了他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和起点,让他有一个格外开阔的视野,让他由一只井底之蛙变成一只蹲在井口上的癞蛤蟆,使得他深信一味高调者迟早死翘翘的铁律。

“我当然不是只因为那半栋图书馆就对你大开方便之门,我其实也希望你有一天还是能够拾起英语这门课程,毕竟与主流国际金融打交道,还得用到大量专业英语,我很看好你,希望你能让学校以你为荣。”老人语重心长道。

“我还是懂一些英语单词的。”赵甲第汗颜道,不过明显有些心虚。

“你都不急,我一个老头子当然更不急。”老校长笑道,然后老人就保持沉默,仿佛陷入对往昔的追忆,赵甲第也就识相地告辞,老校长也适时地回神,没忘把赵甲第送到办公室门口,这立即让守在门外的两尊门神对赵甲第愈发刮目相看,尤其是刚刚从学子身份转为教师的年轻辅导员,本来就对自己班上的赵甲第印象不坏,估摸着也知道以后该何种限度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都在江湖上职场上混着走着,也都在辛辛苦苦经营各自的人脉和投资潜力股,人之常情,无关高雅庸俗。

老校长慢悠悠踱出办公室,跟两位下属吩咐了几句,然后就伛偻着身体,一贯笑而不语的姿态,偶尔碰上热情而敬畏地打招呼,也只是轻轻点点头,丝毫不曾停下缓慢却坚定的脚步。

好一个看似低眉顺眼实则高深莫测的老头子啊。

赵甲第走出办公楼,觉得以后还是争取少惊动这尊弥勒佛为妙,不过他选择这所大学第一天起就没打算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顶多就是能够保证几件早早规划好的正经事不被打断的大前提下,能够跟美女姐姐老师谈谈人生聊聊理想,赵甲第没癫狂到要左拥右抱甚至三线四线操作,那样赵八两会害羞腼腆的。

第8章 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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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拖着自行车行走在校园,这一次没敢再让老天爷打赏给他一位林妹妹,老老实实走回有些距离的宿舍楼,一声不吭,这就是他接下来要呆四年的学校了,有一个看上去比较能通融的辅导员,接着又冒出一个被赵三金打通关系的老校长,三位室友也都比较有特色,生活估摸着不会太枯燥。

与王半斤人生观截然相反,自认为没有大沧桑却有小故事的赵八两走在长长街道上,路灯将他身影拉长,人来人往,莺莺燕燕的唧唧喳喳,雄性牲口们的高谈阔论,那一刻赵甲第觉得要是能有个看得上他这只癞蛤蟆的女朋友就真人生圆满了,最近他的口味开始从校花控转为清纯邻家控,这么一想,他就情不自禁想起那位跟他挺有缘分的女孩,越琢磨越对口味,联想到她受惊吓小鹿般的逃窜画面,赵甲第笑得憨憨傻傻,自个儿一路乐呵到寝室,把几个担心他会阵亡在办公楼的室友给糊涂了,以为他受到太大刺激,李峰打趣道:“甲第,我正和沈汉商量着怎么分割你财产,都认为你没办法活着从办公大楼出来。”

“我没值钱的家当,这台用了五六年的ibm你拿去当废品卖都没人肯要,也就床上新铺盖能值点小钱。”赵甲第乐了,不过ibm本身不值钱,电脑上一些加密文件如果落在有心人手上,还是可以折腾不少钞票,ts离京津也就一步之遥,所以赵甲第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太多猪在跑,所谓资源性富人群体,一方面就像赵三金,靠着实打实的煤炭和石油资源成为ts第一批崛起的商人,另一个群体就是北京城里那些红色子弟,官二官三代,靠着倒卖批文淘金或者凭借内部消息玩股票捞钱,也许正是因为见过太多野猪跑路甚至是大象跳舞,赵甲第才能如此淡定地泡了一份康师傅泡面,脱去长裤,穿着一条四角短裤埋头收拾面条。

“真没事?”沈汉关心问道。

“不痛不痒训了一通,后来校长有事进办公室,就放我走了。”赵甲第酝酿了几秒钟给出解释,这个答案有水分,但起码离真相也八九不离十,至于室友如何理解,是否被误导,赵甲第就不管那那么多了。

马小跳见没事,就安心玩游戏,这家伙把一个学生能够接触到的高科技玩意都带了过来,李峰正用他的psp玩一款《最终幻想7》,赵甲第对这些游戏本身没太大兴趣,主要是在赵家村经常被赵砚歌纠缠着帮他通关,要是赵甲第不鸟他,那小子也不下跪磕头也不闹,一个已经十四五岁的孩子就是躺在地上不停打滚,滚过来滚过去,直到滚到赵甲第扛不住为止,到今天为止,赵甲第已经帮他通关类似《战神》系列、《大蛇无双》《皇牌空战》乱七八糟加在一起已经有20多款经典psp游戏,身为一名偏执的设定党,赵甲第也是看中一些游戏中的有趣设定,才肯浪费时间,当然例如《尾行》这种情趣小游戏,宅男赵甲第本人也是相当有爱的。

吃泡面看报纸的时候,一个临时性班长进来发课程表,以豪迈著称的沈汉当然没忘寒暄客套一番,就差没从大抽屉端出那瓶黑龙江白酒龙宾老窖跟瘦猴似的班长干一碗,那位“干部”估计也希望趁这段时间拉拢一下各个寝室,笑脸灿烂的模样,马小跳对此嗤之以鼻,李峰倒是也陪着和和气气,坐在最角落位置的赵甲第则笑着点了点头,不像沈汉那般热情也没跟公子哥马小跳那样冷漠。

沈汉这个酒虫现在手头上两瓶白酒,一瓶龙宾老窖,一瓶玉泉方瓶,前者藏着掖着,后者当茶水喝,痛快了郁闷了都会去倒一杯,一饮而尽,马小跳和李峰已经见识过这位好汉的酒量。

赵甲第研究完毕课程表后就洗了个澡,第一时间把衣物洗掉,晾在阳台,以前他没这么勤快,在高中时代都是跟豹子这伙人一起积攒了大概一个星期,满满几大脸盆,然后周末诈金花,谁输最多谁去洗衣服,还不能是花钱丢学校一个理发店的洗衣机,必须是手洗,赵甲第玩诈金花这类涉及到概率的心理游戏,精明得咂舌,所以除非运气极差加上那帮牲口运气极好才会去捂着鼻子洗衣服。

至于在赵家村,有童养媳姐姐在,就算赵甲第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日子也完全可以,神仙姐姐就差没勤快到要亲自帮赵甲第换短裤了,不是赵甲第不想吃掉她,只是家里老佛爷千叮呤万叮嘱他什么坏事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对不住冬草这个苦命孩子,赵甲第最听奶奶的话,而且也知道一些冬草姐姐的家世遭遇,也就果真忍着憋着熬着扛着,不让自己化身畜生,不过私下他还是偷偷摸摸揩过几次油,那感觉简直妙不可言,抱着她感觉就真跟抱着历史上柔若无骨的大尤物杨贵妃一样。

也许冬草姐姐在容貌美艳程度上逊色“ts高跟鞋女王”王半斤,但论肌肤水润程度,以达到阅尽av破千有码也无码境界的赵甲第来看,也敢拍胸脯说这世上就没比齐冬草更如羊脂暖玉的娘们,要不然,赵甲第也绝不会硬着头皮断断续续学了好多年绘画,就是为了心中一个能给童养媳姐姐人体彩绘的远大理想。

寝室并不规定熄灯时间,所以李峰玩psp到了11点钟,沈汉也看一本《金融工程学》到了11点,赵甲第大概花了半个钟头将全部书籍的目录浏览了一遍,然后再花半个钟头将几块感兴趣的内容消化了一下,大致钩钩画画,最后就将这些书全部竖立在书桌角落,开始研究那本从报刊亭买来的《新发现》,专注阅读一篇有关弦理论和熵力的《第三枚苹果》,然后在李峰上床睡觉的时候,他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接起后竟然是一个声音柔柔弱弱的美眉,自我介绍后原来是那位免费乘坐赵甲第自行车后座的女孩,赵甲第精神一振,跑到阳台。

“没打扰你睡觉吧?”历尽曲折最终通过朋友从赵甲第班级花名册找到联系方式的女孩温柔笑道。

“没有没有,我是标准的夜猫子。”赵甲第害羞道。

“今天谢谢你。”名字叫周小蛮的白菜酝酿半天才诚恳道,估计她也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交际花式孩子。

“应该的,我不发神经病也不会吓到你。”赵甲第苦笑道。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周小蛮貌似没词了,赵甲第也就耐心等着,他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共同话题,最后还是周小蛮说了声晚安,赵甲第才意犹未尽地挂掉电话。他的语文如果光看成绩一直不错,高考也有124分,但那都是由优异理性思维支撑下的产物,就像他可以轻轻松松倒着背出水浒108将,但这不意味着他可以像文青们那样对水浒进行大篇幅人性上的感性剖析,所以他在花言巧语油嘴滑舌方面一直有待进步,这一点赵三金经常嘲笑是虎父出犬子,而赵家老佛爷则会第一时间出来护着赵甲第说那是八两厚道,说这才是老赵家的种,顺便尖酸刻薄地旁敲侧击一番最后踏进赵家大门的那对母子,老人家一直觉得赵甲第年轻继母是想要把赵家败干净的小偷,是要祸害心疼孙子孝顺小八两的恶人,所以也一直看小孙子赵砚歌不顺眼。

“这微积分也太难了吧,看不懂瞧不明白啊。”沈汉在位置上叫苦道,捧着一本《微积分》上册,他是那种典型因为畏惧数学才选择文科的孩子,文综和语文才是强项,所以微积分在他眼中无异于洪水猛兽。

“没事,有大爷在,辅导费一天一顿饭就差不多。”已经躺到床上的李峰幸灾乐祸道。

沈汉没搭理李峰的趁火打劫,一个人坐在那里愁眉苦脸。

“上课的时候仔细听老师讲就是了,除非授课水平实在太烂,否则以你高考数学105分的基础,考试一定能及格的。”李峰安慰道,也不忍心再打击这位性格不坏的东北哥们。

沈汉叹了口气,没有吱声。

“沈汉以后跟我共同进退好了。”赵甲第回到位置上后笑道,沈汉继续没反应,赵甲第也不以为意,他比李峰更清楚沈汉的心思,这汉子绝不是那种考试只拿及格就满足的学生,说不定人家入学第一天就开始盘算着奖学金了。李峰现在还是名义上寝室里数学最拔尖的角色,赵甲第自然也就不发出类似沈汉你数学包在我身上的话。看了下手腕上一块有些年数的双秒追针计时表,已经快11点半,赵甲第就抽出一本厚重德语专著,泡了一杯铁观音,开始干正事,他手上那些经典书籍跟时下国内动辄一年出几十万字作品的学术大师“巨作”截然相反,后者是刚出的时候最能卖钱,然后逐渐贬值,最后一文不值,放书柜都嫌占位置,而赵甲第手里的书哪怕是再过一百年,依旧是不朽的经典,听赵三金说最近圈子里开始流行看《资本论》,那个庸俗暴发户让秘书买了本,随手翻了几页后就扔了,说头晕,赵甲第对此一直无话可说。

“小跳,沈汉,要不要喝茶?我从家里带了点茶叶过来。”赵甲第问道,那只茶叶罐就放在桌子上,方便想喝的人自己动手,也许那位悄悄将龙宾老窖藏好的沈汉根本不会想到这个破茶罐里存放着的茶叶一两就需要将近8000块钱,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马小跳摇摇头,忙着玩游戏。

“随便给我来点。”沈汉递给赵甲第茶杯,赵甲第就帮他泡了一杯,不懂茶的沈汉喝了几口也没喝出啥滋味,也就不继续泡,刷牙的时候将剩下的茶水和茶叶一股脑倒掉。

赵甲第则边喝茶边看书,偶尔转动一下圆珠笔,后来见李峰和沈汉准备睡觉,就把日光灯关掉,打开台灯,当之无愧的首席夜猫子马小跳已经打算奋战到天明,在一个竞技平台上玩sc,赵甲第瞥了几眼室友的微操,希拉平常,估计连赵砚歌都能完虐之,也就不再留意,等喝掉5杯铁观音,去厕所放了一次水,刚好过了凌晨,收起书本,掏出手机,手机屏幕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居中坐着一丝不苟的赵家老佛爷,一边是当时已经貌合神离的赵甲第父母,一边是哭鼻子红眼睛的年幼赵甲第,身后站着比他高出一个脑袋做出胜利手势的王半斤,最角落怯弱站着从小就安宁平静的齐冬草。

第9章 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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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童年时代是一个很喜欢哭鼻子的小男孩,主要是天天被王半斤欺负,那个最喜欢恶作剧的姐姐不是弹他小鸡鸡就是扒他裤子,赵甲第对王半斤的心理阴影也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照相前几分钟小八两就被王半斤一句你鸡鸡要飞走了给吓得半死,然后就哭得稀里哗啦,他一哭,善良的齐冬草也跟着哭,大人哄了半天两个孩子才停住嚎啕大哭,王半斤则一直在边上没有心肝地捧腹大笑。

赵甲第望了眼手上的手表,会心一笑,它是王半斤出国前花光了所有私房钱托赵三金订购,等了很多年才送到他手上的礼物,5959p,黑白色,一点都不花哨。也许戴在马小跳手上,很多普通拜金女会去刻意研究一下patekphilippe是什么个意思,不过戴在一件t恤不到一百块钱的赵甲第手腕上,很多人也就自动忽略了,赵甲第对奢侈品一向一知半解,也没欲望去深入了解,本来也不想天天戴着它招摇过市,但王半斤发话了,敢一天不戴它,就剁鸡鸡一公分,赵甲第迫于淫威只能屈服,威武不能屈在王半斤高压手腕下纯粹是美好而荒诞的理想。

凌晨1点左右赵甲第上床睡觉,他的睡眠质量很好,对睡觉环境也不苛求,即便马小跳在游戏中被虐后经常性爆粗口,他也能睡得很香。

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样子,赵甲第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他第一时间接通电话,生怕吵到李峰和沈汉。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无比妖娆妩媚的嗓音,绝对是迷死人不偿命的那一类,“八两,好几天没调情了,想你的漂亮姐姐没?”

“王半斤,我明天早上还有课,没空搭理你!”赵甲第咬牙切齿道。

“负心郎,该不会进大学第一天就找到马子,就把你独守空闺的姐姐给抛弃了吧?”电话那头声音无比幽怨。

“让我踏踏实实睡觉好吗,王姑奶奶?”赵甲第睡眼朦胧哀求道。

“先激情视频个呀,姐姐最近对肚皮舞和钢管舞无师自通了,给你表演一段,保准你流鼻血,所以赶紧准备餐巾纸去。”王半斤声音妩媚得惊心动魄。

“王半斤,想男人想疯了吧你,你要祸国殃民别找我啊,你随便祸害别人去。”赵甲第压低声音怒道。

“姐是传统的东方女性,矜持得很,就对自己男人放荡,绝对是上得了大床下得了厨房的完美女人。”王半斤继续对可怜的八两兄放浪着,娇滴滴的声音,太狐狸精了。

“我挂了,你再烦我就关机。”赵甲第怒道。

“你敢?!你敢关机老娘就打电话去你寝室,你再拔电话线,我就打你隔壁寝室电话,说你嫖了鸡不给钱!”王半斤尖叫道。

尖锐声音让马小跳都忍不住转头望向上铺。

赵甲第一点都不怀疑她会按照她说的去做,她就是这么个不可理喻的疯婆娘,于是缴械投降道:“姐,你说吧,咋样才满意。”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钟,笑嘻嘻道:“不跟姐姐激情视频也可以,跑去阳台喊十遍,超级无敌青春美少女王半斤,赵八两爱你一万年。”

赵甲第崩溃道:“王半斤,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帮你准备刀。”

“胆小鬼,一点都没情调。”那边嘟囔道。

“有情调我还能处男到今天?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时候被你害惨了,留下不可痊愈的创伤,对脸蛋漂亮的女人一直有心理阴影,都认为她们是蛇蝎心肠。”赵甲第苦笑道。

“唉,苦命的八两。”王半斤猫哭耗子式叹息道,“放心吧,姐姐会对你负责的。”

“别,我没那福气,我就一农民,您可是老北京城里的金枝玉叶,不自量力的赵三金被你们王家埋汰白眼了二十几年,我就算过了心理阴影那关,也过不了你们家那一关。”赵甲第笑道,睡意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大概是王半斤下课的时间,估计正呆在伦敦帝国理工学院外边的单身公寓里百无聊赖,每到这种时刻王半斤就会想起可怜的弟弟,赵甲第除非手头有要紧的急事,一般都会任由她发神经,王半斤是那种看上去做什么都不正经也不用功的家伙,可令人费解的是她最后都能够达到目标,就像她高中时代突然说要去帝国理工玩,成绩一般的她还真就考了进去,要知道帝国理工在thes排名中高居世界排名第五,当然,thes青睐英国大学是出了名的,但帝国理工入学的苛刻和淘汰的严格毋庸置疑,赵甲第一直没弄明白仿佛整天都在逛街化妆参加晚会的王半斤怎么就没被踢出工程院,他只能用奇迹来解释这一切。

“庸俗,弱小!”王半斤恨恨道。

“我就是庸俗,咋了,你咬我?”赵甲第轻声笑道。

“少得瑟,等姐回国,看我不弄死你!”王半斤阴笑道。

“来啊,看奶奶到时候护着谁,小心我一怒之下就真把你给就地正法了,到时候看谁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可不会对你负责,养不起啊。”赵甲第好不容易脱离赵家村,上海没多少王半斤的气息,所以气势上也就破天荒强大起来,要放在从前,就是给他十颗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狂妄,直到他被丢到ts市一所偏远寄宿学校前,他都扮演着被王半斤调戏后不敢声张的凄惨角色,后来上了中学日子稍微好过一点,毕竟王半斤也开始收敛一点,更多是语言上的挑衅欺负,起码终于不再把赵甲第的小鸡鸡当玩具耍了。

王半斤在电话那边抓狂了,叫嚷着要立即回国把赵八两给强暴了。

赵甲第望着相对陌生的天花板,回忆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点点滴滴,突然有所感触,轻声道:“姐,以后找到顺眼的牲口了,带回家前记得先让我鉴定一下,省得你踏上贼船都不知道。”

那头的王半斤也安静下来,用稍微正常一点的语调自嘲道:“早说了,30岁去做尼姑,所以别看姐长得比交际花还交际花,其实是贞洁烈女,放古代,姐就是能拿贞节牌坊的娘们啊。这不没几年就30岁了,赶紧给你找媳妇才是头等大事。”

赵甲第也没回话,听着王半斤声音,内心充实而温暖。

“不跟你扯了,今天这笔账先记下,等姐骗到手毕业证,回国好好跟你谈谈心,你就等着欲哭无泪吧。”王半斤今天出奇大度地放过了赵八两。

赵甲第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当年是一个叫王后的倔强少女带着一个叫赵甲第的懦弱弟弟,辗转到陌生地区的陌生学校,陪着他一起上学,他上课的时候她就蹲在教室外托着腮帮发呆,只是为了不让那个爱哭鼻子的小男孩逃回家。

整整一个月后,她才离开那里,也是那一天起,胆小鬼赵八两才开始不再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