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老头家狗都嫌的小孙子又跑没影儿了,谈老头挨家挨户没找着人,出了镇子,往荒路上走了一公里,才见小孙子花着脸往回跑。
谈老头退休之前是在派出所当警察的,一看小孙子身上的污迹就知道不对劲。那不是什么泥巴青苔,像是血。
“你上哪弄这些东西来?”谈老头问。
小孙子往后一指,也不害怕,“爷爷,那边的棚棚下头有死掉的妖怪。”
妖怪?现在有哪门子的妖怪?
谈老头一惊,再看小孙子身上的血,心道不好,赶忙给派出所打电话。
葛忠镇南边是块荒地,因为挨着山,风水不错,前些年有个开发商来修度假村,结果修着修着就烂尾了,晾在那儿没人管。夏天,有的镇民觉得烂尾度假村里凉爽,便去搭个凉棚,算是免费度了个假。其他季节,凉棚就空着,没人去。倒是有小孩子偶尔过去“探险”,但也都是极少数。
冬邺市主城接连发生好几起命案,葛忠镇派出所不敢马虎,接到谈老头的电话后,就立马派队员过去。
度假村跟个遗迹似的,四处长着半人高的野草,镇民们去年搭的凉棚几乎都垮塌了,看上去十分破败。
民警们顺着谈老头那小孙子的线索,进入烂尾主建筑后向地下层走去,果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气。探照灯一打开,只见远处一个水池正丝丝缕缕涌出被稀疏的血水。
水池里有个不成人形的人。
赶去查看的民警只看了一眼就吐了。那尸体在水的浸泡下已经发胀,面部极为可怖,周身散发浓烈的恶臭,难怪小孩会误认为是个死掉的妖怪。
葛忠镇不是没有发生过命案,但死状如此骇人的命案,在场民警却没有一人经手过。
还是谈老头镇定,一看这尸体,这现场,就明白绝对不是轻易能侦破的案子,建议派出所立即把案情汇报上去,不要耽误时间。
“死者为男性,面部被利器破坏,无法从容貌辨别身份。”邢牧蹲在尸体旁边,戴着乳胶手套的手谨慎地触碰着尸体各处,“他的腹部有三处利器伤,深至脏器,均有生活反应。双手手腕、腿部动脉、颈部动脉被割开,我初步判断,他是死于失血过多。腹部的三处伤比其他部位的伤出现更早,有反复剖开的迹象,双手双腿有被长时间捆绑的痕迹,身体有被钝器击打留下的淤伤,还有……”
邢牧顿了顿,缓慢翻动尸体,“还有电击伤。易队,恐怕凶手在杀死被害人之前,曾经对他实施过长时间的虐待。这起案子不简单。”
易飞紧拧着眉,“死亡时间呢?”
邢牧说:“水对尸体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不便于判断精确的死亡时间。我大致认为,他是在三天以前遇害。这边派出所的条件有限,我先把尸体带去殡仪馆做个解剖。从指纹查身份可能有些麻烦了,他的手部皮肤损毁严重,得看DNA比对能不能确定尸源。”
听完邢牧的初步尸检结果,易飞看向水池旁,那儿有一个钢架。一看到它,易飞就想起刺死赖修良的那个钢架。
不过此地的环境和鹅卵石上的工具房倒是差了很多。这里渗水严重,非常潮湿,连墙壁都没有一处是干的,地上则积着水,足迹等线索无法被保存下来。
易飞顺着钢架往上看,在黢黑的天花板上隐隐发现六个成年人两根指头粗细的钩子。
“钢架上有血迹。”肖满从架子上下来,手套上全是铁锈,“但尸体没有被钢条贯穿的痕迹,这和赖修良不一样。”
“被害人生前被捆绑虐待,血迹出现在钢架上。”易飞说:“凶手很可能是将他绑在天花板的钩子上,而下方放着钢架,所以从他腹部流出的血,才会掉在钢架上。”
肖满不解道:“这是什么死亡仪式?先绑在上面流血,再扔到水池中割断颈动脉?怎么搞得跟巫术似的?”
“巫术?”易飞环视一周,“如果是巫术,周围的环境应该更加讲究。”
肖满再次攀上钢架,寻找钩子上的指纹。
“找到了吗?”肖满问。
“没指纹,但弯曲处非常干净,其余部分有污垢。”肖满说:“易队,你说对了,被害人确实被吊在钩子下,钩子上该有的污垢被绳子磨干净了。但绳子我暂时没发现。”
“被害人身高在1米8以上,凶手将他绑上去可得花一番工夫啊。”易飞说:“这比将赖修良扔上钢架还困难吧?”
肖满点头,“凶手选择这个地下室,应该是看中这里四处皆是的水。水帮他隐藏了痕迹。”
“水也能给被害人造成恐慌。”易飞说。
肖满说:“那这就不止是身体上的虐待了,还有心理上的摧残。凶手对被害人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易飞说:“咱们这阵子遇上的案子,全是恨之入骨。”
被害人的检材被迅速送到市局,在系统里做DNA比对。而现场勘查和尸体解剖亦在进行。
地下室留存的痕迹极少,不过整个度假村很可能有凶手和被害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忽然,一名队员在一栋别墅上高声喊道:“易队!你来一下!有发现!”
易飞大步赶过去,一进入别墅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离主建筑200米远的别墅里,居然还有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