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恕看着那一柜子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服,拿出其中的一件,“秦可对这些亲自买来的衣服是不是太不上心了?以秦可的消费水准,她怎么也该有个衣帽间。即便这是黄汇的房子,怎么装修由黄汇说了算,不可能给她单独弄一个衣帽间,但其他房间有多余的柜子吧,她如果爱惜这些衣服,应该将它们分门别类,整齐挂好。”
萧遇安说:“就跟你一样。”
明恕自己那套房子比较小,没有单独的衣帽间,但他人却是个爱打扮的,衣服特别多,但再多也收拾得很整齐,绝对不会塞进衣柜里就不管。而萧遇安那套房子很大,专门空出一间装明恕的衣服。明恕有时休息,能开着音乐一个人在衣帽间里待一天,将那些衣服和各式鞋子摆弄来摆弄去。
“对啊。”明恕抖了抖手上的连衣裙,“这条裙子少说也得两万,秦可不仅没有挂起来,还塞到了柜子底下。”
说着,明恕又扯出一条裙子,“这条和刚才那条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同。”
“秦可买了两条一样的连衣裙,区别在于大小。”萧遇安说:“如果是买回来之后觉得码数不对,正常的做法是跟商家调换,但秦可没有调换,而是新买了一条。说不定她新买一条根本不是因为码数不对,单是想买。给我的感觉,她不是因为喜欢这些衣服才买,而是想挥霍她父母的钱。”
明恕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秦可对人生没有规划。秦绪说她蠢,满脑子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她确实也是从高中起,就开始包养男人,与相熟的女伴争抢‘牛郎’。但她换男人如换衣服,从来不珍惜,于小海不过是她最近才包养的一位,并不特殊。她的种种行为,如果要归结于一个根本,那其实是——她在报复她的父母。”
“恨到了不惜毁掉自己的地步。”萧遇安抱臂,“在她眼中,她的父母也许是十恶不赦的恶徒。”
整个主卧搜索完毕,没有发现任何与秦英有关的物品。
明恕又去书房和另外的卧房查看,萧遇安却回到客厅,站在那个扣着的相框前。
“萧局?”明恕从里间出来,正好看到萧遇安拆开相框。
相框做工不好,一拆,支架就散了,全家福从里面掉出来,一同飘下的还有一张纸片。
明恕捡起来,眼神一变,“这是……”
那是一张婴孩巴掌大的泛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得十分开心的男孩,十五六岁,白衬衣,黑裤子,着装很有时代特征。
照片并不完整,边缘呈撕裂状。就是这残存的一块,中间也有一道裂痕和许多折痕。照片的前后都贴着透明胶带,胶带陈旧,应该是早几年贴上去的。
如果没有这前后两段胶带,照片就将从男孩脸部散开。
“这个人,就是秦英?”明恕抬眼看着萧遇安。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人是秦英,但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此人不可能是别人。
“拿去隆成路,找那些对秦英有印象的人问问就知道了。”萧遇安把两张照片连同相框一同放入物证袋,“相框是黄汇买的,全家福也是黄汇放的,但这里是秦可的住处,秦可随时可以将另一张照片放进去。”
“黄汇往相框里放这个男孩的照片是为什么?”明恕语气加快,“根本没有理由。但秦可就有,她知道这个人是秦英,是她的小叔,她将秦英的照片放在秦家的全家福里,是暗暗表明她自己的态度。”
萧遇安在明恕腰上拍了拍,“事实很可能就是你推断的那样。不过明队,你是不是过于激动了?”
明恕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确不够严谨。
如果此时与他一同待在这里的不是萧遇安,而是方远航、易飞、徐椿,或者重案组的任何人,他都不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他是重案组的主心骨,任何人都可以激动,他却不能。他得时刻处在一种冷静状态中,将过于激动的队员——比如方远航——拉回来,头脑清晰地分析各种可能,站在一个高度上指挥自己的队员。
这其实是一项很累的工作。
因为再怎么冷静,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人,就必然有情绪。
知道萧遇安在自己身边,他难得地松懈了一下,潜意识里就明白,自己现在有依靠,就算冲动了,出了一些小差错,也有萧遇安及时将自己拉回来。
萧遇安果然就拉了。
明恕长吸一口气,笑道:“知道了我的萧局,我这就去核实!”
隆成路三段。
傍晚,街头巷尾的餐馆又到了开门迎客的时候。
往日此时,“程江湖”外面的塑料凳上已经坐满了等号的客人。但今天,店里虽然仍旧满客,但等在外面的客人明显减少,一些客人在店外看了看,得知起码得等半个小时,在犹豫片刻后,几乎都选择了离开。
“虾宝宝”老板一家被人残杀,只剩一个小儿子,这事在隆成路一传开,连“程江湖”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这似乎是件很没道理的事,出事的是“虾宝宝”,并不是“程江湖”,“程江湖”照旧营业,客人为什么就不乐意去了?
“算了吧,换一家,这家就挨着‘虾宝宝’,不吉利。”一队客人站在“程江湖”门口,为首的女人道:“平时等等没什么,今天就算了吧,隔壁出了那么大的事,要我坐这门口等,我可不干。”
另一人附和道:“你们今天说来这里吃饭时,我就想反对来着。你不想坐门口等,我连进去吃饭都觉得不舒服。”
“那就换一家吧,我听说一段有一家美蛙鱼头味道不错。”第三人道:“这家我们都吃过好几回了,不如换个口味?”
“行,那就去吃美蛙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