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当着别家孩子的面贬低自家小孩,此时自然要有人把那孩子捧一捧,免得真的砸在地上。马阿姨就是那个人,她说:“小颂的成绩还可以吧?起码,比我家那个强多了!”
“什么呀!”徐傲君仿佛一心一意要把自己的小孩往地上砸,谁拦都拦不住,“他要是能考个好点儿的职院,我就谢天谢地了!笨得要命,还整天看漫画、看小说、打游戏!”
牌友这般唾弃自家小孩,钟阿姨立刻捧着,说:“唉,小孩子嘛,没学坏就不错了。三街米嫂的儿子知道吧?哎,学人家混黑社会,把别人的手砍断了!进了少管所,米嫂隔三差五要去探监,肠粉店的客人也少了。”
“哎呀,啧啧。”徐傲君关切的语气仿佛宋雨樵才是自己的小孩,“小樵,你可千万别跟那些人学呀。”
宋雨樵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只得打牌。
“噗,瞧你说的!”钟阿姨咯咯笑道,“这一个在云里,一个在泥里,他就是想学,那也得遇得到呀!”
“也是,也是。”徐傲君呵呵地笑,转而问宋雨樵,“小樵,你的成绩那么好,是在哪儿上的补习班?”
“启行。”宋雨樵摸到一张红中,丢了一张东风。
“启行?”钟阿姨忙问徐傲君,“小颂也在启行吧?”
徐傲君嗤笑一声,道:“那些补习机构,都是奸商!成绩越好,分的老师越好。乔宇颂在的那个什么尖子培优班,师资不咋地,学费却收的最贵!那也没办法,还得去呀,否则说家长不尽责怎么办?本来成绩就差,再不去,连个职院都考不上了!”
QiaoYusong?听到这个名字,宋雨樵抬起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名字?和他的名字读音刚好相反?
但看样子,周美琪从没有告诉把他的全名告诉她们,又或者她们忘记了、没发现。
她们还在议论着这两年如春笋般冒出来的补习机构如何想方设法地搜刮广大学生家长的血汗钱,连宋雨樵在中间喊了一声“听”,也没引起她们的警惕。
两轮过后,钟阿姨丢出一张西风,扭头又向其他人说起补习机构聘用大学生当老师充数的事。
宋雨樵摸到一张九万,张了张嘴巴,眼看马阿姨就要把牌丢出来,忙道:“阿姨。”
闻声,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目光亲切柔和。
“我和了。”宋雨樵说着,把面前的牌推平。他第一次打麻将,和牌时这个推的动作不流畅,立着的牌推了几批才全放倒。
三位阿姨都瞪圆了眼睛,连忙凑近看宋雨樵的牌。
“啊呀!大三元!”徐傲君大概觉得输给个孩子十分稀奇,拍手叫好,“哈哈哈!给钱!给钱!”
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像炸开了锅似的,女人们的浪笑简直能把天花板给掀翻。
乔宇颂往面条里加了几颗鸡蛋,想着现在正是食物紧缺的时候,一顿午饭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仅有的半颗大白菜是两天前剩下的,乔宇颂只祈祷等菜市又开始有蔬菜时,千万别那么贵。
他把这半颗大白菜洗净切好,也放进面条里。
想到楼上还有一个小客人,那张奶香四溢的娃娃脸勾起乔宇颂心中的保护欲和疼爱欲,他从自家小卖部的货架上拿了一根火腿肠,剥了皮、切成段,也放进锅里。
乔宇颂把煮好的面条整锅端到楼上,他没拿家里的碗筷,全是一次性的,吃完就扔,不用洗。
停了电,很快,水也会短缺。家里的煤气是罐装的,在雪灾过去以前,都得省着用,他可不愿意用冰水洗碗。
“哎呀,我们小樵实在太聪明了!”徐傲君往他的脸上掐了一把,像逗小学生似的。
乔宇颂进屋前正好看到,不由得愣了愣。
只见这个叫做“小樵”的男生面无表情,脸颊泛着微微的红,乔宇颂真怀疑他下一秒会哇哇大哭。
不过,他没有,他的脸从雪糕变成了冰棍。
“妈,阿姨,吃饭了。”乔宇颂把面条放在一旁的桌上,看她们无动于衷,只好帮忙把面盛出来,一碗一碗地端过去。
虽说乔宇颂每送出一碗,除了徐傲君以外,拿到面条的人都会对他说感谢。不过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回到牌局上,那句“谢谢”像咳嗽似的,没有实际的意思。
宋雨樵早就饿了,他本以为到了午饭的时间,牌局可以中止半个小时,没想到几位阿姨居然一手端着面碗,一手摸牌,登时吃惊得忘了整理牌面。
乔宇颂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发现这个小朋友明显震惊了,看得忍俊不禁。
“哎,给小樵盛一碗啊!真不懂事,怎么做哥哥的?”徐傲君发现乔宇颂杵在一旁,数落道,“还有鸡蛋吗?给小樵加鸡蛋啊,小孩子长身体,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宋雨樵哑然,心道谁是小孩子?明明和她的儿子一样都上高三。
乔宇颂撇嘴,转身盛了满满的一碗面,加了鸡蛋和白菜,当然还有专门为他才加进面里的火腿肠。
比起三位吃饭打牌两不误的阿姨,乔宇颂明显看出宋雨樵的“不知所措”。见他一只手端着面碗,另一只手摸牌,摸到的牌七零八落地摆在面前,乔宇颂说:“要不然,你先吃?我帮你打。赢的算你,输的算我。”
闻言,宋雨樵惊讶地抬头。他想了想,觉得不无不可,这样就算输了钱,周美琪回来的时候也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