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其实，不喜欢树林。”风默睁开眼睛老实回答，“小时候，在孤儿院，过年了，我们傍晚的时候组织去玩游戏，有一个小男孩围巾飞走了，在哭，我去帮他捡。”

“嗯，然后呢？”枫无凛放开风默，低头一只手握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放在他脸上，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

风默微微皱着眉，他表述能力不是很好，平时对话还能应付，像这样诉说回忆讲故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理了理思绪，他才接着说：“我去捡围巾，那天，风很大，围巾飞了好远，我追了好久，终于追到了。然后拿着回去找院长阿姨，可是，他们不见了。”

“是不在原来那个地方了吗？那他们去哪了？”枫无凛循循善诱。

“嗯，原来在门口，可是都不见了。我记得他们要去……小树林，我就去找，可是找不到。”风默低下头，脸色有些苍白，手指微微蜷曲着捏紧，“我觉得很累，不知道往哪走。天黑了。”

“没人来找你吗？”枫无凛捏着风默的下巴让他抬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面容沉静，眼神却幽深得发黑，他低声问：“阿默在树林里等了多久？”

风默感觉到熟悉温暖的亲吻，依恋地伸手抓住枫无凛身上的黑色衬衫，往他的方向凑了凑，小声道：“没多久。”

枫无凛闻言却握紧了他的肩头，不让他继续靠近，漆黑幽静的桃花眼盯紧风默的眼睛，低声却极为清晰地又问了一次，“阿默在树林里等了多久？”

风默被抓着无法动弹，身体想往枫无凛怀里靠又丝毫接近不了，便有些急，皱眉道：“枫无凛，你抱抱我。”他已经习惯了情绪有波动的时候就往枫无凛怀里钻，对方身上的温度让他觉得安全。

“阿默说实话，说了就抱你。”枫无凛捏着他的下巴贴近安抚地吻了吻青年的唇，温热的鼻息相互交融，他的体温比风默高一点，呼吸间都是男人熟悉的气息。

风默接受到对方的安抚，稍微平静了一些，意识到自己不说实话枫无凛就不会抱他，只好皱着眉想了想措辞，微垂着和枫无凛如出一辙的桃花眼轻声交代，“天黑了，我在树林里，那里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以前书上说，大树会一直……守护这个世界，所以我在那里呆着。院长阿姨后来来找我，天亮了。”

他一个人在漆黑的树林里等了一个晚上，唯一的依靠就是身后的大树。而那一年，风默才五岁。

枫无凛松开按着风默肩膀的手，贴近低头亲了亲青年的眼睛，缓慢又缱绻。随即张开手把人安安稳稳地圈进怀里裹紧，用力得几乎要把青年揉进血肉。他低垂的眼里全是漆黑浓郁的戾气，亲吻青年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风默被抱得很疼，却安心地闭上了眼，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拥抱，简简单单就能满足。而过往种种，对于他来说已经非常遥远。

他不可能会忘记，却也能释怀了。

当年他迷失在漆黑的陌生树林里，那棵树给了年幼的风默唯一的陪伴，哪怕那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如今他因为那棵树喜欢上了树林，枫无凛仅仅因为他无意中说的话就送了他一片树林，并且自己代替了那棵树。

脖子被咬了一口，风默缩了缩脖子，更深地埋进枫无凛怀里，他觉得他是幸运的。

“枫无凛，我腰软。”风默拍了拍枫无凛的手。“你背我。”

“好。”亲吻他耳朵的薄唇停了下来，贴着耳廓低声答应。

***

欧阳雨凝好不容易追上枫无凛的时候，小腿已经酸疼得厉害，然而她顾不上休息，风默和枫无凛走路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是她自己脚疼本就拖慢了一些速度，再拖下去恐怕会跟丢。

她每创造一次接近枫无凛的机会都是难上加难，对方性格完美得无懈可击，想要引起他的关注和喜欢，不付出一些努力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远远看见两个人的时候，却并不如她原本计划中想要看到的那样。欧阳雨凝原本以为风默刚刚成年应该会贪玩一些，不会太黏着枫无凛，就算枫无凛想要绑着他，他也一定会有逆反心理，会想办法离自己兄长远点。然而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男人稳稳地背着青年爬山的样子。

正常的弟弟会这样成年了出门还不肯走路要哥哥背着的吗？欧阳雨凝眉头紧蹙。

她走过去轻声咳了一下引起前面两人的注意，快走几步赶到枫无凛身边，带着微微的惊讶看着对方道：“枫，你和……枫默弟弟怎么也到这了？”说着漂亮的脸有些泛红，“我最喜欢的风景就是这片树林，之前做规划和施工监督的时候时常会过来玩。”

枫无凛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问好，没打算说什么。风默看着欧阳雨凝微微喘着气的样子，想到她的脚还没痊愈，便开口问：“你的脚……没问题吗？”

欧阳雨凝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跟风默摇了摇头，“不碍事，就是还是比较疼。”

枫无凛闻言也打量了她一圈，因为欧阳雨凝化了妆，他并不能看出她的脸色有什么变化，只能顺着她的话说：“疼就回去休息，游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欧阳雨凝是欧阳函的妹妹，其实严格来说也算是他发小，礼貌地关心一下还是必要的。

“不了，”欧阳雨凝双眸闪烁着坚定的光彩，她笑了笑，坚持道：“我来这其实也是为了日常巡查，这种事不能落下的。”

枫无凛便不再勉强，只是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背着风默继续走，低声说了一句，“想跟就跟着。”

欧阳雨凝定定看着两人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神情完全冷了下来。她没说什么，忍着疼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