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无凛知道的时候简直气疯了,那管家现在还全身瘫痪呆在精神病院里呢,大概这辈子出不来了。从那之后杨瑾就一直兼职管家,家里一切事务基本都是他在管。
风默喝了半碗汤就放下了,他最近喝了太多补汤,实在有点腻。枫无凛的房间非常大,主色调是深蓝和黑色,和小说里描述的细节相符。风默逛了一圈就坐回沙发,抽出一本书来看,他的作业在学校就做完了。这书是之前杨瑾拿给他的,说枫无凛告诉他风默喜欢这类型的书,他就拿过来了。风默确实很喜欢游记。
枫无凛进房间的时候,风默窝在沙发里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还放在书上,闭上了。
枫无凛走到沙发边俯下身去看他,一只手捏住风默的下巴摇了摇,见他眼睛睁开明显精神了点,原本捏下巴的手绕到他后颈轻轻捏了捏,“困了?今天欧阳函过来开会,时间拖得久了点。”
风默看着面前的人深蓝的眼睛,点了点头,还有些呆。
枫无凛松开手直起身,握着胳膊把人拉了起来。“先去吃饭。饿了吧?”
风默点头,被对方拉着下楼。杨瑾已经回家了,饭厅里一个人都没。
“杨助理有个爱人,他平时事情忙完就得回家。王嫂也住这小区,她只有傍晚的时候会过来准备晚餐。”枫无凛拉着风默坐下,见他看向客厅,便低声给他解释。
风默点头,见枫无凛给他夹菜,也有样学样夹了回去,见对方脸色没平时那么阴沉了,也知道枫无凛是高兴,眨了眨眼,埋头吃了起来。
像这样在饭厅里两个人吃饭的场景,前世好像没有出现过。小的时候他和母亲住在胡同的破院子里,吃饭都是饥一餐饱一餐,母亲每天都会出门,也从来没说过去哪,有时候她中午会带吃的回来,有时候得等到晚上才有。女人酗酒的时候,回家浑身酒气,没有食物,他经常会躲进屋里,因为如果被抓到,母亲会抓着他一次次往他嘴里灌酒,直到她醉倒过去。好几次,他被灌得口吐白沫晕倒过去,总是到第二天才勉强在冰凉的地板上醒来。风默很不喜欢那样的回忆,那让他觉得自己似乎随时都会死去,虽然他很在乎他母亲。
后来他被送进孤儿院,院长也不喜欢他和其他孩子在一块吃饭,因为他不说话,小孩们不喜欢他,于是风默经常都是呆在屋里自己吃。再后来为了找母亲离开孤儿院,可以自己去做兼职自己租房子住了,却也没人能陪他了。
风默低头眨了眨眼,又抬头给枫无凛夹了只鸡腿,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看起来非常平静。
枫无凛一直注意着风默,只是他看了一会儿就拧起眉毛,抬手敲了敲男孩的头,等对方看过来,夹起一块青椒问他,“这个好吃吗?”
风默点头。
枫无凛放下青椒换了块作为配料的辣椒,“这个呢?”
风默傻愣愣地点头。
“你不挑食?还是说,”枫无凛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莫名其妙盘旋叫嚣着的一些黑暗的情绪压下去,“你根本……不在乎吃得是什么?”
风默看着对方此刻蓝得有些发黑的眼睛,低下了头。他不擅长说谎,可这样的情况他也没遇见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饭厅里气氛有些压抑,枫无凛盯着风默的发旋看了一会儿,眼中的神色变换不定,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胸口叫嚣着的心疼和恼怒连同其余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情绪一起压了下去,拍拍男孩的头,开口的声音低沉沙哑,“低头干嘛?还不赶紧吃饭?”见风默拿起筷子给他夹菜,有些哭笑不得,起身盛了一碗汤给男孩,还不忘敲一下对方的脑门,“真是笨蛋。”
第二十六章
每一本万人迷白莲花治愈女主小说里,都有一个受尽各种创伤的男主,他或许童年受过非人虐待,或许少年不幸失去双亲挚爱,或许青年遇险命悬一线,然而不管是哪种伤害,最终都会被治愈。至于治愈良药,当然是女主的温柔善良。
枫无凛作为原著小说里最出色的男主、时甜甜未来最爱的丈夫,当然也被设定了一个“心口上难以愈合的伤疤”。而这个时甜甜笃定会成为她翻牌绝佳机遇的“伤疤”,其实说出来就三个字。
哦,他怕黑。
如果风默前世不是人格障碍患者,或者他曾经有过机会了解一点点网络文学和各种表情包,那么他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表情一定会是一个玛德制杖.jpg,然而他不是。前世不管是住院前还是住院后,他都是纯三次元的男生,加上人格障碍缺少和外界的沟通,别人说一句玩笑话他都能当真。表情包和网络小说?那是离他太远的事情。
于是晚上枫无凛陪着风默吃完饭,打算带男孩出去散步消消食的时候,风默看着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坚定地摇了摇头,站在门口不走了。
“怎么了?刚吃完饭要走走,不能总坐着。”枫无凛握着风默的手腕,有些不解。他此刻没有穿西装,衬衫袖子被挽起,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尽管表情还是习惯性有些冷漠,整体气息却平和了不少。
风默摇了摇头,木着脸看对方,他有点担心,想试着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抿了抿唇,他伸出没被握住的另一只手去拉枫无凛,见对方顺着他的力道往里走了几步,才掏出手机打开便签开始打字。
“天黑,我们别去了。”
“嗯?为什么天黑不能去?阿默怕黑吗?”枫无凛看着男孩的眼睛,抬起大手盖在他头顶。他身形本就比同龄人高大很多,自从去年成年后身高已经突破一米九,风默站着只能到他下巴,大手盖上去就觉得男孩有点小。
“不是。我们去。不去了。”风默看起来非常认真。
“不去可以,但是你得说服我。阿默,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但是除此之外,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枫无凛把手放下,改为握着男孩的肩,弯腰凑近对方,想起之前医生交代他的话,低声斟酌着开口道,“一个人提出一个要求,有可能仅仅是兴之所至,没有什么用意,但是不可能所有要求都没有理由。你在犹豫什么?”
风默看着枫无凛近在咫尺的脸,眨了眨眼,随即退开一点,低头打字,“我担心你怕黑。颜羽说,欧阳函前天告诉他说你怕黑。我不笑你的。”
“……颜小羽说欧阳函告诉他我怕黑?”枫无凛看着风默表示肯定的点头,直起身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