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是这么奇怪。”江朝戈把他拉了起来,“不聊了,心烦,陪我走走。”他生怕炙玄再和醉幽聊下次,说出更多儿童不宜的东西,那实在不适合寺斯和裂羽听。
炙玄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他们一走出狐王的帐篷,就有一群白毛小狐狸凑了过来,它们不怕人,反而是充满好奇地喂着俩人脚前脚后地转悠,江朝戈弯腰随手捞上来一只小猫大小的狐狸,它胎毛还未褪,皮毛柔软如最薄地蚕丝,手感好得让人不忍撒手,江朝戈摸了又摸,很是上瘾。那小狐狸也很乖巧,缩在江朝戈怀里扭来扭去,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炙玄看得有些吃味:“赶紧放下,臭死了。”
“不臭啊。”江朝戈把狐狸递过去,“你摸摸看这皮毛,好软,特别舒服。”
炙玄重重哼了一声:“不要。”
江朝戈笑嘻嘻地把小狐狸推到他脸上蹭了蹭:“试试,是不是特别软?”
炙玄抻着脖子躲开了:“你要是喜欢,就把皮扒下来带走好了。”
江朝戈翻了个白眼:“我喜欢它活生生的样子。”
炙玄不满地嘟囔道:“我若是有皮毛,肯定比它还软。”
江朝戈忍不住笑了,想起炙玄满身硬鳞,还真没有皮毛。
炙玄一脚把一只凑上来的狐狸踢开,郁闷地说:“为什么饮川有皮毛,壬王有皮毛,就连夙寒都有皮毛,我就没有呢。”
“因为你是麒麟嘛,你看重溟、焯烟不都没有皮毛吗,红渊和嘲飞,肯定也只有羽毛,这也值得你不高兴啊。”
炙玄哼了一声:“可是你喜欢皮毛。”
江朝戈噗嗤一声笑了:“我喜欢皮毛,也喜欢你的鳞。”
炙玄瞥了他一眼,嘟囔道:“你别喜欢皮毛……你喜欢我没有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给你。”
江朝戈把小狐狸放到了地上,揉了揉他的耳朵,笑道:“你不需要给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只要一直在我身边就够了。”
炙玄抓住他的手,别扭道:“可是我想给我的雌兽所有想要的东西。”
“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其实不多,只有你和他们,我要人活着。炙玄,你只要和我齐心协力,保护好我和我们的朋友,就是给我所有我想要的了。”
炙玄握紧他的手:“我一定做到。”
江朝戈笑道:“这就够了。所以……”他用脚勾起另一只小狐狸,再次抱了起来,“你享受一下这皮毛,挺好玩儿的。”
炙玄犹豫着把小狐狸接了过来,在手上蹭了蹭,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样?”
“嗯……一般吧……”他说着,又抓起来在脸上蹭了蹭。
江朝戈淡笑不语。
炙玄把狐狸塞进他怀里:“给你吧,你要是喜欢,就……就多玩玩儿好了,希望你心情能好点。”
江朝戈怔了怔,轻叹着点了点头。
俩人走到一颗参天大树下,靠着树干坐下了,一群小狐狸凑了上来,在俩人肩上、腿上蹦来蹿去,很是欢快,江朝戈看着这群什么都不懂的小东西,竟有些羡慕。
炙玄抓过来一只搓了搓手,闷闷地说:“说不定我小的时候也有皮毛。”
“哪有异兽是先长皮毛又长鳞的,你一定是一生下来就是鳞片,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硬。”
“可我不是被生下来的。”
“嗯,也对,反正,最初也不可能是皮毛。”
炙玄撇撇嘴:“我自己都不记得,你又怎么知道。”
“这是常识。”江朝戈无奈道,“说起来,你真的对自己最初始的样子完全没有记忆?”
炙玄摇摇头:“这种感觉很奇怪,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忘记了最初始的样子,因为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已经是这样了,说不定我什么也没忘,我确实就是以这幅样子诞生的。”
江朝戈叹道:“别说活了万年,人就是活百年,都几乎忘掉小时候的事呢,你不记得也属正常。”
炙玄看着那一群围着他们上蹿下跳玩乐的小狐狸,又揪起来一只看了看:“你说这只多大了?”
“最多三个月吧。”
“若你给我生一窝小麒麟,也会从这么大长起吗?”他把小狐狸放在掌心,“就这么大,一只手就可以托起来。”
江朝戈无奈道:“你还没放弃啊。”
“没有。”炙玄向往地说,“要是有这么一窝小麒麟围着我们转该多好。”
“然后以后都长你这么大,那全世界都塞满了麒麟,还让别的人-兽怎么活下去。”江朝戈说到这里,自己笑了起来。
炙玄豪气道:“那我们就可以称霸世界了。”
“美得你。”
炙玄撇了撇嘴:“可是焯烟都和人类生了裂羽了。”
江朝戈高声道:“那个人类是女的!”
炙玄失望地嘟囔了一声,噗咚一声歪倒在地,一群白毛小狐狸顿时爬到了他身上,差点把他盖上。
江朝戈也在他旁边躺下了,淡笑道:“你不是想看自己的样子吗,我有办法。”
“哦?什么办法?”
“我带了相机呀,我可以把你的样子照下来,或者录下来,你就可以看到了。”
炙玄眼前一亮:“对啊!”
“等把他们找回来,咱们一定要拍一张大大的集体照。”江朝戈无限向往地说。他握住了炙玄的手,看着头顶蔚蓝地天空和稀疏地树冠,好像依稀之间,就看到了他们一群人奔腾在广袤的天地之间的画面,背后的场景不断变换,时而是千里冰封的昆仑山,时而是怪峰奇石的西方,时而又是某一个以天为盖地为席的夜晚,如果一直有一个摄像机追随着他们该多好,那样他就可以在想看的时候,随时回顾他们曾经的英姿。他绝不会让这画面成为永久的过去,他一定要把所有人找回来!
在青丘之国的几天,生活很平静,只是每一天都是漫长地煎熬。
他们抓来的魂导士修为不够,龙芗的伤恢复得极慢,一直卧榻不起,这让众人更加想念云息。
醉幽每天都陪在龙芗身边照顾他,只是他时而昏迷,时而苏醒,让人心疼不已。
等待的日子是格外令人煎熬的,江朝戈无法想象作为阶下囚的虞人殊现在过着怎样的日子,以他那样耿直高傲的个性,该受多少苦,还有阮千宿,那个强悍倔强的女人,似乎生怕被看轻,从不流露软弱的模样,她又在经历着什么,是否还活着……江朝戈每日被这些思绪折磨,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整日坐在角落里,阴沉地想着什么。
炙玄实在无法忍受,端了一大碗肉,强逼着江朝戈吃饭,江朝戈只是吃了几口,再也无法下咽。
在他们来到青丘之国的第四天,狐王派出去的人,终于硬抓回来一个厉害些的魂导士,让龙芗的伤大有起色,慢慢地能坐起来自己吃饭了。
又过了几天,青丘之国的探子带回了一个令众人心直往下沉的消息,啸血、焚念和游释来到了青丘城。
那三只凶兽来此处别无他意,自然是冲着他们来的。虽然狐王和醉幽对青丘之国的阵法结界非常有自信,可一想到他们面对的是三只上古异兽,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在江朝戈看来,所有的诡计、谋略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他觉得青丘之国的迷魂阵,恐怕是无法保护他们,一想到他们的到来,可能会给青丘国带来灭顶之灾,他就不自觉地想起了因他们而覆灭的大凉城,那样的悲剧,他不能再坐视重演!
当天下午,三只凶兽上山了,壬王和炙玄能明显感觉到他们那强势、霸道的魂力。
江朝戈虽然感觉不到,但他知道三只凶兽一直在接近,他焦急地在洞巢里走来走去,追问道:“青丘之国的阵法,到底是基于什么建造的?”
“是青丘之国一位飞升的先祖建造的,这阵法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未必能破解,大人不必太担心。”狐王饮了一口茶,虽然表面看上去冷静自持,可他微颤地指尖,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异兽的感知能力比人类强大千百倍,等级越是高的异兽越是如此,因此三只上古凶兽的魂力恐怕已经在残酷地压迫着他们的神经,就如同一个巨人在旁,就算自己头顶罩着一层防护网,谁又能不害怕,谁又能保证那防护网一定保得住他们。一旦青丘之国的迷魂阵被破,这九尾青狐的故乡,恐怕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江朝戈咬牙道:“是我们把它们引来的,若是迷魂阵被迫,狐王大人请带着子民立刻逃跑,我们誓死也会和他们对抗到底。”
狐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一切皆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