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正因着陆斌人小，说出来的话才更有说服力。连这么个小孩子都能想到的问题，在座一众大人若是不好好往深处想想，岂不是连一个十岁小孩都比不上了？

“我，我……”陆斌的质问一个接着一个，胡恬甚至都没能听清楚，更别提逐一作答，眨眼间就败下阵来。

“照我看吧，有人多半是见不得唐曦好，所以想方设法的中伤唐曦呢！唐曦有前男友的事，咱们都知道，二哥也一清二楚。今个是那谁结婚，陆斌知道，我也有所耳闻，二哥更是亲自陪着唐曦去上了礼金并送上诚心的祝福……话说到这里，到底哪里出了错？唐曦有哪点做得不对吗？”陆靖啧啧舌，不甘示弱的帮腔道。虽说他不想跟陆斌联手，但大敌当前，他亦不能任由陆斌独自抢走所有的风头！

“这么说来，你们都知道？”陆爷爷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但眼中的冷意比之刚才，已经减退了不少。

“是，我知道。”陆楷的回答，如同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胡恬和陆大伯母的脸上。

身为唐曦的现任男友，陆楷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他亲自陪同唐曦去参加的酒宴，还跟周易平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冲突。连周易平的暴走，也跟他脱不了干系。此般情况下，如是陆大伯母和胡恬还想将唐曦和周易平的事翻出来炒作，委实愚蠢！

唐曦有前男友的事，江雪雅是不知道的。刚刚陆大伯母和胡恬忽然曝出猛料，连她也被吓住了。好在几个孩子口径一致，反应也足够快，瞬间就扭转了局势。此般一来，江雪雅倒也不急了，放宽心交给陆楷处理眼前的危机。

“唐曦，你什么时候分的手，又是什么时候答应跟陆楷在一块的？”若是旁的事，陆楷开了口，陆爷爷肯定深信不疑，且不会追究。但这件事，陆爷爷不可能妥协。哪怕是小题大做，他也势必要问个一清二楚！自由恋爱和联姻不同，他绝对不准许自己最心爱的孙子白白被人践踏真心！

“分手是在认识陆楷之前。答应跟陆楷在一起，是陆澜那次大闹医院之后。”没有半点犹豫，唐曦抬头挺胸，目视陆爷爷，眼神不曾有半点躲避。

“爸，曦曦会认识陆楷，纯粹是因为我和陆楷他爸去h市摆放唐家。那时候曦曦辞职在家，并没有男朋友，我和陆楷他爸都能证明。而且曦曦认识我们之后，重新找的第一份工作就在‘征途’。再之后，曦曦就一直生活在陆楷眼皮子底下。我们当爸妈的也常常随时随地的找曦曦出来见面，不曾见曦曦有任何牵扯不清的复杂关系。”江雪雅也适当的表态，支援唐曦的解释。

“爷爷，二嫂就住在二哥隔壁。二哥没回陆氏之前，上班、下班，所有的时间都能监控二嫂的一举一动。”并不畏惧陆爷爷的冷脸，陆斌跟着补充道。

陆斌此话一出，陆爷爷的神色趋近多云。陆五婶则是乌云密布，走过去一把拽住了陆斌的胳膊：“小孩子家家的多什么嘴？这事跟你什么关系？再敢多嘴，就给我滚回家去！”

“二嫂没有错，为什么不能说？”以往的陆斌，每每被陆五婶训斥，都不会顶嘴。但是这一次，他竟然开口了，而且字正腔圆，理直气壮。

“你……你……”陆五婶扬起巴掌，眼看着就要落下，却被靠的最近的唐曦拦下。

“陆五婶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唐曦的态度并不傲慢，也不带恶意，只是静静的看着陆五婶，寄望陆五婶不要迁怒。

“你给我放开！全都是你惹来的祸事，你还有脸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若说不迁怒，陆五婶不是做不到。但与此同时的，唐曦就必须承担加倍的怨气。

“我承认，冲突因我而起，我愿意承担大家的质疑。但是请陆五婶不要肆意迁怒给陆斌，他还小，什么也不懂，不该被卷入大人的世界。”唐曦的语速很慢，语气也很温和。不想进一步激怒陆五婶，也希望陆五婶能快点冷静下来。

“你当我愿意他听到这些是是非非？要不是你非要撺掇他背离我这个妈妈，跟着你放养了这么多天，他能变成今天的模样？以前的陆斌可不知道有多乖，从来不会对着长辈大呼小叫，更不会指手画脚的顶撞长辈！得了，我不跟你多说，我这就带陆斌回家！以后不准你再跟陆斌接触，多说一句话也不行！我的儿子，我自己会教导，不需要你费心！”陆五婶挣开唐曦的手，拉住陆斌就往外走。

“妈妈你是心虚了吗？还是生怕被揭露伤疤？明明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非要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知道？你越是不愿提及，别人就越当那件事是你的把柄，就越喜欢时不时的拿出来说。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痛苦吗？难道你就不想摆脱那些根本就是不实谣言的污蔑？”被陆五婶强行拽着离开老宅，陆斌并没有挣扎，只是板着脸严肃道。

拽着陆斌的手猛然间放开，陆五婶不敢置信的扭过头，愕然瞪大了眼：“你……你……”

“妈妈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我已经十岁了，很多事我只是不想说，而不是完全不懂。本来我也跟妈妈一个想法，既然是不高兴的回忆，不提便是，咱们一块藏着。但是二嫂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无愧于心，就应当堂堂正正！”昂起头望着陆五婶，陆斌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慢，却分外铿锵有力。

“斌斌，妈妈……”久违的昵称，陆五婶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喊陆斌。此时此刻，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

“跟妈妈一样，二嫂在认识二哥以前，也有前男友。不管那个前男友是好是坏，二嫂没想瞒着二哥。接到前男友的结婚请帖，二嫂直接就告诉了二哥，更带着二哥一起去祝福前男友新婚快乐。我看得出来，二哥没有生气，而且还很赞同二嫂的做法。他们是情侣，也是相爱的人，彼此对彼此坦率，做任何事都理所当然。为什么妈妈就做不到？”陆斌的声音很稚嫩，问出这样的话尤为震撼人心。

陆五婶被问住，一时间哑口无言。她不是唐曦，陆五叔也不是陆楷。她当年……

陆靖忘形的一记口哨吹出来，望向陆斌的眼神难得染上了赞赏。不错嘛！这小子跟在唐曦身边这么久，居然都开始有样学样的训起陆五婶了，不愧是陆家的孩子！有胆识！

“陆靖！”先于陆爷爷发火之前，陆楷警告的瞥了一眼陆靖。这种时候就该保持安静，煽风点火个什么劲？还嫌不够乱？

“对不住对不住，我错了。”陆靖乖乖坐好，紧闭嘴巴，再不敢发出声音。

陆斌爆出的料，等同于陆家的秘辛。胡恬还算有眼色，没敢继续冒头，默默站在一旁当壁画。

陆大伯母倒是很想说些什么来宣扬她的存在，但气氛着实不合适。未免陆澜和徐菲雪的那档子事也被牵扯出来，她忍了又忍，还是缄默了。

陆楷说过，陆斌有过不怎么美好的经历……唐曦猜测过，也早有心理准备。故而此时听到陆斌对陆五婶的质问，她的反应勉强称得上镇定。

不该是她管的事，她还是避开比较好。只不过，唐曦刚刚转过身，就对上了陆爷爷不怒而威的打量视线。心中闪过惊诧，神色坦然的迎视了过去。

注意到唐曦的举动，陆楷偏过头，将陆爷爷的打量纳入眼底。一言不发的站在唐曦身边，握住了唐曦的手。

☆、第106章 有愧

陆爷爷最终还是没对唐曦怎么样。有陆楷在身边护着，无疑便是唐曦的最大屏障。饶是陆爷爷，也无可奈何，只得退步。

也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陆五叔大步走过去，一巴掌甩在了陆斌的脸上：“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懂什么？爸妈做什么，是你能指责的？什么破事都敢往外倒，还嫌不够丢人？”

陆五叔的这巴掌来的毫无征兆，又打的甚是迅猛，以致于没人来得及拦下来。被打的陆斌没有反抗，也没有哭闹，只是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陆五叔：“爸爸为什么要觉得丢人？”

“为什么丢人？你妈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不丢人？还算不上天大的丑事一桩？大家伙费尽心思的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听了笑话。你倒好，非但不觉得丢人现眼，还当成值得骄傲的事当众嚷出口？你是成心侮辱谁呢？刻意说给我这个老子听是不是？”陆五叔这人极其小心眼，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跟他提陆五婶这档子事。此刻被亲生儿子陆斌说出口，顿时跳脚了。

“爸，事实就是事实，不可能因为你藏着掖着就不存在。这么多年，你觉得你不说，心里就介怀了？既然是捂得快要发炎的伤口，为什么不能摊开了讲？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像二哥和二嫂他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陆斌的气势并不逊色气急败坏的陆五叔。

“你这个臭小子，居然还敢说？欠打是不是？”陆五叔的巴掌再度扬起，却被陆五婶挡了下来。

“要打冲我来，不许动我儿子！”陆五婶是母亲，哪怕她对陆斌管教再严，那也是一心一意为陆斌好的。更何况私心里，陆五婶始终认定，她打骂陆斌是应当的。而别人，即便是陆五叔，也不准许动陆斌一个手指头！

“打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讥讽的看着陆五婶，陆五叔满脸的不屑和蔑视。更甚至，他还百般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就仿若靠近陆五婶就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陆五婶气的浑身颤抖，脸色发白，指着陆五叔的鼻子骂道：“你混蛋！”

“我再混蛋也比不上你这个肮脏女人的心机重！”陆五叔不甘示弱的给予反击。

“我肮脏？我再肮脏，我没在外面找男人！你呢？你那一大堆的情人小三可都还好？”很多事情，陆五婶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陆斌，她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的隐忍。

“她们自然比你好。至少她们不但能给我生儿子，还能生女儿。至于你，我是碰都懒得再碰一下！”被陆五婶揭露出了丑事，陆五叔非但不觉得羞愧，反而神色坦荡。他就是要这个女人自食恶果，为以前那样对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终于肯承认了？”陆五婶冷笑一声，眼底满是愤怒和怨恨。猛地转过头，咬牙切齿的看着陆爷爷，“爸，您都听到了吧？他可是亲口说了，不但在外面有私生子，还有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您说，这事该怎么处置？”

到这一刻，陆五叔和陆五婶平日里竭力假装的表面和平关系彻底破裂，露出了真实的千疮百孔。

“陆家从不认私生子女！”陆爷爷最烦的就是插手儿子儿媳的感情。又不是陆楷，他不可能每个人都兼顾着。但是陆五婶已经捅到他面前来，他自然不能视而不见。该给的交代，必须给。该主持的公道，也必须有！

“爸，陆天和陆芸都是好孩子，不比陆斌差。您要是有机会看到他们，一定也会喜欢上他们的！”反正都撕破脸了，陆五叔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始为养在外面的一双儿女谋求更好的将来。

“住嘴！”陆爷爷是真的恼了，“陆斌是什么身份？堂堂正正的陆家少爷，是外面那些阿猫阿狗可以比得上的？你这个当爸爸的要是不称职，不想养陆斌，尽管把他送到我这个爷爷身边来！就算我人老没精力管教他，他还有陆楷这个哥哥！有陆廉沉这个二伯！”

局面发展的太快，谁也没有预料，不免就有些反应迟缓。

陆靖收了脸上的看笑话表情，正襟危坐，神色凝重。他不喜欢陆斌是一回事，五叔在外面有私生子女是另外一回事。两相比较，他是势必要为陆斌撑腰的！

江雪雅皱皱眉，不赞同的看向陆五叔。这都什么事？家里的孩子都没能力教养好，居然跑到外面又折腾出了两个？

胡恬彻彻底底的不敢搭腔了。她原意只是撺掇陆大伯母来找唐曦不痛快的，没想到不但引发了陆五婶的过往，还扯出了陆五叔在外面的私生子女。这事如果仔细追究起来，她这个还没过门的孙媳妇也是逃不了干系的！

相对胡恬的诚惶诚恐，陆大伯母的反应就镇定多了。五弟妹瞧着挺年轻漂亮的，居然连老公都管不住？真是不中用！活该！

在场众人，脸上最担忧的有属唐曦。跟陆斌相处了几天，她非常清楚陆斌的敏感和聪慧。唐曦不确定陆斌是否早就知道陆五叔在外面的事，但她总觉得今天的走向很奇怪。就好像……是有人在暗中掌控，有意引导！

唐曦的怀疑只放在心中，陆楷则是冷眼扫过面无表情的陆斌，毫不掩饰他对罪魁祸首的认定。尽管他也赞同提早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但是当着这么多明眼人的面把事情拆穿，稍有不谨慎，陆斌就会搭上自己，实在不可取！

陆斌却是没有陆楷想的那般多。触及陆楷望过来的视线，陆斌不闪不避，直直的望了回去。眼神清澈，冷意无边，犹如孤军奋战的小狼，誓死捍卫着他的领土。

所以说，从一开始接近唐曦，就是陆斌的刻意为之？一步又一步的算计好了筹谋，不动声色的只等着最佳时机来揭穿陆五叔的丑事？从未想过一个十岁的孩子也能如此精于计谋，陆楷不得不承认，他也没有发现陆斌的破绽！

其实陆斌之所以没有露出破绽，并非他真的那么厉害。而是他对唐曦的喜爱发自肺腑，也是真心想要跟唐曦接触、甚至跟陆楷相处的。也许动机是假，但感情是真，这才安然完成他所有的盘算，成功走到此刻这一步。

“爸，我不否认，对陆斌来说，我确实不够称职。但陆天和陆芸同样是我的儿子，我已经不能给他们正当的身份，难道连多宠爱他们一些都不行？您这样是不公平的。我心中有愧，做不到！”陆五叔理直气壮的喊道。

“有愧？你对陆斌就没愧？外面的孩子不管是不是陆家的血脉，我决计不承认，陆家也不认可！你爱花钱养着，是你的事。但你不要寄望把他们领回陆家，陆家不欢迎他们，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陆爷爷气的脸红脖子粗，只差没狠揍陆五叔一顿了。混帐！简直是混帐！他一辈子养了这么多子孙，哪个像这般不像话的？

都说没对比，就显现不出好。陆五叔便是实实在在的反面教材。有了他的反骨，陆家其他儿孙的坏毛病在陆爷爷心里，反而都变得不值一提，无足轻重了。

“那我就离婚！我离婚总行了吧？等到我把陆天和陆芸的妈妈娶回来，两个孩子是不是就顺理成章成为陆家的子孙了？”陆五叔知道，他是不可能跟陆五婶离婚的。之所以拿此事要挟，只是为了让陆爷爷接受陆天和陆芸被带回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