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兰花五个孩子当中,她最宠的也最能依靠的就是柳成林,也最怕他吃苦,所以柳成林其实是五个兄弟当中吃苦最少的。除了农活,其他的重活基本没干过什么。他昨晚回来说要去窑厂,赵兰花还反对了几句。这大夏天的,窑厂温度是一般人能受的么?还要干活。
但柳成林决定的事情,家里是没人能改变的,所以也只能让他去。
傅宁起床的时候,柳成林正拿了赵兰花准备好的东西走,就跟她说了句:“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的。”
“你也注意点,吃不消不要硬扛。”
“知道,放心吧。”柳成林看傅宁关心自己,心里也舒坦,说着就走了。其实他倒不仅是去窑厂赚那么点搬砖钱,他还有他自己的打算。
等柳成林走了,柳成辉也洗漱完来吃饭,傅宁盛好饭,问了赵兰花一句:“怎么不叫爸起来吃饭?”
“他哪天起来吃过早饭?随他。”赵兰花端着饭碗,扬了一下手里的筷子,“你就把他当死人看就行了。”
傅宁坐下喝了口稀饭,没说话。
柳成辉也是默声快速吃了饭,就要去上工地,见到家里自行车还在,就问了句:“三哥没有骑车去上工?”
“他说你路远,把车留给你了,你骑去吧。”赵兰花说道:“他也不远,走着没事。”
“那我走了。”柳成辉道。
等柳成辉走后,饭桌上也就剩下傅宁和赵兰花。她看了赵兰花两眼,掂量着出声问:“妈,家里除了种点田地,没有别的收入吧?”
赵兰花看向傅宁,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就道:“没有,小四子赚的钱我也不想他全都拿出来补贴家用,他还要娶媳妇不是?”
傅宁暗自一笑,面上却没什么表现,想来赵兰花怕她惦记老四柳成辉手里的那点钱。其实家里需要钱的时候,柳成辉都是眉心不皱一下就掏钱的,她怎么会惦记?
看傅宁没有立即说话,赵兰花又道:“三儿媳你也别急,虽说这水稻还要等上几个月才能成熟,但田里的棒子大豆之类那眼见就能收了,收了卖掉咱们就有钱了。”
“我不是等着钱用。”傅宁开口道:“我就是想问问您,这整个向明村,有几个裁缝?”
赵兰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想了一下说:“没几个,就村委会对面那里一个裁缝铺,谁家要做衣服都找他去。”
“哦……”傅宁点头,然后又说:“妈,你说我也做裁缝,赚点钱怎么样?”
“你?”赵兰花吃饱了搁下碗筷,“你又不会,怎么做裁缝?我也听说了,那裁缝可精着呢,任谁找他学手艺都不教。你想啊,手艺一教出去了,不就有人分饭碗了么?”
“不需要他教,我可以自己学。”傅宁看着赵兰花,其实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服装大师啊,“但若是真要做的话,到时候可能要你们给我打广告。”
“打广告?”赵兰花摇头,“你们年轻一代人说话,老叫人听不懂。”
傅宁一笑,“就是散布散布,手艺好不好,那还得让人见了评了才算不是?”
“你要真能学会这门手艺,我就给你当这大喇叭。”赵兰花一拍桌子,这么说。
傅宁点头,脸上笑意不减。
吃完早饭洗了锅碗,傅宁就往村委会那边去了。先去了解了解敌情,总归是没错的。一件事情正式开始之前,调查和准备工作得做好。然后确定经营模式,其实现在最最主要的是摸清庄稼人的衣着品味,合人心意才能好赚钱。
先投其所好,往后才好做引领,人家也才愿意买你的账。
到了大队,傅宁就去找裁缝铺。其实大队也就两排房屋对面开的庄子,像小街道的构造,村委会在东边那排庄子的中间部位,向明村小学在西排庄子的最南头。在大队有房子的,都会琢磨做点小生意,张明朗家那是他家老子精,买下来的。
张明朗在柜台后面看书的时候,偶尔抬了下眼,就看到了外面在张望的傅宁。他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从柜台后出来到傅宁旁边,“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傅宁转了身看他,“听说这里有个裁缝铺,我怎么没看出来?”
张明朗抬手指了一下,“你不常到大队来吧?那个红色的门就是,咱们这人都熟,所以都不设店招牌。就咱们家这看起来还像店,别家看着都像普通人家。”
傅宁想说之前何止是不到大队,是连门都没脸出。她看到张明朗所指的门,笑着说了句:“谢谢。”就走了。
张明朗看着他走掉的背影耸了下肩,明明长得娇柔灵动的,干嘛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呢?客气得那么有礼数。
那边傅宁找到了裁缝铺,敲了下们就进去,然后出来个女人问:“你要做衣服?”
“嗯,先来问个价钱。”傅宁看着女人道:“你不是裁缝吧?”
“我不是,我男人是,你等一下,他一会儿出来。”
“好。”
傅宁站着等了没一会,那裁缝就从院子里进了这前屋,看了傅宁一眼,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就换了一句:“你是柳家柳老三的媳妇吧?”
傅宁点了下头,不卑不亢道:“我是。”
“这会儿敢出来了?听说你带着刘老三去刘家赔不是了?”这裁缝笑笑地看着傅宁,一脸八卦看戏而乐的表情。
“我想做件衣服,不知道您这里价钱如何?”傅宁不跟他扯那些有的没的。
这裁缝看着她,故意给她难堪说:“不算布钱,手工费,收别人十块,收你二十。你要是不乐意,可以去镇上做,咱不缺你这一单生意。”
傅宁眸子轻动,微笑着说了句:“谢您抬我身价,我知道了。”说完也不再问下去,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住,微回了一下头:“厚道可得善报,我们日后再见!”
裁缝被她的语气弄得一愣,等回过神的时候傅宁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才骂骂咧咧出声:“那臭娘们什么意思?以前他男人横,我就不信被刘家搞成这样,他还敢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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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出了裁缝铺也没在大队多逗留,直接又往家回。走了一段路程,那张明朗又从后面追上来:“怎么样?你是要去做衣服?”
“小人嘴脸,做什么衣服?”傅宁随便答着,不偏头不缓步。
“被臊了?”
傅宁停住步子,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哪有跟着你,我们两家挨着,我回我家你回你家。这乡里乡亲的,顺道走个路说个话还有罪了?”
傅宁转回头又迈起步子,“你不是教书先生,不在学校在外面瞎逛什么?”
张明朗:==
“今天星期天,孩子不上学。”
“哦……”
傅宁也没跟张明朗闲扯什么,到了家前就各回各家去了。
晌午饭只有傅宁和赵兰花、柳大士在家吃,赵兰花一边吃饭就一边嘀咕:“不知道小三子吃不吃得消,要是累坏了可怎么是好?”
“干点活就累坏了?就你会惯孩子。”柳大士驳了一句。
赵兰花拿筷子就要打他,吓得柳大士往后一缩,她手到半空又缩回来了,看着傅宁问:“去裁缝家瞧了?瞧出什么没有?”
“嗯。”傅宁点头,“我自己学上一阵子,差不多就能做衣服了。”
“能做了我去镇上买个好料子,你先给成林做一身好衣裳。”赵兰花笑着说。
傅宁看向赵兰花:“先给妈你做一件。”
“我不要,我这老了吧唧的,还要穿什么好衣裳?”
傅宁笑,“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又哪里听来的歪理?”赵兰花看着傅宁,也笑了。
吃完午饭,赵兰花这回没让柳大士拿着烟斗就出去混老伙伴,而是把他扣下,让他跟自己去田里除草。那杂草不除,庄稼怎么长?
柳大士几乎是跳起来了,“这么大的太阳,你叫我除草,这不要我老命么?!”
“今天就要你老命了!”赵兰花骂骂咧咧,态度强硬,每次干活不吵一架,柳大士都不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