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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 唐酒卿 1495 字 1个月前

饭后两个人站檐下听隔壁的行商在骂祖宗,萧驰野漱了口,拭嘴的时候说:“不是还有只蝎子吗?趁这会儿叫他来,我有事问。”

晨阳退下去喊人。

萧驰野转向沈泽川,问:“最近怎么不叫丁桃跟在身边?”

沈泽川看着萧驰野说:“雷惊蛰在敦州,历熊要是没人盯着,指不定就跑出去找雷惊蛰了。丁桃跟他玩得好,两个小孩儿待一起正好。”

萧驰野抬起手里的茶盏,喝了一口,像是信了。

沈泽川偏头时露出了些许脖颈,上边都是萧驰野的痕迹,隐隐约约的,衬得那玉珠更白了。他没接着丁桃继续说,而是道:“上回的臂缚坏掉了,这次回茨州再打一个。”

萧驰野想起臂缚就想起哈森,他看向夜色,说:“修修还能用。”

萧驰野没有跟沈泽川提起过哈森,那场败仗让他迅速沉寂了下去,把那些豪言壮志都藏了起来。送辎重真的累,但离北没有不累的人,就连陆亦栀都为了交战地的御寒冬衣整日缝补旧袄。萧驰野被萧方旭收进了鞘中,但他甘之如饴,情愿这样等待时机。

“我给你打两只,”沈泽川认真地说,“也刻上我的名字。”

萧驰野抬臂,捏着了沈泽川的下巴,顿了须臾,说:“臂缚就不要刻名字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萧驰野不乐意沈泽川跟着他在那里出生入死,名字也不行。他要个好兆头,他要沈泽川长命百岁。

***

海日古跟颜何如关在一起,已经饿了两日了。他还带着伤,被拖到檐下时唇干舌燥,强撑着精神。

萧驰野蹲下身,把海日古笼罩在阴影里。骨津即刻压低了海日古的脑袋,拨开他的头发,露出颈侧的蝎子刺青。

“格达勒的蝎子,”萧驰野沉声说,“你跑中博来干什么?”

海日古的手臂被捆得紧,他蹭着地面,不肯回答。骨津勒着他的喉结,把他的头卡了起来,朝着萧驰野,寒声说:“答话。”

海日古呼吸沉重,他迅速瞟向门边站着的沈泽川,但是这个眼神激怒了萧驰野,他的脑袋几乎是立刻就被掼在了地面。他贴着冰凉的木板,发出挣扎的声音。

“我不是敌人!”海日古挣脱不了,觉得像是被铁臂碾压。他拼命向上看,只能看见萧驰野的靴子,他说:“帮帮我,沈——”

萧驰野面无表情。

海日古逐渐喘不上气,他面颊擦着地面,在濒临死亡时喊道:“我还有、有很多话没有讲完!”他使劲喘着气,“你们不想知道白茶的事情了吗?!”

萧驰野说:“在你学会‘回答’以前,我们什么都不想知道。”

海日古的脖颈感觉到了那力道,他吃力地抵着脑袋,鬓边淌着汗,呛着声说:“我、中博咳、咳!是逃命!”

沈泽川的右手双指隐约痛起来,他迈步走近,停在了海日古的身边,说:“三日前你对我说,你把我叫作格达勒的儿子,是因为白茶分裂了你们。”

海日古艰难地咽着唾液,粗喘着说:“没错,因为白茶分裂了我们……才有了你!”

沈泽川微皱起眉。

萧驰野骤然放手,海日古大口喘气。骨津把他提了起来,他灰头土脸地缓了片刻,飞快地说:“格达勒在边沙话里是‘光明’的意思,这是白茶取的名字。你母亲的故事很长,如果不介意的话,先给我口水喝。我向你发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第179章女人

雷惊蛰说白茶是格达勒人尽可夫的婊子,其实是假话,因为白茶根本没有去过格达勒。她盛开的时间很短暂,一半的人生都搁在了端州。

三十年前,狼王萧方旭还在落霞关叼着草芯放马,阿木尔还在茶石河畔当鹰奴,白茶就已经被卖到了端州。男孩儿们没想过几年以后自己能成为掀起惊涛骇浪的男人,女孩儿却已经深知自己即将踏上怎样的道路。

翠情是白茶的妈妈,她当时风华正茂,弯腰时雪波绵绵,倚在门边能让路过的男人都直了眼睛。她还慧眼识珠,从一堆女孩儿里,挑出了白茶,并且养了白茶。

那时没有离北,北边是悍蛇部的天下。端州两面环敌,和茶石河以东的边沙各部挨得很近。响马们在这里找到谋财的道路,他们抢夺良家子,串通衙门拟造户籍,把其中一部分卖到了端州楚馆,剩余的带到茶石河另一边,卖给边沙各部。

翠情的生意不好做,被同行挤压得不痛快。她用半生积蓄调教这些女孩儿,请了先生教她们琴棋书画,就是希望她们挂牌时自己能够扬眉吐气,其中对待白茶最为苛刻。几年后白茶果真不负期望,成了馆中第一。

“你知道那时的茶石河畔死的最多的是什么人吗?”海日古等了片刻,没人搭理他,他就自问自答,“是女人。”

响马最猖獗的时候,人数可达近万人。他们游走在茶石河两端,用女人换取钱财。被掳走的女人即便侥幸逃脱,也无法再回到家中。

“后来各部把我们扔到了格达勒,”海日古说,“同时也扔掉了一些不再……需要的女人。她们有时会徒步回来,但很难被双亲接纳。”

这些女人失去了户籍凭证,想再回到大周很难,就算能够回来,父母兄弟也会拒绝开门相迎,她们活着不如死了。如果怀有身孕就是罪大恶极,归乡不但会挨打,甚至会被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