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野叹气,埋头到沈泽川胸口,一顿乱蹭,蹭得沈泽川陷进被褥里,他闷声说:“沈兰舟,快点带我起床。”
沈泽川被压得呼吸不畅,揪萧驰野的小辫也不管用,只能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腰酸,我膝痛,我起不来。”
萧驰野把手伸到沈泽川底下,托着他的背把他捞起来,搭身上就下了床。沈泽川被摁进水里时还是蒙的,靠着萧驰野,真的是连手指头都不想动。萧驰野也不想动,两个人就这么在水里泡着。
晨阳等了一早上了,听着门开,看见萧驰野罩着件干净的宽袍,趿着木屐。他让侍女们先进,过了片刻,看见沈泽川也罩着件宽袍,趿着木屐站出来。
这两人都一副没睡够的模样。
“老虎呢?”萧驰野说,“一会儿叫他再来,昨天好些事忘吩咐了。”
“先叫费盛,”沈泽川看向廊子,“怎么还跪着呢。”
晨阳应声,下去叫人。
***
费盛跪廊子底下,看孔岭披着蓑衣进来了。他俯首迎道:“成峰先生。”
孔岭摘了斗笠,把蓑衣褪掉,挂在边上,说:“怎么还跪着?”
费盛说:“主子没吩咐呢。”
费盛在这跪了两日,萧驰野晾着他,他也没点埋怨。孔岭心里敞亮,宽慰道:“侯爷跟府君少聚多离,府君受伤,侯爷难免要动怒。这几日军务繁重,气也该消磨了。”
费盛赶忙道:“我们做近卫,让主子受了伤,本就该受罚。我是两日没见着主子了,担心主子的伤。”
孔岭点了头,说:“你有这份忠心,侯爷也是看在眼里的。你再等半刻,就该轮到你了。”
费盛知道孔岭说这句话,肯定是看出了什么,便道:“费老十是粗人,这次还请先生指点指点。”
孔岭笑起来,抬头看晨阳往过来走,只说:“你不要慌,跪这两日是要苦尽甘来。”
费盛担心萧驰野要秋后算账,又觉得孔岭话里的意思不是。他这两日把先前那份喜悦跪没了,看着萧驰野的脸色,吃不准萧驰野要怎么罚他。这会儿听着唤,连忙起身跟了过去。
沈泽川坐椅子上喝药,萧驰野盯得紧,不能留底。这药苦得沈泽川皱眉,对着萧驰野的目光也不敢吐,硬是给吞下去了。
他连酽茶都不吃,就是讨厌苦。没有纪纲在身边,药都是挑着喝,除非像这回在马车上伤得重,否则绝不老实就范。
萧驰野看军务,顺手把碟蜜糖给沈泽川推到了跟前。
费盛进来行礼,跪在堂内。
沈泽川不好当着下属面吃糖,指尖从碟边缩了回去,忍着苦说:“兄弟们的伤都瞧过了?”
费盛如实答道:“瞧过了,都是皮外伤,不打紧。”
沈泽川正色地说:“有伤就养,这几日免了轮值,守夜交给晨阳他们。那两位兄弟要厚葬,要是在茨州有家眷,就从我账上划四十两银子,替我好生安顿。”
费盛闻言一喜,面上没敢流露,赶忙说:“主子吩咐,必定得办妥当。”
不是谁都能“替”沈泽川的,这份差事以往都是乔天涯在做,能从沈泽川的私帐上划银子,就是信得过了,这份信任远比赏银更贵重。费盛喜不自胜,但是看萧驰野坐上边面无表情,就收敛了起来,垂首退了下去。
锦衣卫这次守得好,没有临阵脱逃,沈泽川肯定要赏。萧驰野让费盛跪,是敲打费盛,让费盛时刻记牢,他们做近卫的,主子受伤就是他们的错,不要因为沈泽川屡次不计较就忘了形。同时还有层意思,就是萧驰野先罚了费盛,沈泽川的后赏就显得更加体贴,费盛得记着沈泽川的恩。
沈泽川转头,想趁着这个空隙对萧驰野说什么。萧驰野就抬手,把糖塞他嘴里,孔岭进来了。
萧驰野神色如常地说:“敦州现在拿下来了,但如何守是个麻烦。茨州如今没将领,我把澹台虎留在这里,再从禁军和茨州守备军中抽取五千人留在这里。今年冬天要加紧招募事宜,防御工事也迫在眉睫。”
晨阳把册子递给孔岭。
有些话该沈泽川说,但他还含着糖呢。萧驰野便继续说:“敦州的衙门得重建,户籍是一定要清的。成峰想想,看今年茨州衙门审核里头,有没有能派过来助澹台虎一臂之力的人。”
茨州衙门胥吏审查是周桂的幕僚在做,上回出了高仲雄那件事,砍了两个人,沈泽川这次把事情交给孔岭,就是再给茨州幕僚一次机会。
孔岭起身说:“有几个好的,回去了我拟个花名册,呈给府君过目,到时候也请元琢在侧参谋参谋。”
孔岭这是上了沈泽川给的台阶,顺带抬了姚温玉,把自己位置压低了。晨阳跟着萧驰野在军帐里跑,也见过幕僚,但都没孔岭这份气度,他颇为意外地看了眼孔岭。
“有些安排,你下去跟澹台虎详谈就行了。”萧驰野说,“你原是他大哥澹台龙的幕僚,有话就直说,他心里尊敬你,不敢甩脸子。”
他们又谈了些敦州政务,都是要拟出来的打算。院外边还有一群行商等着见沈泽川,颜何如和海日古也关着,蝎子的事情还没问清。另一边萧驰野得跟留在离北的邬子余保持书信往来,因为离北下了雪,各处的马道不是堵了就是塌了,修道的事情交给押运队,但钱和人就那么多,哪条先修、怎么修全是问题,都得先过了萧驰野的目才能决定。
两个人得空的时间仿佛就那么点,早上不想起,就是事情太多了。行商进来吵得厉害,七嘴八舌间萧驰野有些后悔,昨晚做爽了,今天沈泽川就得吊着精神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