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_分节阅读_374(1 / 1)

一品驸马爷 春溪笛晓 2091 字 1个月前

明棠累得沉睡过去之后,耶律昊披着外袍站到窗边。一路上见识了大庆如今的繁华,听闻了赵崇昭与谢则安之间的相互信赖,再亲眼看着谢则安在听到灾情之后毫不犹豫地赶过去,他知道自己手里那点儿兵马对于眼前这个大势已成的大庆朝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与其被碾成铁蹄底下的肉泥,还不如早早抛了那重毫无用处的身份投奔大庆朝廷!

反正他对狄国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耶律昊静静站了一会儿,回到床上把明棠抱入怀中。

他仔细回想着曾经沾染过的人,确定他们早已不知不觉间离开才放下心来。至少不用再看到那些人了,要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杀人。

第二天一早,耶律昊向赵崇昭提出要回到北边去。

称臣的降书已经递上来,赵崇昭对耶律昊的去留不甚在意。不过谢则安已经回来了,他语气和煦了许多:“卿大可多留几天,好好游玩。”

耶律昊说:“一来一回会耗去两三个月,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否则容易生变。”

赵崇昭想了想,说道:“那行,明天你们就出发吧。”

耶律昊实在不想多留,回到行馆便吩咐从人收拾行李。这边是明棠的故里,说不定多留几天明棠就不走了。

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绝对要寸步不离地把人带在自己身边。

送走耶律昊和明棠的第二天,赵崇昭就在谢则安陪同下祭天请罪,诚诚恳恳地下了罪己诏。赵崇昭继位以来不是没做荒唐事,但总的来说还是个非常勤勉的君主。在赵崇昭向天告罪之后,姚鼎言主动提出自己也做得不够好,跪在赵崇昭身后请罪。宰相都这样表态了,百官谁敢落后,纷纷表示自己也应承担罪责。

这些话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让谢则安心安了不少。

祭天结束后,赵崇昭自然而然地示意谢则安跟在自己身边回宫。

许多人本来认为离京数月的谢则安会和赵崇昭有了隔阂才是,眼下一看,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谢则安圣眷正浓!

一行人回到宫中,谢季禹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由于救援及时,又有足够的大夫,贺州并没有太大的疫情出现,一切都很顺利。在地龙翻身中遇灾的百姓都已经安顿下来,受伤的人得到及时治疗,伤情非常稳定。只要这几天没有余震,重建工作就可以开始了。

赵崇昭和谢则安放下心来。

两人商量起让徐君诚回来的事。徐君诚曾经身居相位,要是赵崇昭提前让他夺情起复,未免会寒了不少人的心。问题是赵崇昭对姚鼎言非常满意,并不想把姚鼎言从相位上撤下。这样一来,徐君诚该起复到什么位置好?

这件事,赵崇昭和姚鼎言简单地提过,却没有仔细商量该怎么把徐君诚召回。

谢则安说:“我写信去看看徐先生的意思。”

赵崇昭说:“也好。”

不多时,徐君诚就回信了。徐君诚先是表示君恩浩荡,不胜惶恐,然后才表明自己的想法。这两年来姚鼎言的改变他都看在眼里,如今姚鼎言做事稳妥,并未出错,没有让出相位的道理。他还在孝期,本就不应这么快回朝,请陛下不必烦恼。

这番话若是让其他人来说必然显得虚假,从徐君诚信上说出来却是绝无虚意。

谢则安又去姚家找姚鼎言。

姚鼎言一见他便笑了:“你是为了你徐先生来的吧?”

谢则安微讶。

姚鼎言说:“上回你离京,你徐先生着急的人,写了封信来骂我。我给他回了信,说是你这小子自己要跑的,顺便把你骂了一顿。这一来二去,我们就通起了信。你今儿肯定收到你徐先生的信了吧?我也收到了,他还劝我让陛下打消让他夺情起复的想法。”

谢则安说:“先生能和徐先生尽释前嫌,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事。”

姚鼎言说道:“尽释前嫌哪有那么容易,以前不同的观念现在还是不同,以前不同的做法现在也还是不同,他要是回来,我们肯定还是不会太和气。”

谢则安说:“那您是不希望徐先生回来?”

姚鼎言说:“不,我还是挺希望你徐先生回来的。你这小子到底还小,与你当对手没什么意思,还显得我欺负学生。你徐先生可不一样。”

谢则安一脸震惊:“先生您居然拿我当对手!我可是真心实意把您当老师敬重着……”

姚鼎言说:“少油嘴滑舌,做戏给谁看?真要和我作对的时候你可从来没犹豫过。”

谢则安大喊冤枉:“我可没和先生你作对过。”

姚鼎言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没有和我作对的意思。”他看了谢则安一眼,提出自己的想法,“以前我们通信时有过一个想法,现在也许可以试一试。”

谢则安心里咯噔一跳,问道:“什么想法?”

姚鼎言说:“正副轮任。”

谢则安猛地抬起头,看向姚鼎言。

一般来说,只要没出大错官场上都是只进不退。像姚鼎言身居相位,要么是做到他致仕为止,要么是被罢相,很少会被挪到别的位置上去!

姚鼎言说的正副轮任是他们以前商量过的事情,如今副相这个位置一般都不会安排人,相权全部握在宰相手里。如果把副相这个位置真正用起来,姚鼎言手里的权利其实小了很多。更要命的是后面那个“轮任”。

“轮任”是指每三年重新“选举”,在正相和副相之间重新选出“正副”之分。当然,有“选举权”的人不多,约莫就是政事堂的几位参知政事加上赵崇昭而已。

而且照姚鼎言的意思,这个正副轮任的方法不仅要用到相位上,各府衙、各州县也都要遵循此律,统统来个三年一轮任。这对地方上的冲击不算大,反正他们经常也是三年一调;冲击比较大的是朝中的要员,这可是直接威胁了他们的地位!一般坐到了“正位”,谁还愿意挪窝?

谢则安没想到姚鼎言会拿他自己开刀。

如果说他以前还对姚鼎言一些做法有些非议的话,这一刻他对姚鼎言是真正地钦服。

谢则安说:“先生此议,必然会有不少人反对。”

姚鼎言爽朗一笑:“我做事从来都少不了反对。”

谢则安静默。

姚鼎言拍拍谢则安的肩膀,眼底满含期许:“朝中有你在,我即使丢了相位也不会担心。”

谢则安说:“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

姚鼎言说:“你何必自谦。就拿你徐先生来说,以我对他的了解,以前他要是回乡待上两年的话绝对会受到胡正叔的影响。”他说起当年的旧案,“记得以前我们判过一桩案子吗?一个女人杀夫未遂的案件,当时先皇让我和你徐先生会审的。你可能不会相信——要是没有你从中斡旋,我失势之后他们绝对会把这案子重新翻出来判那个女人死罪。他们就是这样一群人,论偏激和顽固,他们哪个都不下于我。”

谢则安点点头。

姚鼎言说:“你为了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做出过不少让步,为了你徐先生不受某些人的影响你也做过不少事情。我们和你徐先生一直水火不容,将来也不可能同心携手,但是有你在,我们应该不至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语气平静,“所以现在正是好时机,要是我不在相位了,这件事只会更难办。”

谢则安与姚鼎言对视片刻,正正经经地行了个弟子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