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番博弈之下,君长宁虽然要被变相的发配边疆,却也得到了实在的好处,直接从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成了从五品的知州,而且可见,如果几年之后皇帝能想起他来的话,肯定还有充分的好处。当然,这个美好前景的基本要求就是,皇帝能收拾了这些郡王爷们,不然的话,君长宁说不准就要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待上一辈子。
大概皇帝是真的恼了,送君长宁出京城的时候给足了面子,郡王爷们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捣乱,反正给了君长宁面子,对他们来说毫无利害。就是带兵的指挥使他们也没有插手,倒是分外的顺利,让皇帝总算是出了一口气,才不至于直接气炸了。
这次带队的指挥使出生平民,原本只是东城兵马指挥司的副指挥,正七品的职位,倒是跟君长宁原本的一样,向来也是个被排挤的。这次皇帝直接把人提上了正六品,也是连生了两级,可见也是对那些投靠了郡王们的指挥使恨惨了。
君长宁并不知道那些,第一眼看见这位即将成为同僚的指挥使心中就有些嘀咕,不是别的,而是这位指挥使长相那叫一个凶恶,据说早年的时候也是边疆战场上锻炼过的人,脸上一道横贯左右脸的大疤痕就是勋章,往那儿一站就能止少儿哭。穿着一身铠甲看起来更是有几分凶煞之气,看起来并不太好打交道。
当然,这都只是表象,君长宁最擅长的是什么,那就是透过表象看实质。别看这尊大神长得凶悍,却有着一双跟齐家相似的,带着几分憨实的眼睛,只可惜他眉毛太过浓密,旁人一眼看去估计注意不到这点,尤其是那身气质直接将这份憨实掩盖住了。
看透了这一点,君长宁倒是露出一个带着十二分善意的笑容,坐在马上微微一拱手说道:“在下骑术不精,赶路的时候还请指挥使大人多多见谅。”
君长宁这话倒不是谦虚,还是实打实的,在宁邑的时候,他虽然也习得骑术,但毕竟只是做偶尔的消遣,就是进京赶考的时候也是坐马车,平时骑马的机会实在不多。
指挥使这会儿倒是微微有些惊讶,毕竟这些科举出生的文人,向来都是有些看不起自己个儿这些武人的,而他也知道,自己的容貌粗俗,更是这些文人厌恶的对象,以往军中也是有几个军事模样的文人存在,对他向来都是不屑一顾,这会儿看着君长宁言笑晏晏的模样,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开口便道:“知州大人不用多里,我叫张大虎,以后叫我大虎就成了。”
说起来一个是正六品,一个是从五品,君长宁确实是比他官高了一级,但要知道去了秦关,到时候君长宁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要想站稳脚跟,最后依靠的就是张大虎手下的兵蛋子,也幸好这个张大虎看起来凶恶了一些,但为人处世似乎较为和善。
当然,那只是君长宁的感慨罢了,在旁边齐家的眼中,这个叫做张大虎的指挥使不但长得凶恶,对着自家少爷说话的时候也是恶声恶气的,那声音大的能震破人的耳朵。当然齐家也是误会了张大虎,这位天生就是大嗓门,这会儿在被人眼中的恶声恶气,其实已经是他收敛了一些的结果了。
君长宁却不在意,他倒是能察觉到张大虎略带着几分不安的和善,便露出最亲和的笑容说道:“那我便不客气了,叫你一声大虎,大虎哥也不必叫我大人,在下君长宁,还未有字号,所以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了。”
君长宁的一番话说得漂亮,笑得更是春花灿烂,可怜张大虎因为长得丑,就是家里头老娘也不敢跟他和声和气的讲话,讲了好几个的媳妇,人家虽然看重他的官职,但一见人都不肯了,说是生怕自家闺女嫁过去活不过新婚之夜,气得张大虎发誓就要找一个胆子大的老婆。这会儿瞧着君长宁热乎乎的笑容,顿时觉得脸上一烫,幸好他黑脸皮看不出来,只是闷闷说道:“这不合规矩。”
君长宁暗暗觉得好笑,瞧着他耳朵微微一动的模样,倒是跟齐家有几分相似,当然齐家虽然身材魁梧,长相却是端正白净的,看起来憨实的感觉更浓一些。想到这里便更是带了几分善意:“哪里不合规矩,如果是在人前,自然是要以官职相称,但私下相处的时候何必这般死板。”
其实张大虎看年纪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当然实际上也已经二十有五,君长宁称呼他一声哥哥倒是不吃亏。再说能跟指挥使打好关系,那可是自己以后在秦关的保障,君长宁自然是不遗余力的,齐家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少爷为何要讨好这个家伙,但他向来不敢多嘴,只是闷不吭声的在后头守着,生怕小少爷受了委屈。
张大虎这般看似凶恶实则憨实的人物,哪里挡得住君长宁的一番糖衣炮弹,不得不说君长宁的皮相还是带来巨大的好处,如果是个尖嘴猴腮的人物跟你攀亲戚,第一个念头就是谄媚的专营货色,但人长得好看了,一些举动做起来就带着几分理所当然,让人忍不住想要接受。
果然一番话下来,张大虎心中对君长宁已经改观。他自己是个武人,但对文人向来倒是有些尊敬,虽然有些看不起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但也知道有时候人家一句话,能让军队少死许多人。这会儿见君长宁不但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尊敬,又实在是个风度翩翩的小少年,心里头自然乐意亲近。
再有一个也是张大虎的小心思,在家的时候他娘没少唠叨要是他能长成新科状元的模样,那别说当了指挥使,就是个小兵也有人姑娘愿意送上门来,张大虎想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跟新科状元待得久了,总能粘上几分不是。
当然,君长宁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远远的就看见原本秦关的同知赵明德,怎么看觉得那张带着几分异域风采的脸有些眼熟,要说这个同知也是个倒霉角色,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游牧族的血统,据说出身有几分不堪,在当地很有名望才能当上了同知,这次秦关出了大事,连知州都在战乱中死去,他能千里迢迢的赶来京城,可见一番忠心。
这次一起过去的不仅仅是一万名的军人,还有一批朝廷赈灾用的粮草药材,这些大概才是赵明德愿意远远赶来的原因之一,这些东西可以救秦关老百姓的性命。君长宁再一次看了一眼赵明德,比起看似凶悍的张大虎,这位样貌深邃的同知眼神更加的冷厉。
蓦地,君长宁似乎找到了一张相似的脸孔,再仔细一看,那赵明德可不就是自己在半路上救起来的那个外乡人,再低头去看他骑着的马屁,次奥,居然还是他爹君老爷精心选择的那一匹,齐家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更加不善起来,真觉得他家小少爷那是前有虎后有狼。
52、决绝
话说君长宁这边想着是不是要把那件事戳穿,但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好,如果这位赵明德大人是个心胸开阔的还好,说不得惦记着他的一份救命之恩,但如果是个小肚鸡肠的,谁知道会不会反过来觉得丢了面子,心里头记恨。
此次前往秦关,君长宁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他虽然也看过一些风土人情的小志,但到底只是纸上谈兵,再说人家书上也大部分乐意讲一些江南美景,谁无聊到那穷苦潦倒的边疆去。所以到时候少不得依靠本地人出生的赵明德。
估计皇帝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并没有用失职之罪将赵明德下了大牢。但他一个外来着,还是年轻的嘴上无毛的小子,谁知道赵明德心中服气不服气。再想远一些,他一个同知没事,倒是知州直接殉职了,里头有没有猫腻也不知道。不是君长宁以己度人,而是将一切都要考虑清楚。
所以眼下看来,不管赵明德是不是个心怀叵测的,首先还是要交好,不然除非他直接把人宰了,不然到了地方人家一个地头蛇想要给他下绊子那机会可多得是。再有一个,张大虎现在看起来对他似乎挺有好感,但好感可不能当饭吃,真的出事的时候谁知道会如何,张大虎难道一定就会站在他这边。
君长宁一番心思倒是也有必要,毕竟张大虎如果真是个憨实的老实人,真不能坐到指挥使的位置。虽然一开始他是用性命拼出来的军功,但后来坐得稳稳当当也是事实,就是前后左右给他下绊子,愣是没有抓住他什么把柄。这其中一来是张大虎确实没有什么不好的爱好,第二点也正是因为他虽然老实,却是个谨慎的性子。
却不料君长宁这边还没有打算过去套近乎,那边赵明德却带着几分笑意走了过来,首先就是深深的一鞠躬,君长宁连忙伸手要扶住,这位赵大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却还是扎扎实实的行了礼:“大人不必为难,属下这一礼却是为了当日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大人的好心救助,恐怕来不及赶到京城报告秦关之事,属下便要客死异乡了。”
君长宁心中微微一动,再看那赵明德的眼神,倒是坦坦荡荡,看起来貌似谦谦君子,君长宁微微一笑,扶起那人说道:“赵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不知那时候赵大人身负重任,若是知晓的话,少不得害得送上一程。”
赵明德听见这话却哈哈大笑起来,再看君长宁的时候就带着几分兴味,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救命小恩人,会是新科状元郎,更是因缘巧合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过瞧着这个少年郎倒是没有那些书生意气,更加愿意放□段跟那位指挥使交好,虽然年纪是太年轻了一些,也不知道对秦关的老百姓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此时对君大人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雪中送炭。”赵明德又指了指身下的马屁,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当时我却是过分了,后来到了京城便病了大半个月,再想去找恩人的时候倒是不得法,谁知道倒是机缘巧合,在这里遇到了大人。”
君长宁微微带着几分笑意,心中也明白他这话肯定带着几分水分,如果真的有心找自己的话,怎么可能一直找不到。但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倒是落落大方,就像是原本就该是这样的样子,君长宁心中有几分忌惮,这样的人要是朋友自然好,要是敌人的话可是大麻烦,嘴上却只是笑道:“我瞧着这骏马在大人身边倒是更加精神,可见确实是宝剑配英雄。不如就送予大人,也算是一桩美谈。”
君长宁却不知道,赵明德的话倒是真的,当初他踏进京城就找门路面圣,其中遇到的困难不足为外人道,等终于做完了这些事情立刻就大病了一场。偏偏他一来没钱,二来也没权没势的,哪个愿意帮他做事情,一来二去就把事情耽搁了。等他终于康复的时候,科举也已经尘埃落定,君长宁骑马游街的事情自然也就没赶上。
赵明德倒是不知道君长宁已经将他看错了几分,心中还想着这个小少爷看起来娇娇嫩嫩的,为人处世倒是有几分老练,至少知道笼络人心,他心中还记得之前的恩德,想着到时候自己少不了相帮,也期盼这个君长宁是有几分真本事的,给秦关的老百姓有几分生机。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的,旁边的张大虎听不太懂他们的官司,但也知道这两位没有闹起来,这对大家自然都有好处。虽然出发之前皇帝的意思,那就是全部听君长宁的,但状元郎毕竟年纪小,谁知道会不会想不通抽风,到时候他也得拦着不是。
现在这两位关系好,至少不会到了那边闹分裂不是,他们三个人其实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秦关不好的话,谁都别想得了好处去。赵明德还好,他老家就在秦关,在那边待上一辈子也无所谓,但君长宁肯定不行,真要是那样的话君家可不得哭死。再有一个张大虎,他还想着回来娶媳妇照顾老娘呢。
君长宁左思右想平衡相互的关系,一路上事事亲力亲为,跟一群士兵倒是慢慢拉拢了关系,让他们见识到这位有文化的状元郎似乎也挺好亲近,最重要的是这位从来不会看不起他们,对军中的事情也不会贸贸然发表意见。而齐家这时候倒是发挥了作用,这位比他家少爷更加容易融入这个大环境,很快就跟下面的人打成一团。
君长宁到底是上面的官员,不得不有些忌讳,如果真的对待他们跟朋友一般无二的话,反倒是会被看低。齐家的出现倒是让他松了口气,既让他跟军队的关系紧密了一些,又不会过于亲密反倒是碍手碍脚,从而让他以后施展不开。
这边君长宁一切顺利,那头君家却差点没闹了一个底朝天。原来收到自家小少爷如今是个状元郎消息的时候,那君家的上上下下那叫一个高兴,君老爷愣是没有守住办了几天的流流水宴,全宁邑的人都知道了君家小玉郎如今更加出息了,上门提亲的人能把门槛都踏断了。
张氏心中得意,生活里头更是没有半点不满意了,虽然还是觉得那顾家的丫头有些配不上自家的十郎,但到底君长宁走之前给她透了气,就是君老爷也说为人断然不能背信弃义的,所以还是将那分不满压了下去,只等着过些日子就去下聘。
不说君老爷张氏,就是那九个已经出嫁的姑娘都觉得面上有光,君家就是再富贵毕竟也是商户,平日里出去交际的时候,那些个官太太管小姐什么的,总是对她们有几分不屑。这会儿君长宁却是给他大大的争了气,她们现在可是状元郎的姐姐了,还有谁敢看不起,还有谁敢谁君家是暴发户没学问。
谁知道顺堂的日子没过几天,君长宁的第二封信就如同晴天霹雳,直接把君家给炸了。原本满脸笑容的君老爷张氏看了信齐齐喘不过气来,张氏直接撅了过去,如果不是齐嬷嬷机灵,可得摔一个跟头,齐嬷嬷心中暗道不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肯定跟小少爷有关。
张氏一个不好,君老爷倒是没办法只能硬撑着,等请来大夫一看只说是受惊过度,肝火旺之类的话,张氏悠悠醒了过来,想到之前看到的内容顿时悲从中来,大声哭道:“我可怜的十郎,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谁家状元郎不是进翰林院,怎么偏偏让他去了秦关,这一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君老爷虽然也心中悲痛,但好歹还有一些理智,一把捂住张氏的嘴,让齐嬷嬷将人都赶了出去,才叹了口气说道:“快别说这话,圣上的命令,难道十郎还能抗旨不成,就是抱怨也是不能,被别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对圣上心怀怨恨,反倒是给十郎惹祸。”
君老爷知道张氏平生最疼爱最重视的就是儿子,一听这话果然停止了哀嚎,只是一双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悲意,秦关是什么地方,就是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也是知道的,十郎去了那边一来一回都得大半年,其中更是要吃足了苦头,想到自己娇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现在的处境,张氏真是恨不得自己也跟了去。
君老爷早些年走南闯北的,倒是知道不少事情,对这件事的看法虽然跟张氏大同小异,却比她多了几分踏实:“你先放下心来,十郎是皇帝派去的知州,还有一万名的官兵在,秦关虽然贫苦,难道还能委屈了他。”
话虽如此,君老爷心中也是担心的,儿子小时候身体差得很,几乎是养不大的,后来虽然身体渐渐调养的好了,但毕竟底子虚,这些年都是精心调养着。现在倒是好,去了秦关这地方别说是药材什么的,就是吃的都跟不上,儿子少不得要吃一些苦头。君老爷咬了咬牙却说道:“早些年我有往秦关那边走过商,等过些天收拾一番,我再去走一次,也能看看十郎好不好。”
张氏听了这话更是大惊,连忙拉住他说道:“你以为自己还是小伙子吗,哪里能吃得了当年的苦,你也不是说十郎如今好好的,有官兵保护着他,但你不同,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若你因为十郎出了事情,等将来他回来可不得自责,快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君老爷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体恐怕是走不了远路,两人商量了一番,只准备派了家里头可靠的管家去走一趟,一来是可以走边疆的皮革生意,二来自然是为了家里头的宝贝儿子。等两人商量定了,张氏又露出几分苦涩来:“十郎信中只说不知归期,怕耽误了顾家的闺女,让她自行婚假,我家十郎这般好,她就是等几年也是应该的。”
张氏这话却是犯了执拗,君老爷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他们家愿意顾家也不能够让女儿等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吧。再说两家压根就没有定亲呢,不过是口头上的约定罢了。他倒是觉得十郎说的有道理,又劝了张氏一回。
张氏到底是通透的太太,等回过神来就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虽然心中还有些别扭,到底是拿着东西去了顾家。顾家那边却还没有接到消息,见她脸色不对心中暗道莫非看错了人,君长宁在京城另有了苗头。
等张氏将当初的信物拿出来,两个顾氏夫人都是面色大变,大顾氏一拍桌子就要发怒,却见张氏倒是先哭开了,等听明白了事情,心中也是一声咯噔,她对君长宁向来也是看好,即使不做女婿也是丈夫的学生不是,谁知道现在却被派往秦关。
张氏在顾家又是哭了一场,再看顾氏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不能让女儿等着十郎回来的,心中又有些怨恨,她家十郎当初高中状元的时候,可也从未想过退婚,现在倒好,不过是去秦关几年,顾家就不想让闺女等着了。又一想十郎这一去不知道多少年,顾家倒是情有可原,但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忿,如果不是十郎来信提了,自家老爷又是坚持,张氏自己肯定是不会先主动来说的。
顾氏心中叹了口气,看张氏的表情便知道她肯定不是自愿来退信物的,少不得是十郎的主意,心中对那无缘分的女婿更是多了几分好感。但君长宁这一去到底不知道多少年,若是一两年自家闺女自然是能等得,但若是七八年的话,玉荷还不成了老姑娘,以后十郎就算是回来了,玉荷那都等成昨日黄花了。
再说顾氏的心中,男人哪有不贪鲜的,就是自家老爷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君长宁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现在好歹也是个知州,在秦关也是一手遮天的大官了,难道还能一直守身如玉不成。在那边又没有长辈管着,到回来的说不定已经有了庶子庶女了,那自家闺女嫁过去可就是现成的娘了。
顾氏心中考虑再多,却不知道顾玉荷一心倾慕君长宁,之前又知道两家暗地里已经订了亲,甚至上次知道君长宁高中状元的时候,张氏可是满脸笑容说过,只等挑一个好日子就过来下定。她心中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君长宁未过门的媳妇儿,这次见张氏上门,心中便知道肯定是长宁有事,便偷偷藏在了后头偷听。顾氏知道女儿的心思,对她这样的行为倒是没有阻止。
如果君长宁是背信弃义,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睛,另找了一个高门高户的媳妇,顾玉荷固然会伤心欲绝,但最后肯定也就妥协了,毕竟她还能让君长宁回头不成。但这会儿听见了事情始末,知道那人并不是嫌弃自己,只因为被派往秦关怕耽误了自己才有退亲一事,心中顿时又甜又涩。
顾玉荷听着自家母亲有答应的意思,再也忍不住从后头走了出来,两眼含泪跪倒下来,只朝着顾氏和张氏磕了头,开口说道:“母亲,君夫人,玉荷虽然不是读书人,却也知道信义二字,父亲已经为我跟十郎定下了亲事,那我这辈子生就是君家的人,死也是君家的鬼,绝不会因为十郎的一时困境而退亲另嫁,还请母亲答应。”
顾玉荷一番话下来,差点没让顾氏也厥过去,她也知道玉荷对那君长宁一直心生爱慕,原本两人有婚约自然是好的,但现在却成了大麻烦。一看张氏有意动的脸色,连忙上前一步将顾玉荷拉在怀中说道:“傻姑娘,你君家大哥也是怕耽误了你的花期,才好心好意让人退亲,你若是如此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片好心。再则夫妻之间也得讲究一个缘分。”
顾玉荷哪里听得进去,只咬紧牙关认死理,最后直接说道,顾氏要是想让她二嫁的话,她宁愿自己绞了头发去当姑子,也绝对不肯对不起君家。一番话下来,顾氏毫无办法,只恨自己让这傻丫头听了这段话去,不然的话她肯定能找到借口让她答应下来。现在倒好,这张氏也不再说退亲的话,直接搂着顾玉荷大哭,倒像是她们才是母女俩。
有顾玉荷的决绝在,张氏原本心中就有几分不愿,最后这亲事自然就没有退成。却说故事拿自己的女儿没办法,自从发生了这件事,顾玉荷只把自己锁在房中,似乎君长宁一辈子不回来,她也是要守住活寡的样子。
顾氏无法,苦口婆心的话劝了一大篓子,顾玉荷只听不松口,要是来硬的,她直接就拿了剪子绞头发,弄得顾氏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好去找了顾庭兴,将这件事情一说,谁知道顾庭兴听了女儿的志愿不但不心疼,反倒是赞扬了一番,只说女儿要是不愿意的话不要去逼迫,竟像是要让她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