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看自己女儿披头散发不着形象躺在病床上和男人嬉闹,当下就肃起了脸。
“你们在搞什么?”
她可不管那男的什么来头,亦或是和她家囡囡什么关系,这门大敞着,来来回回又那么多人,难看死了。
童佳压根没想到她妈会跑来榕城,也没想过会出现在医院,又怔怔地叫了她一声,回头盯着陪她妈一起来的吴阿姨看。
吴阿姨站在叶楠边上,看着童佳只能摇着头丢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过去。
两人在通暗语,周舟已经直起身朝叶楠她们走过去。他身形高,站直了人很精神也很有身架子,只是为了表示恭敬,从不刻意讨好别人的男人难得在叶楠面前躬了背弯了腰自我介绍道:“阿姨,你好,我是童佳的朋友,周舟。”
叶楠上下打量了一眼男人,点了下头,算回了招呼。真正是社交场上的有来有往,不热情也不冷落,就这么淡淡的,保持着该有个距离。回过头看自己女儿时却露出那种又责怪又宠溺的眼神。
“怎么来了医院?我看看,伤哪了。”说完走到童佳床边,挨着床沿坐下,撩起童佳的袖子小心翼翼查看,“怎么伤得那么严重?”
“不严重啊。”童佳抽回自己的手,说道,“妈,真的不严重。”
“那么大一块面积,留疤就不好看了,不行,还是要问清楚情况。”叶楠扭头对着吴阿姨交待,“你去看看囡囡的主治医生是哪位,把他请过来,我要问几句话。”
童佳有些哭笑不得,她自己妈妈自己清楚,阻止不了只能对着还立在门口的周舟无奈地笑了笑。
叶楠抬眼正好撞到童佳看周舟的眼神,这才又回头看了眼周舟,想起什么起身走过去说:“小周是吧?谢谢你来看佳佳,不过一会儿我要请医生再来给佳佳做个全身检查,你在可能不怎么方便。这样吧,阿姨这几天都在榕城,改天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妈,我就胳膊腿擦破点皮,擦了药就没事了,你还给我做什么全身检查啊。还有,周舟很忙的,他难得抽空来看我一次,你怎么还把人给撵了。”
眼见着母女俩要起争执,周舟说:“童佳,没事的。阿姨说得对,还是仔细检查一遍比较好。我正好一会儿也有事,就先走了,我这几天也都在榕城,等你出院我请你和阿姨吃饭。”
说完又和叶楠打了声招呼。
见他挺着背走出病房,没多久童佳突然就下了床,对叶楠说:“妈,你在这等医生,我去送送他。”
她趿着鞋往外跑,一直在走廊尽头的电梯厅才追上周舟。
周舟正等着电梯,她扯了扯他袖子,说:“不好意思,你来了都没多久就让你走了,还没和你多说几句话。”
周舟回头看到她在身后喘气,对她笑了笑:“没事,话留着我们之后找时间还能说。”
“要过了这兴头,我兴许就不想说了。”童佳嗔了一句。
“那你现在说,我站着听。”
他还真就这么站着,身后电梯门开了又合,他没上。他就双手抱胸,等着她说话。
童佳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狼狈又邋遢,不计形象,这真不是她该有的样子,她突然就笑了,有点自嘲。
他没明白,问:“怎么?想着什么好笑的事了?”
“是,是挺好笑的,见着你就特开心。”
童佳抬眸,又和周舟对视,这次比较郑重其事,“觉得自己这几年白活了,很多事没明白过来,不过现在明白了,算不上晚吧。”她看着他神色平静,坚定,“我这次真放下了。不会再纠结。”
他抬手在她发顶揉了揉,嘴里细细说了声:“傻丫头。”
童佳这次没躲,也没把他手拍开,就这么认了他的话。不傻能追着人五年放不下吗?还歇斯底里爱的那么深彻。
电梯门又缓缓打开,有人出来,也有人等着进入。
周舟想起什么,嘱咐:“给你买的荔枝记得吃,理气补血的,还止痛。”他原本想调侃她说的心痛,那话到嘴边又给他咽了下去。
童佳见人上得差不多了,推他,“行了,我知道了,谢谢你,之后出院单独请你吃饭。”
周舟“嗯”了一声,往电梯走,走入后转身对她甩了甩手。
电梯门合上,童佳又等了会儿,这才走回病房。
林竞尧在安全通道里躲着抽烟,通道门半阖,正对着童佳住的病房那一层电梯厅,他眼神对着电梯的方向,深沉冰冷。
烟在他手里燃烧,他不觉就这么快燃尽了。
后头有护士走进来,见到他呵斥:“医院里不准抽烟,没看见墙上的标识吗?”
林竞尧这才回神,摁灭烟头对护士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推门而入。
安全门对着的正好是那条长长的走廊,童佳的背影在走廊里晃荡,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他其实没听清楚童佳刚才说什么,但看她和那男人说话的表情应该猜到一些,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却又无法纾解,他就这么闷着回了自己的那间。
房间里孙诚在,见他回来了问他刚才去了哪?然后告诉他:“梁开没问出来,那几个云南人和哑巴一样没一个开口。”
林竞尧走到窗边往下看,底下一台路虎缓缓开出医院的大门。
孙诚以为他听进去了,跟着走过去说:“警察局那里有些兜不住,一定要我们交出人,我是今天交吗?”
林竞尧还是没开口。
孙诚继续:“其实交出去也不是不行,就是容易惹一身骚,回头那几个云南人说和我们是因为货的原因枪战,那后头还得来查我们的店,我得赶紧先和上头汇报,把这事撸平了。就是我担心……”
话没说完,林竞尧插嘴:“你之前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孙诚被他一问,有些莫名,发了声“啊”,反问他。
他收回眼神,看了眼孙诚,顿了一会儿才说:“别和我说什么是来帮我的,我不信。你就老实和我说,上头是不是已经不信我了?”
孙诚被戳着腰窝子了,着急辩解,叫了他一声“哥”,说:“你别瞎想,你在外头漂了那么久,有人怀疑是正常的,这不,叫我来帮你一起办事吗。”
“帮我办事?”林竞尧冷笑了一下,意思就是事没帮成,还处处设障碍扯后腿。
孙诚一时回答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林竞尧才又问:“那你信不信我?”
孙诚即刻点头,“信啊,林哥,其实我知道你以前发生的事,也挺为你们惋惜的,我来你这是自愿的,你放心,我不会因为难度而退缩。”
林竞尧看着孙诚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种热血,赤忱,以及燃情他曾经也有过,他也像他一样曾经意气风发,一腔热血。可到头来呢?还不是在无数次残酷的现实以及灰暗的现状里被击的支离破碎。
所以,他根本无所谓上头对他的看法,他也不信他们,干他这行的,只有信自己,就够了。
他问孙诚:“那你怕死吗?”
孙诚先是摇头,后来在林竞尧凌冽直白的逼视中才摸了摸脑勺,说:“怕死,谁不怕死呢,我还想着光宗耀祖,娶媳妇生儿子呢。”
林竞尧撇了撇嘴,谁他妈不想。
他看了眼孙诚,说:“那就好好留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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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气场两米八,林哥真的很可怜。
作者也一样可怜,有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