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l市。
刚过完年,l市的年味还远远未散。河道两边,依旧是悠闲的慢节奏。一到清晨,就有骑着车买早餐的,摇着铃,那叮当声一路远去,响彻整条老街。
闻歌在一大片晨光的笼罩里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窗边的温少远。
窗帘向两侧被拉开,他修长的身影被白光笼罩,像是随时都会被吞没一样。纱窗外是清冷寒凉的空气,丝丝缕缕的,带着沁骨的冷意。
那远去的铃铛声和就在木楼下的叫卖声重叠,挡不住的人间烟火之气。
好久好久……没有在这样的清晨里醒来了。
“醒了?”温少远在她望着窗外出神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床边,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床边,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下来。
闻歌回过神,眯了眯眼,伸出手来要他抱。
这是他们新婚的第三天……她却是一天比一天要更娇气了。
温少远低声笑了起来,一条长腿微曲,就在床边坐下来,抱了抱她。尔后,似乎有些不太满足,干脆掀开被子钻进来把她揽进怀里。
温少远看了看她还微微肿着的双眼,低头亲了亲。
……
三天前的下午,他们走进了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没有一点意外,也没有太大的惊喜,就像是理所应当的,就走到了这一步。
直到闻歌亲眼看着那钢印落下,这才有真切的,嫁给温少远的感觉。
随安然后来还特意打电话来采访她的感受,闻歌偏头看着正专心开着车的温少远,想了想,词穷的只有一句:“好像早就应该这样了,总感觉我之前就和小叔领证了啊……”
正专心开车的人转头,那墨黑的双眸里晕开笑意,笑声浅淡又清澈,莫名地就笑得闻歌面颊发红。
这么特殊的一天,也不过是去吃了顿丰盛的晚餐权当庆祝。
回到家的时候,温少远问她:“就这样的一天,会不会觉得委屈?”
闻歌正在脱鞋,站不稳,东摇西晃的,闻言抬头看他:“很多情侣在去民政局领证的前一小时都还在攻单做业绩,我的今天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也一直陪着我,哪里会让我觉得委屈?”
更重要的,是在一起的人。既然是你,那就做什么都不会觉得委屈。
“婚礼……”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让她只能看着自己:“还有婚礼,想要什么样的?”
事实上,闻歌并没有想象过婚礼,女生的梦里总有一件白婚纱,可她即使想到,也是匆匆而过。
喜欢温少远的那几年,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能看见他,对于闻歌而言就是一种满足,哪里还敢想得那么遥远?
她甚至害怕,当她哪一天穿上了婚纱,嫁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
闻歌婚后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想回l市祭拜下外婆和父母,然后回n市,住两天后再开始他们的蜜月。
温少远只用了一天,安排处置好酒店的事情,隔日就自驾带着她出发,直到昨天上午到了l市,在景区的老街里租了一家主题客栈住下。
下午就去见了外婆和闻歌的父母,祭拜过后,看着她依旧像没长大那样,从石阶上蹦蹦跳跳地跳下去,他稳稳地牵着她,直到走到了最后一层台阶,他才看见,她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不再流离失所,不再寄人篱下,不再漂泊不定。
女孩就像是水做的,揉都揉不得。从墓园回来的一路上,闻歌就抱着纸巾盒掉眼泪。
快到景区老街时,他突然地一转方向变道,直接在街道旁的临时停车位上停下。抱在怀里哄了一会,这才渐渐停了下来。等回到客栈,只来得及吃个饭洗完澡,一沾床就睡着了。
耳鬓厮磨了一番,温少远的手正往下探时,被她反手握住了手腕压在了枕头上。她低下头来,柔软的短发就落在他的脸侧,被晨风吹动时,晃动着拂过他的脸,微微的痒。
温少远挑眉,突然笑了:“想在上面?”
闻歌刚要伸出的爪子被他这一声立马戳得缩了回去,她低下头来,闷在他的颈间,也笑了起来。
他的手顺着她的脊背往下,那指尖像是有火苗在燃烧一般,所到之处酥酥麻麻的。闻歌张嘴在他的锁骨上咬了咬,那尖尖的牙齿磨上去,就像是助燃的东风。
温少远原本还体谅着这两天她太辛苦,不料,一大早就这么挑战他的自控力……
他抬高她的手腕,温热的唇印上来,就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吻。就像是一场绅士的邀约,一吻定情。
欢/愉和木楼下嘈杂的人声相伴,真是一场别样的盛宴。
毫不意外的,到梵音寺便已经是下午了。
即使不是周末,梵音寺的香客也格外的多,大多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慕名而来的。还未到门口,就已经闻到了山间空气里飘扬着的浓浓的檀香味。
山雾缭绕间,整个黄墙红瓦的寺庙显得格外的巍峨,伫立在山腰上,颇有些云雾仙气的意思。
闻歌在山脚下的时候就买了香,起先还自己抱着,等爬了一段路就觉得累了。撇了撇两袖清风,爬了那么多路依旧云淡风轻的温少远,自我安慰着:“夫妻本是同林鸟……谁拿诚心就好!”
温少远走了几步,回头见她没跟上来,看她鼻翼上一层细密的汗,远眺看了看远在台阶之上的寺庙:“要不要先休息下?”
路边就有为游客修筑的凉亭,可供香客休息。
闻歌坐了一会,又喝了几口水,等爬到山腰上时,已经累得整个人都有些焉了。
脚下的石阶上三步一莲,或绽开的,或含苞待放的,在光滑的地面上显得格外栩栩如生。沿着黄墙的小径一路往里,先看到的是梵音寺正前方放着的香炉,正袅袅冒着白烟,那圣洁的烟雾,在阳光的细碎下,就如同一层轻纱。
闻歌就着那一桶香拜了菩萨和佛祖,又去求签。
窗前拢着一层阳光,桌前坐着个小和尚,大殿里络绎不绝的香客,唯独他那里很是清净,鲜少有人打扰。
闻歌刚走进,那小和尚便抬起头来,他正在抄经书,看了一眼闻歌和温少远,轻声嘀咕:“师傅不在,没人解签。”
闻歌瞄了眼他手掌下压着的纸页。
小和尚的钢笔字隽秀,粗粗一眼扫去都能看到他的笔锋温润,一笔一划都用了不少力道。
见闻歌看他的字,小和尚低头看了看,忽然松了口:“你要是不嫌弃我不太会解签,可以来求一求。”
还有这样的说法?
闻歌和温少远对视一眼,倒也没客气,跪在绣着莲花的蒲垫上,闭眼摇着签筒。
这一处安静之所就在经幡的遮挡之下,她就跪在那里,整个人拢在宽大的外套里。阳光从窗口透进来,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格外平和。
清脆的一声签响。
闻歌睁开眼来。
小和尚已经拿起那根签,翻来覆去地扫了眼,摇头晃脑地去后殿了。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他这才想起后面两位香客没跟上来,回头叫了一声:“两位施主跟我来吧。”
温少远扶起她,弯腰揉了揉她的膝盖。
刚从进了寺庙开始就一直往蒲垫上跪,也不知道这膝盖受不受得了。
那小和尚回头看见这一幕,顿了顿,这才扭回头去,直到到了后殿都没再回过头。
小和尚在解签,闻歌就在后殿到处看看摸摸。这样的古寺庙里,无论是摆设还是僧侣都是不错的,按照行话说,应该是……有佛性。
小和尚皱着眉头碎碎念了一会,才道:“这是上上签,算是很难得的一支签。两位施主是想问什么?我只能参透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