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里散出热气,巫玉堂接过来喝了一口就放下,坐回老地方开始看书。
南珍就站在窗前,默默看着有些发暗的天。
不久后,真的下了一场大雪,半夜里就听见院子里有声响,南珍不敢跑出去,只能在房里呆了一夜,早晨起来了不由得吃了一惊——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院子里已经被清扫干净,整整下了一晚上的大雪厚厚的堆积在路边,她刚来时那种会开紫花的树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来来去去的仆人轻轻一呵气,就有一串白雾吐出嘴巴。
尽管室内一直烧着壁炉,但南珍还是觉得冷。
她现在无比羡慕以前的自己,身体好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就能在那样冷的冬天光脚穿鞋呢?
***
早饭准备好了,她敲了敲巫玉堂的房门,见他从里面出来,对她说了句:“新年好。”
站得太近,她一时只能看见他领口上的盘扣,说话时喉结一滚一滚的。
南珍怔了怔,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居然就过完了旧年。
巫玉堂倒是没妄想要得到她的一句新年好,说完便走在前头。南珍随他走,忽然见他停了下来。
他回过身来,用自己的手背贴了贴南珍的手。
他的手,干燥温暖。
南珍嗖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再不让他碰,可他已经皱起了眉,看向她身后熊熊燃烧的火堆。
娇娇下来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哇,我都流汗了,别再烧柴了。”
巫玉堂没同意。
就算室内温暖如春,可他身边的女人穿着厚棉袄却还是手脚冰凉。
饭后不久,就有人端上了一碗药汁,闻着味道倒是比平时多了什么东西。
“喝了。”他头也不抬地看着书,好像在对空气说话。
南珍只好喝下,倒是觉得舌尖甜滋滋的。
她连着几天喝这个味道的药,竟然变得不那么畏寒。城堡里也终于可以降了些温度,灭了些火堆,只是南珍不被允许踏进院子里。
娇娇缠着她说:“南珍姐你会堆雪人吗?以前我在家时父兄每年堆一个在我房门前让我赏玩,咱们一起堆一个吧!”
南珍不会堆雪人,却愿意陪着娇娇一起。
于是娇娇去向巫玉堂借人,可他不允许。
娇娇无趣地抱怨:“这叫什么过年?无聊极了。”
这也是南珍过过的最冷清的一个春节,记忆里到处都热热闹闹的节日,这座城堡里却每天如旧的安静着。
***
元月十五的前几天,娇娇就开始各种讨好她的乌鱼汤。
最先改变的就是表情。
以前只要对着巫玉堂就放脸,现在一大早在饭桌上就阳光灿烂,让伺候的仆人们弄不懂未来主母是个什么情况。
巫玉堂看了看南珍,问她:“她没跟你说什么吗?”
南珍摇摇头,娇娇确实没说她想做什么。
几天后,巫玉堂烦了,让她有话直说。
娇娇找了个南珍不在的时候去找他,说想让他带着她出去看灯会。
巫玉堂一想便知,娇娇的生日在每年农历的元月十五,她出生在元宵节,预示着吉祥如意,除了身体格外健康外,这也是她被选中的原因之一。
“想跟我要生日礼物?”他问。
娇娇笑得谄媚,点点头。
可巫玉堂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
“我不能带你出去。”他说,“没有这个先例。”
可娇娇却聪明非常,使出绝招,闹腾着:“你如果不带我出去,我就告诉南珍姐我究竟是以什么身份住在这里的!”
她十分得意:“你很在意南珍姐吧?我看得出来。”
巫玉堂把娇娇晾在手边站了十分钟,等南珍进来后对她说:“去把天玄叫来,跟他说明天我们要出去一趟。”
南珍哪里知道天玄人在何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娇娇一蹦三尺高地拍手欢呼。
娇娇挨着南珍说:“南珍姐,明天我过生日。”
南珍觉得,娇娇好像非常重视自己的生日。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姑娘,只有每年生日那天才能出门一趟,就这,也还是父辈的特别纵容。她还十分庆幸自己生在元宵节,那么好的日头,有各式各样的灯会和烟花可以观赏。
娇娇就这样不厌烦地看了十八个年头的灯会。
***
出门前,巫玉堂带着娇娇去主楼请示巫拜黑。
巫拜黑自然喜闻乐见这一对小年轻能和和美美。
他说:去吧去吧,你们还年轻,去玩玩也好。
于是元月十五那天下午他们就动身了,直升机从塔楼前飞起,南珍抓着椅垫坐得非常不踏实,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坐飞机。
娇娇说:“南珍姐,我也是头一回坐飞机呢。”
天玄看了看巫玉堂,对娇娇摇摇头,“只有你是头一回。”
南珍就在想,她什么时候有坐过飞机?她怎么忘记了?
娇娇冲天玄皱了皱鼻子,却不敢再说那些轻蔑的话,一路上都在讨好巫玉堂,说元宵会上肯定有各种小吃,她要吃桂花汤圆。
她怕他不肯,还拉着南珍问:“南珍姐你一定也想吃对不对?”
娇娇的眼神太闪了,南珍只好点点头,“恩,想吃。”
娇娇就欢喜地问巫玉堂:“好不好?”
巫玉堂没回答,沉沉看着脚下越变越小的城堡。
南珍忍着恐惧也低头看了下,顿时震惊了。
这座城堡到底有多大?她以为已经走出去很远很远,但其实却不过是被困在了方寸之间。
不久后,飞机稳稳地停在了空地上,两个男人先下去,一人一个接住南珍和娇娇的手——自然是巫玉堂扶着南珍,天玄去扶娇娇被她甩开,自己跳下来。
他们到时灯会才刚开始,人并不多,奖品区放着今年的头彩,那是一串极细的脚链。
巫玉堂站在奖品前久久,直到天玄问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