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希拎包转了一圈,望见了等在树下的蒋正寒。
电影院离这里很近,他们两个一起走过去,直到踏进观众大厅,夏林希才察觉不对劲。
她挑错电影了。
幕布上播放着一部新上映的文艺片,每一个镜头都拉得很长,导演拍了无数山水风光,却没有拍到主角的头像。
夏林希觉得,她不能告诉蒋正寒,她粗心大意选错了电影。取票的人是蒋正寒,带她进来的人也是蒋正寒,假如他一点也不想看,那他大概……早就走了。
四下灯影昏暗,唯有屏幕明亮,电影中山水秀丽,背景音乐格外悠长。镜头拉远又拉近,主角终于说了话,他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话音未落,蒋正寒牵上了夏林希的手。
他们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附近没有任何的观众。
夏林希问:“你觉得好看吗?”
当然,她说的是电影。
蒋正寒盯着她回答:“好看。”
夏林希凝视屏幕,无法苟同。
画面转到主角下山,他一个人去拜师学艺,历经风餐露宿,被人围殴追打,吃了很多的苦头。
蒋正寒却在此时低声笑了。虽说他笑声好听,但是不合时宜。毕竟主角是那么的惨,观众不应该暗暗地高兴。
显而易见,蒋正寒根本没看电影。
夏林希提出疑问:“男主人公每天扛沙包,为什么还是打不过街上的混混?”
蒋正寒道:“打架也有诀窍。”
“所以你会吗?”
“会一点。”
“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有很多。”
蒋正寒松开她的手,随后揽上她的肩:“比如这个,我很不熟练。”
什么不熟练?夏林希尚未开口,蒋正寒倾身靠近了她,他挡住了电影屏幕,她却无法出声抗议。
或许是因为影院太黑,看不清整张脸在哪里,他先吻到了她的下巴,然后才上移到嘴唇。她下意识地靠向后方,空出和他之间的距离,但他用左手按住她的后颈,迫使夏林希退无可退。
发丝穿过他的手指,像柔软的海藻一样,他用另一只手抱住她,顺势揽上了她的后背——还可以摸索到前方,按揉在胸口的位置上。蒋正寒心里这么想,实际上仍然忍住了。
他很快停下来,亲了她的额头,然后静坐于原位。
夏林希脸颊涨红,低头观摩地板。
“你这样很不对,”夏林希道,“我从前考一百分的时候,也没有说自己不熟练。”
蒋正寒低声问:“你给我打一百分?”
“不及格。”夏林希昧着良心道。
蒋正寒信以为真,他接受了现实,诚心诚意道:“下次会更好。”
夏林希点了点头,然后又亲他的侧脸:“和这一次一样也行。”
第四十章
电影剧情平淡如水,夏林希却乐在其中。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看一眼幕布,到了后来,她专注于和他聊天,好在周围没有其他观众,他们说话也不会打扰别人。
直到荧幕上出现一段激情戏。
地点发生在竹林,溪水清澈,落叶堆积,女主角衣衫不整,男主角欺身而上,他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叫着对方的名字。
朗日在天,清风吹叶,一霎天雷勾地火,镜头却再次拉长,故意让人看不真切。
虽然没有实质的画面,但有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夏林希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耳根处恰如火烧火燎,偏偏她的旁边坐着蒋正寒,她不好意思再说一个字。
蒋正寒却问:“你喜欢这一段么?”
大厅内光影变幻,情潮的热度退却,夏林希一口否认:“太不正经了,我不喜欢。”
蒋正寒笑了笑,随即又道:“你看得全神贯注。”
夏林希脸颊更烫,好像被人抓住了把柄。由于蒋正寒离她很近,她伸手试图推开他,然而指尖碰到他的衣领,她做贼一般收回了手。
为什么怂了?
夏林希心想,因为她是一个矜持的人。
蒋正寒不知她腹诽,他捉住了她的手腕,缓慢抚平她的掌心,继而贴上自己的胸口。虽然隔着一件外衣,但是依稀能摸出轮廓,夏林希手软了一半,又听见他低声笑了。
笑声真好听啊。
于是耳朵也软了。
夏林希深吸一口气,仍然保持了镇定,语气也没什么变化:“我刚才是想推开你,你不能误会我的意思。”
她话音未落,电影里放出一句:“事已铸成,任你如何狡辩,务必担起责任!”
蒋正寒重复道:“事已铸成……”
夏林希捂住了他的下巴。
她计划捂嘴来着,但是这里太黑了,她确实没有看准。
蒋正寒牵过她的手,低头吻了她的手背。
假如这部电影长达五个小时,夏林希也会一直看下去,不是因为情节跌宕起伏,而是因为她身边的人花样繁出。她和他说话觉得开心,和他玩闹更觉得开心,总而言之,就仿佛中毒了一样。
中了什么毒呢,好比电影里的夺命神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解药,或许只能越陷越深。
大结局的那一刻,男主角跪在坟墓前,给死去的女主角洒了一杯酒。电影情节支离破碎,没有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又或者是夏林希心不在焉,漏掉了几个重要的部分。
她不知道女主角何时去世,更不知道女主角去世的原因,所以很快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让女主角领盒饭?”
蒋正寒答道:“剧情需要。”
说来惭愧,眼前这一部电影,他全程漠不关心,也不记得主角的名字。
夏林希一手撑腮:“与其让女主角死了,不如让她悄悄离开,远走天涯,再不相见。”
蒋正寒摸了摸她的头顶:“大团圆的结局更好。”
电影告一段落,灯光渐渐变亮,声道尚未关闭,仍有片尾曲的余音。工作人员走入厅内,开始收拾这里的垃圾,不过因为观众很少,几乎没有任何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