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当然没被踢坏,他都已经身经百战了。陆沉时不时就踢一脚给一拳的,沈清都习惯他的没轻没重了。
“想好把小猪崽放哪里了吗?”
沈清爬上床,一边把已经脸朝地趴着睡的小宝调个方向,一边问。
“没有啊。”陆沉缩进了被窝,拍了拍小宝的屁股。当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若不是最后自己赶到,小宝差点就出事了,如今他怎么都不敢把小宝随意交付给其他人。正如此,才愁人。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是一步吧。”陆沉转过身,贴着沈清的脖颈道。
“嗯。”总归还没到,或许有其他转机。
一夜无话。沈清吹熄了蜡烛,拥着陆沉入睡。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悉悉索索的落雪声,交相辉映。
第102章
“少、少爷!”
卓府的下人一声惊呼, 手里端的茶水被撞翻,差点全倒在卓小公子身上。
“少爷,您没事吧?”下人既是问茶水也是卓远的脸色。
卓远一阵红脸一阵白脸, 脸色怪吓人的, 像见了鬼似的。
“备马车,我, 我要出去。”卓小公子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喘不上气。
“出去?”下人惊疑,“少爷,外面还下着大雪呢。”
“我说我要出去, 你要拦我?”卓小公子气急败坏。
下人连忙否认,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拦少爷的路,急忙准备了马车。
卓少爷上了马车, 车夫回头询问:“少爷,去哪儿?”
“去桓……不对……”桓国公府不能去,会让人怀疑的,卓小公子的恐慌消退下去, 已经能冷静地分析利弊,他犹疑了一下, 想到一个地点, “去清风楼。”
卓小公子说完,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驾!”马鞭一声,白雪踏碎, 车轮滚滚向远处出发。车夫只管驾马车,不管主人家去那里做什么,只是这大雪天的,清风楼会不会开门做生意倒挺让人怀疑的。
“你说少爷去清风楼了?”卓相挑眉,他这个教养极佳品性温顺的儿子,竟然也学会喝花酒了?还是个小倌馆,卓相不悦,等儿子回来,一定要严加管教。
三三两两的小打小闹惊动不动仍在病中的长庆帝,只有当南边传来有一队自称齐王旧部的兵马举齐王旗号自命在世真龙时,几位大臣才真正坐不住,将消息传给了病中的长庆帝。
“齐王?”长庆帝笑了一声,当年的齐王早被他的老子爹给弄得不能再死了,“是哪个宵小之辈趁机浑水摸鱼?”
李相斟酌了用词,道:“此齐王非齐王。当年的齐王以谋逆之罪伏诛,如今这个齐王自称是齐王之子,召集了大队齐王的旧部下,已经在江浙一带聚集起来。”
江浙一带正是当年齐王的封地,高祖当年明显更器重齐王,将其派遣在富饶的江浙一带,可惜后来的局势变化太花,齐王被洪熙帝反将一军,以谋逆罪拿下。否则,如今这个位子上的人还真说不准是谁。正因如此,确实有许多人对横空出世的齐王抱有好感。
对于百姓而言,在皇族间的皇权交替和改朝换代对整个国家的影响不一样,皇位上的人换一个,他们可以保持原来的生活,可是真的要改朝换代,对国家对于他们才是真正的伤筋动骨。
蔓延到百姓的战火是普通人所厌恶的。若是有个名正言顺替代长庆帝的人,懒惰的民众会很快地接受。因此,相比于其他无名起义军,齐王的出现,快速地获得了一部分人的承认。
“竟然是在江浙一带。”长庆帝的话语气很微妙,重音落在了江浙一带。文安侯立马就嗅到了其中的“腥味”。
“皇上,臣有本要奏。”
“文安侯?”长庆帝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对文安侯的能力怀疑,不过他倒的确是个善于揣摩心思热衷讨好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直让荣贵妃“受宠”,这一点,文安侯功不可没。“既然如此,侯爷不妨说说。”
长庆帝今天的状态还不错,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文安侯得了同意,颇为谄媚道:“陛下,何不让陆将军即刻带兵前去捉拿叛贼齐王?”
这个主意平平,可背后的意思却深着。文安侯对揣摩皇帝的心思还是有一手的。所谓真龙在南,青州为南,江浙也是南,皇帝既怀疑陆沉用心,又要平反齐王,自然要让此二人互斗起来。当然,这是文安侯揣测的皇帝心思,对于文安侯来说,只有陆沉离开京城,才能让他们的计划进行下去。
文安侯的话马上便有人反对。
反对者之一便是李相。
李相斜眼瞪了文安侯一眼,对他嗤之以鼻:“皇上,微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叛军自然是要平反,可不一定要劳动镇南王。湘军离江浙更近,也是一只实力雄厚的强军,直接调遣湘军岂不快哉,何必舍近逐远。况且,京城是一国之中心,留城之战亦不容有失,陆将军可留守京城镇守。”
李相此言一出,在场一部分大臣也欣然同意,湘军确实也是一只实力雄厚的军队,可惜陆将军并不在此处,不能听到他怎么说。
文安侯脸红脖子粗,像是被李相戳中了心窝。可文安侯心里有几分得意,李相啊李相,还是不够了解皇帝。陆沉镇守京城?皇帝对陆沉可忌惮着,怎会让他最忌惮的一只猛虎守在自己的窝旁边,还不得快快派出京城,让两虎相争。陆沉和齐王对上,他正好坐收渔人之利。对于长庆帝来说,那些小打小闹从来伤不到筋骨。
可文安侯一向不让人信服,其他大臣即便有认同,也不会直接反对李相的主意。长庆帝更不会如此。
长庆帝的目光在一圈人之间扫过一遍,最后落在卓丞相身上。卓丞相与李相二人相争多年,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进言了,可今天却一直一言不发。
“卓爱卿可有高见?”卓立不出头,长庆帝点了他的名字。
被点了名的卓立这时才慢吞吞地站了出来,显出几分为难:“微臣不才,只能说说自己的看法。依微臣所见,文安侯与李相二位大人所言都有道理。文安侯认为该派陆将军出战,不过陆将军远征归来,其部下兵力尚在漠北,就怕远水不能解近渴,一时赶不到南边。李相以为湘军可一力出战,微臣以为此举可行。但让陆将军镇守京城,微臣以为不妥。”
“哦?”
“陛下请想一想,陆将军主要兵力全在漠北,一时也不能立时赶到。若要陆将军指挥京城兵力,没有经过磨合,将与兵可能会“水土不服”。而且京城禁军数万,又兼有颖州作为门户阻挡,实在不用担心。”
卓立摸着胡子,样似是全然为陈朝着想,他娓娓道来,“齐王旧部虽然宵小之众,难成气候,也有数万兵力。而江浙一带是富饶之乡,商贸农业尤其繁荣,一旦战线拉长,当地经济便会受到极大损失,必须一击必中,迅速结束战争。因此,臣以为,倒不如派湘军先行,并让陆将军与其漠北军火速赶往南方,两股势力会合,迅速歼灭齐王军队以及其余叛党。”
卓立一番话,中和了两人的意见,李相虽觉不满,可也不好再说什么,江浙一带的确经不起拉长战线的拖延。至于其他大臣自然更是同意,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揽事上身。
长庆帝听罢,也欣然同意。既是被说服,也是有心中的计量。
这天,雪才刚停,依旧称病不出的陆沉便收到旨意。
虽早有预料,可真正接旨,仍旧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