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太后妄想把皇上您掰回‘正道’去。”
陆玄熠表情微微一动, 底气便虚了下去。他色厉内荏道:“正道?笑话,难道朕走的都是歪道吗?”
“皇上在心虚什么?”国师忽然从背后袭击,搂住他的腰, “太后以为你专宠荣贵妃,可是想着多几个品性端正相貌姣好的侯门闺秀把皇上对荣贵妃的心给牵回来呢。”
“是是吗?”陆玄熠背后出汗, 将金黄色的冕服浸湿。
“皇上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国师冰凉的手探入冕服之中, “怎么吓得冒汗了?皇上你怕吗?”
“朕……朕不怕。”陆玄熠装腔作势道。
“说谎可是要被罚的。”国师一把扯开陆玄熠的冕服, 又将他转过身来对着自己,“陛下怕得很。”
“陛下怕,怕得很,怕被太后知道一国之君和一个妖道勾搭成奸淫乱后宫, 再不能当太后心里的乖孩子,永远都要输陆沉一段。”国师带着笑意冷冷说道,他的手指在陆玄熠身上划过,“可你就是输了。你看看你的样子,一国之君会在床上向另一个男人摇尾乞怜献媚邀宠吗?不会,你是个不合格的皇帝。”
“连你父亲都不如。”
国师一字一句,将挡在陆玄熠面前的一层遮羞布撕开,露出赤裸裸的内里。他看到陆玄熠的表情崩溃,眼睛里的光熄灭,心里得到极大的愉悦感。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变态。
陆玄熠的手颤抖了几下,他疯了一般,从柜子里找到那把匕首,他举起匕首对向国师。
叶回风当然看到了,他笑了一声,注视着陆玄熠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就像幼时一般。
“对,就这样。”叶回风握住陆玄熠举着匕首的手,朝向自己的胸口,他平淡的语气好像在谈论别人的生死,“往这里,一刀刺下去就会流血,多来几下还会死。”
陆玄熠手抖了半天,闭上眼睛,狠狠刺了下去,殷红的血瞬间就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裳,陆玄熠睁开眼睛,泫然欲,痛苦地伏在叶回风的胸口,仿佛匕首刺在了自己身上。
“好孩子,你很棒。”也回风低头看了眼胸口的匕首,像没有痛苦一般,眼里全是赞赏之意。
“我……”陆玄熠惊慌地把匕首拔出,咣当一声扔在地上,匕首上的血染了一地,和汉白玉的地板相映分明。
“在哭什么?”那个癫狂的叶回风好像消失,他把陆玄熠按在自己胸口,一下下抚摸他的长发,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一时间陆玄熠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叶回风的时候。
那时候他满心以为,这是来拯救自己的天神下凡。
一个时辰之后,叶回风从皇帝的寝宫走出来,他衣服上的血并没有处理,只从陆玄熠那里拿来一件外袍披上。伺候的宫人本来还打着瞌睡,一看到国师瞬间惊醒,连忙站起来行礼。
“皇上睡着了。你们哪个动作轻,进去把房间收拾干净,别吵醒他。”
“是。”宫女轻声答应,不敢多说一句话。哪怕谁都看得仔仔细细,国师身上的外袍正是皇帝的衣服。国师吩咐完,隔着珠帘往里面深深望了一眼,金丝绣的缎被鼓起一个包,被纱罩半掩,朦朦胧胧看不明朗。
“让御厨备着,等皇上醒来,送碗元宵过来。”
说完,他才出了门,几个宫女终于敢大声喘气。国师可比皇上吓人多了。
“远儿,送大夫出去。”卓立吩咐了儿子将看病的老大夫送出府,一转头就阴沉着脸,一脸不善。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卓夫人拿着帕子抹眼泪。他们这个女儿自小养在深闺中,诗书礼乐样样都教,家里人把她宠成宝,是一句重话也不曾说过。她性子也是和软,从来不与人红脸。可这次皇上当众的一番话重重羞辱了她,叫她羞得泣不成声,转眼又传出公主得宠的消息,更衬得她像是一个笑话。
心气高的卓瑶长到这么大从来不曾受到这种气,竟然气出病来,当夜就发起高烧。
卓立心烦意乱,懒得搭理卓夫人:“什么如何是好,大夫都说了只要多加调理保持心情愉悦,自然不久就能痊愈。
“可咱们女儿的心气,她想不开啊,这要怄气怄到什么时候?”卓夫人还是很了解她这个心气高的女儿的。她从前是京中有名的闺秀,可这事传出去,已经惹出许多流言。许多人都在传卓瑶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才让皇上如此厌恶。那些从前被卓瑶压过一头的闺秀,更是乐意见这种局面,巴不得卓瑶的名声败坏了。
“你管她怄到什么时候。”卓立显然心里有其他事,这些琐事他完全不想管。这件事就是一个讯号,皇上既然敢当众羞辱卓瑶,打得是他卓立的脸,这是没将他卓立放在眼里。这是不信任他卓立啊!
卓夫人脸色一变,不再说话,万一让卓立真恼了她们就不好了。卓夫人心里明白,对卓立来说,妻子儿女没有什么不可抛弃的,他一生追求的不过是名扬天下,成为一代名臣。
正说着,忽然有人通报,有客人拜访。
卓小公子卓远送完老大夫出府,正看到一个戴着蒙面黑纱罩斗笠的男人进了卓府,要拜访他父亲。卓远心里好奇,却没有去探究,若是父亲愿意告诉他,待会儿一问便知,若是父亲不愿让他知道,便是跟进去也没用。
卓远的注意力全被一辆马车吸引住了,刚才帘子被风吹起一角,恰好让卓远看清了里面的人。卓远看见陆将军以及御林军张统领和郑国公世子同乘一辆马车,往西边去了。
卓远心里奇怪,招呼了门房问:“可知道那辆车往哪个方向去了?”
车往西边直走,拐进了一个小巷,门房思索了片刻大抵有了结果。只是这地方……门房遮遮掩掩不敢直言,卓小公子一凶,门房才和盘托出。
原来,那个巷子一直往前,再拐几个街,就到了京城的花街。卓府所处位置,大部分是达官贵人的府邸,许多官家人的马车为了不大张旗鼓,喜欢往这条肖像穿过去。卓远被家里管教得很,怕是从没去过这地方,门房才遮遮掩掩不敢明说。万一,被主人家以为,是他把少爷带坏了,可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对男女之事几乎是一张白纸的卓远脸立即红了,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是这种地方?”
“公子,您不知道,那里是个鱼龙混杂的浑水窝,下到下三滥,上到皇亲贵戚,通通都寻得到。男人大多急色,像公子这般清清白白的人可少着呢。”卓远性子和软,门房才敢和卓小公子说这些。
“那……”陆将军怎么也……卓远喉咙像是卡了一团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仰慕陆将军,一直也以为将军和夫人两人感情好,怎么将军也出入那种烟花之地!
“门房,快准备一辆马车,我要跟着他们。”卓远抬头,一脸正气凛然。
这厢卓远乘着马车在后面追,那边车厢上,几人也是心思各异。
郑钧瑞是自己硬要跟上来的。
他听说张统领要带表哥去逛逛花街见识见识,气得不行,可没想到表哥竟然真答应了,无奈之下,郑钧瑞厚着脸皮也跟了上来,时时刻刻要护着他的表哥,免得被烟花之地的男男女女沾上。
郑钧瑞心里可明白了,在这种地方待久了的,可没几个心思纯正的。一旦让他们找到能巴结的对象,那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住你。要是定力差的小年轻,被这些有手段的人一个吹捧,非被迷得眼花缭乱不可。郑钧瑞吐舌头,他才不是为了臭沈清。
他只是因为不想表哥深陷烟花之地,绝不是因为沈清!
“你怎么了?”陆沉一直懒懒地靠在窗户边上,顺着窗帘的缝隙观察外面的路,一扭头,就见这个大把年纪还跟小孩似的表弟吐舌头。
“没啥,没啥。嘿嘿嘿嘿。”郑钧瑞摸摸鼻子,试探着问,“表哥,你来这里……沈不对,表嫂知道吗?”
陆沉闭了闭眼睛,靠着边上养神,有一搭没一搭和郑钧瑞说话:“告诉他做什么?”
“表嫂不知道!”郑钧瑞一个激动站起来,脑袋就顶到了马车顶上。表哥这是背着表嫂啊呸,背着沈清出来逛窑子了,表哥学坏了。
“你吵死了。”陆沉不耐烦,肚子的小东西一直闹腾,这傻表弟还咋咋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