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行程原定是七天,订的是初七回去的机票,前面三四天差不多逛够玩够了,后面几天就看了看房子,这时节海南还不限购,房价也没高得离谱。
看了几处,曲家父母有了中意的房子,商量着想买,夫妻俩都是省吃俭用的人,两个孩子也没怎么花过大钱,赚到的基本都能攒下来,全款在这边买套几十平的房子,没有很大的压力。
两人从工厂下岗后,都没有断交医保和养老保险,未来也有保障。并且还有一点,407厂是化工厂,高秀月在去采购部门之前,在车间工作了近十年,满足有毒有害气体岗位的退休要求,四十五周岁就能办理退休手续,也就是今年了。
网络上关于延迟退休的相关讨论,年轻人总是很排斥,都不愿意。而实际生活中,真正面临退休的中年人,除非工作单位很不如意,其他多数还是不愿意早早离开工作岗位的,“退休”这个词对当事人来说有点可怕,是年富力强和廉颇老矣这两个社会标签的分割线。
高秀月就有点焦虑,还伴随着轻微更年期的症状,如果换个环境生活,过几年再来这边开个小店,会有一切从头开始的新鲜感,没准会好一点。
父母积极地商量着买房的事,想买套七八十平方的,价钱合适,后续装修还要花钱,这样压力会小一点。
宋野把曲燎原叫一边去,叽叽咕咕说了半天话。
过一会儿两人回来,曲燎原说:“小野说他想和你俩凑一凑钱,买套大点的,我们俩也有地方住。”
高秀月不太赞成,道:“这怎么行……先买套小的,冬天过来临时住一住,以后要是想常住,再换大的。”
“限购是早晚的事,过几年想买就麻烦了。”宋野道,“就算临时住,你们冬天来过年,我和曲儿怎么办?去住酒店?那我们哪还像一家人。”
可是合买房子,这房子要怎么算呢?宋野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宋志国在。高秀月和曲大江心里都这样想,但都没有问。
曲燎原道:“我们俩刚才商量了,买个大的,房产证写你们名字,是你俩的房子。他出的那份钱当是借给我的,以后我毕业参加工作了,慢慢还他。”
高秀月反对道:“不行!那咱家成什么人了?”
其实刚才听宋野的提议,曲燎原也是这样的态度。
宋野当场给他算了算这笔账,结论是:“将来你把工资卡交给我,几年时间就能连本带利地还清了。在咱们国家买房子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当我是投资,行不行?”
曲燎原起初还坚持说不行,不可以。
宋野最后来了一发洗脑包:“买了这房子,万一高姨以后……她还能把我从这家里摘出去吗?”
“!!!”曲燎原被他洗了一通脑,又觉得可以了。
高秀月认真想了一想,又看曲大江。
曲大江识破了宋野的鬼主意,知道这事最好不要发表意见,绷紧了嘴巴不说话,以眼神示意老婆自己拿主意。
高秀月才继续说:“小野,你要凑钱给咱家买大房子也可以,你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要住在一起。这事两个办法,一是写借条,算利息,将来攒够了钱,我和你叔叔第一时间还你,二是房产证加上你的名字。”
叮!正中了宋野下怀,比他自己想得还要完美。
他一脸为难地说:“一家人写借条也太尴尬了,高姨,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合适,那就……房产证加我个名字,反正是咱们自己家,我也要住的。”
高秀月觉得这样是合理的,点头同意了,决定再去选一选大一点的房子,这时先翻着售楼处给的户型图广告看一看。
宋野成年以后,法律上自动解除了曲家父母的监护人身份,这下好了,即将再次拥有合法的绑定关系。他忍不住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来。
曲家父子同时对他投出别样的目光。
爸爸心说:阴险狡诈,和他爸一个样,老子呸。
儿子心想:太狡猾了,还有一点可爱,嘿嘿嘿。
选了楼盘付定金,开盘要到春天四月了,后续事宜委托给了当地一家口碑较好的房产中介,需要本人到场的手续再来即可。一家人便从海南返程回去。
离新学期开学也没有几天了。
今年春节,高中两个班都没有办同学聚会,实验一班同学间本身就不太热络,有一点“精英式”的冷漠。
七班不同,每年聚会都能到场五十多人,同学还有师生间彼此的感情都是非常好的。
曲燎原是犹豫了好几天才做的决定,和家里人一起去海南过年是其次,更重要的原因是——
毕业的第一年,对年轻人来说总是最尴尬的一年,读研的、出国的、考上公务员的、还没上岸的、入职五百强的、家里蹲着待业的,各式各样的境遇都有,这些当然都是暂时的情况。可是离开校园象牙塔的最初,多数人的生活就是显得漂泊不定,生活的残酷忽然展现在了每个人的面前,令人不由自主变得沉默。
以前总是热热闹闹的班级群,这半年来都冷清了不少。
这种不稳定情况下的聚会,对所有人,对这个集体的感情,都有可能造成伤害。这是曲燎原作为班集体凝聚力的助力核心,所不愿意看到的。
他在春节前,在群里说了一声,说自己要陪爸妈去海南过年,很遗憾不能组织今年的聚会了。而康明过了中传的初试线,在全心全意地准备复试,副班长刘晓晓去了加拿大留学,也是刚刚好,让这年的空档拥有了更充分的理由。
当时炸出了不少同学,群里热聊了半小时,大家问候着久违的朋友们,表达了思念和祝福,相约明年春节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