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燎原哪敢当着妈妈的面乱来,说:“我……才不喝你剩下的。”
高秀月在收银台后整理东西,道:“小野你喝你的,别管他。”
宋野说:“怎么能不管?文聪说我是他的童养媳。”
曲燎原:“……”
宋野对他一笑。醉什么醉?这人现在分明就是清醒的。
“文聪这是瞎白话什么?”高秀月也就听了一耳朵,还当作是玩笑话听了,道,“我都好长时间没见他,他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胡说八道。他现在成绩怎么样了?”
宋野安静地舔着酸奶的盖子,不说话,“醉酒”的人不能回答这种问题。
曲燎原只好硬着头皮道:“文化成绩不太好,他是体育生,应该也能考上大学。”
高秀月道:“那还行。他就是那张嘴不好,心眼不坏,是个好孩子。”
曲大江开车过来,要送高中生们回家。
“回去让你哥睡觉好好休息,你别吵他,休息不好要影响明天上课。”高秀月装了一袋子吃的让儿子带回去,说,“晚上你自己吃面包,或者泡碗面吃。没人管着你,你别光知道玩电脑,得早点睡觉。”
曲燎原看了那袋子里的东西,除了泡面面包火腿肠,还有两瓶刚才宋野喝的那种酸奶,一下觉得幸福起来,但又有点内疚。
路上,宋野在后排睡着了。元旦过节,大家都放假,出市区的路有点堵,比平时慢了很多。
坐副驾的曲燎原和曲大江小声聊天。
曲大江对常健的工作很感兴趣,问了好些事。常健在另外一个区的派出所工作,刚上班,主要工作就是维护派出所辖区的社区治安,老百姓说的“片警”。
“当初我复员回来,最想做的工作就是警察,军警不分家,脱了军装换警服,太好了。”曲大江感慨道,“我年轻时候,工人才是铁饭碗,工人阶级最高贵,你爷爷托了不少人才把我弄进407厂去,我又没工人技术,在保卫科上了二十年班,干的还是治安工作,早知道工厂会……不说了。”
如果是宋野,现在大概就会开始有理有据地分析起传统国企被时代淘汰的必然性。
曲燎原不懂这些,更不想对爸爸的人生抉择做出点评,想了想才说:“爸,你忘了?你每年都拿优秀职工光荣证书的,你又没有虚度光阴,那就用不着后悔。”
曲大江笑了,道:“有时候看你跟小野,你都不知道你爸我有多羡慕你们俩,年轻太好了,真想回到十八岁,天不怕地不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想当兵,背起包袱就去参军,想娶你妈,都没跟家里说,给厂里打了报告就领证……不是,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曲燎原哈哈笑,道:“原来还有这一出?爸你跟我说说,说说呗,我想听。”
“我看路,说什么说?”曲大江不肯讲了,还嘱咐道,“你别去告诉你妈,她才不让我跟你说这些,生怕你在学校早恋……你没早恋吧?跟爸说实话,保证不告诉你妈。”
曲燎原:“……干什么?说你呢,别说我。”
曲大江马上察觉到了什么,道:“臭小子,你还真有事啊?”
曲燎原心想,完了!露馅了!怎么说?
“怎么回事?”后排宋野适时醒了,替他解了围,道,“怎么回事?还没到家吗?”
曲大江不想当着第三人的面问儿子的隐私,但他不像高秀月,认为早恋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男孩到了十八岁,有恋爱的心思太正常了,没有才不对。
送他俩到家,曲大江又拿了点东西,主卧衣柜里几乎已经空了,他和高秀月本来也没太多衣服,今年为了看店方便,一直住在市区租来的房子里,两人每次回来就拿点东西,衣服和日用品差不多都拿去了那边,回家住还没在那边方便。
曲燎原送他到楼下,他和曲燎原说:“你放心,我会跟你妈保密。你好好学习就行了。”
曲燎原也撒不了谎,支吾半天默认了,道:“谢谢爸。”
看爸爸开车出了家属院的院门,他才折返回来。
回了家,宋野这是真睡了,缩在被子里,只露着脑袋,已经睡沉了。
家里不住人,他俩上高三后,一个月才休一次周末,今年就没交暖气费。本来靠着楼上楼下邻居家的热气也还能凑合,但厂里生活区的暖气不是市政供暖,厂里自己烧锅炉,现在停产没钱,锅炉工也下了岗,还是工会几个热心干部,找了外面的小热力公司,请人回来开炉供暖,烧的不太好,家属院人越来越少,空着的房子当然不缴费,恶性循环,暖气越来越不热。
曲燎原本来回来就想找他说清楚,早就都已经说好了,如果再和父母说什么,一定要提前商量,这商量到哪儿去了?又自作主张,吓人不说,也很气人,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必须得说清楚,不然没完。
结果看宋野睡得脸发红,曲燎原又怕他冻感冒,把自己被子也给他盖上。算了,醒了再说吧。
没人管着了,曲燎原又不困,反正宋野睡着,他想申请也没人可申请,就偷偷开了电脑,玩了一个多小时宋野还没醒,他自己心里开始觉得不安,最后还是关了电脑,拿出新发的数学卷子做起来。
一口气做完,就快九点了,他去烧水泡了泡面,吃完去冲了个澡,开着浴霸也冻得够呛,哆哆嗦嗦出来,就见宋野坐在书桌边,正在帮他看那张数学卷有没错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