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念忙道,“别啊,那姑娘指名道姓要跟你对象,就见一见啊,不然多抹人家姑娘的面子!”
王大娘附和道,“说得对说得对,大军,你就去吧,姑娘面皮薄,得顾全了人家面子!”
王胜军实在想不到,哪个姑娘会要跟他对象,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右手,落寞道,“小嫂子,可别是弄错了人,叫王胜军的人可不少。”
韩念念笃定,“保证不会!”
韩念念干脆不跟他多啰嗦,替他拍案决定,“人家姑娘下午两点在介绍所等着你,是抹了人家姑娘面子,还是过来相看,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也不再多坐,寻了借口告辞离开。
回去还得再通知赵向红下午两点来介绍所。就在韩念念心里打鼓王胜军会不会过来时,他人过来了,竟来比赵向红还早。
“让...让人家等不好。”王胜军面上发窘,干巴巴解释了一句。
韩念念笑着招呼他去里屋坐等,没多大会儿赵向红也来了,灰色罩衫黑色长裤,朴素干净,脸颊泛红。
“里面等着呢,快进去吧。”韩念念笑眯眯指指隔了道布帘的西屋。
赵向红哎了一声,咬着下嘴唇,掀帘进去。
“大军哥,我是向红,你还记得我不...”
......
两间屋就隔了一道帘,韩念念想不听他们谈话都难,虽然说话声小,但还是隐约听了个大概。
十几年前战乱,不过十岁的赵向红逃难中跟家里人走散,流浪猫一样在外头要饭,彼时已经十五六的王胜军把她捡了回家,王家养着六个孩子也困难,王家爹娘到底心善,每天烧饭多添半瓢水,腾出点稀的喂她,晚上王胜军就带着她和弟妹挤一块睡。
后来外军攻进城,再逃难走散,赵向红被乡下老农民收养了做闺女,老两口不能生养,拿她当亲闺女待,赵向红也是个有本事的姑娘,如今考上大学,在乡下那片名声响亮不说,对老两口也孝顺,工资基本都邮了回去给二老,赶着逢年过节还把老两口接城里来买身新衣裳...
姑娘大了,老子娘不是亲胜似亲,总催着姑娘处个对象。
可赵向红这姑娘是个死心眼,心里头就惦记着当年把她捡回去那个小伙儿,也去原来的地方找过,可王家早就搬了走,也不一定能记得她了...
王胜军记得他十几年前捡过一个小姑娘,隐约还能想起来黑乎乎瘦瘦小小的一团,哪还能跟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姑娘联系起来,瞧她笑意盈盈的模样,不是一般的发窘。
......
没多大的功夫,帘子掀开,两人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皆有些羞臊。
韩念念也不拐弯抹角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成还是不成?有没有意见?”
不成还得再帮着撮合其他的。
赵向红脸红的滴血,坚定点点头,“成!”
王胜军跟撞了电线杆似的,到现在还晕晕乎乎,一时没说话,赵向红扯扯他衣袖。
“成,成!”
韩念念笑嘻嘻的哎了一声,蘸上红墨水,在赵向红的登记资料上画了个勾。
撮合成这么有故事的一对,韩念念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还赠了两张方知行他们单位发的电影票,打趣王胜军,“天色还早,大兄弟带向红去看场电影呗!”
方知行他们单位时不时会发电影票,自从韩念念怀孕之后,电影票就搁置了。孕妇不能看,方知行要是敢和别得姑娘一块看,她一准挠花他的脸。索性方书记自觉,按月把工资还有花花绿绿的票都上交。
看出他两不好意思,韩念念二话不说塞了票过去,“结婚了别忘请我喝杯喜酒。”
“一定!”
晚上吃饭,韩念念把这事跟方知行提了下,感慨一句,“有缘千里来相会。”
方知行扒着大米饭,吃着他媳妇儿炒的茄条,神情幸福满足,“咱们也是。”
韩念念笑嘻嘻道,“我是不远千里回来勾搭小行爷爷。”
冷不丁这么一说,方知行被呛得脸通红,瞪了他媳妇儿一眼,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着下几场雨之后,天气渐凉了下来。今年上半年雨下个不停,下半年干旱不停,秋半季的收成眼看又黄了,到哪儿都能听到怨声载道的声。
无论是粮站还是副食品店,挤满了打探消息的人。
“眼瞅着国庆了,还能不能供应富强粉了?黑面也成啊!这都小半年没供应细粮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就是啊,粮食收成不行,猪也喂不活了?一个多月了,肉渣子都瞧不见!”
“不供肉,鱼呢,大河里水也干没了?!”
“......”
这些日子,韩念念和方知行下班回家就反插上大门,关门闭户,实在是一天三顿吃得太招人眼。
顿顿细粮,油水又足,饭后还能来点零嘴甜点,水果果汁都不缺,这要是给门旁邻居看到了,那还得了。
“媳妇儿,还有两个来月娃就要生了,跟你们单位请假,别去了。”方知行洗了两个苹果,削皮切开了装盘里。
韩念念摇头,“你去上班,就我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总不能天天往我嫂子那儿跑吧,还不抵上班忙活忙活,以后好生产。”
“小衣裳小被尿布,还缺什么?”
韩念念盘算了下,“差不多了,就是怕我开奶开的晚,再想法子买两罐奶粉备着吧。”
“还有奶壶奶嘴。”
“方书记,我还想再织一顶毛线帽。”
......
夜里又下了小雨,小夫妻两裹一条被子,拉了灯挤被窝里细细商量着。
“媳妇儿,咱们还没给娃取好名呢...”
第89章
眼见媳妇儿要生了,方知行除却绞尽脑汁想名之外,还得想法子弄侨胞卷买奶粉,去外地收购粮食时,也没忘换点棉花回来,两个娃生在冬天,小棉衣棉裤也得提前做好了。
棉花是换到了,可韩念念却对着棉花发愁了。
“方书记,我不会做棉袄棉裤...”毛衣磕磕巴巴能学会,针线活她真没那个天赋,现在学也晚了。
方知行递给她一个“我早知如此”的眼神,让他媳妇儿放心,“不让你做,我拿去找婆婆帮忙。”
韩念念干笑,又摸着大肚子犯愁,“怎么办,以后两个娃拉屎撒尿,棉被拆了我不会套...”
时下洗衣机远未普及,棉衣棉裤棉被全得拆洗再缝上,还没入冬呢,单位里两个大姐已经天天带活来上班了,整天不是拆棉袄就是拆毛线衣改织。衣食住行摆在眼前亟待解决的事儿,女同志不想贤惠都不成,想矫情都得掂量掂量大环境。
方知行扶额,“你只管拆,我来套,洗不动我来洗。”
早年在部队,缝补浆洗都是自己干,这点活他倒不怕,就是做衣裳有点难为他了...
韩念念心里软软的,蹭到他怀里,“我的方书记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连针线活都会,真能干!”
“娶了个笨媳妇儿,不会也得会。”方知行眼含笑意,在她额上亲了一口便再没了动作,拥着她老老实实睡觉。一来是韩念念快生了,不方便再行房事,二来方婆婆去世不足一年,小夫妻两都得为她老人家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