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炸开了锅:“那可不行, 你们拍拍屁股走了,金瓯城怎么办?”“是啊,自然系异能者都走了,我们怎么办?”
“走就走了!只有自然系异能者能保护你们吗?”一个粗粝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点暴躁的怒气,是窦心远。
窦心远由远及近地大步走过来,他身材魁梧,脸上的胡子大概几天没刮,青色的胡茬布满了下巴,一只眼罩扣在脸上,气势汹汹,看起来像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海盗。
金瓯城如今城主失踪,三个执事,一死一瞎一失踪,这位唯一健在的、瞎了一只眼的七阶力量异能者窦心远,暂时坐了金瓯城第一把交椅,他向瓦莲琼娜兄妹点头致意,“你们走你们的,蓝凤蝶已经备好了。”
哥哥列昂尼德风度翩翩地点了点头,挽着瓦莲琼娜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窦心远还不忘说了一声:“一路平安。”瓦莲琼娜巧笑情兮地对他挥了挥手,窦心远一张胡子拉碴的糙脸上情不自禁地挤出点表情,算是回了个笑容。
然而回过头,就横眉立目起来:“你们一个个堵在这儿是没事儿干了吗?还有那个记者,今天的事儿,你给我好好写,写不好我一拳砸碎你的脑袋!都散了吧,看什么看!”
面对这位暴脾气的主儿,来闹事的围观群众一下子偃旗息鼓了,涂承虽然跋扈,可他是在暗中,表面上还是很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明明一身的江湖气,却学着文明人塑造了个宽容民主的城主形象。
而窦心远就不一样了,他是霸道在明面上。近日来更是愈发嚣张,颇有几分“城主”的威严了,闹事的人也是欺软怕硬,不然也不会放着窦心远的办公楼不去,选了“国际交流联合部”抗议,此时听着窦心远一番训儿子似的训话,虽心有不甘,可也都忍气吞声地离开了。
在离开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没有个说法,就不怕我们离开金瓯城?”窦心远没有郑和歌那样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揪不出具体是哪个唱高调,只好冷哼一声:“城门口没人拦着你们,倒是走啊!”
这一句话,众人彻底没了动静,许多普通人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金瓯城固若金汤的城门保护,外边的世界变化得有多可怕,这些人想都不敢想,就算是低阶异能者,出了城,也未必能在丧尸潮和变异动植物的攻击下活过一个星期。
他们来这讨说法,大抵是为了求个心安罢了,不到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离开这里。
眼见着涂承半个多月都不见踪影,金瓯城内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种就是:涂老大遭遇了不测,这半个月来,金瓯城内的异能者们像是血崩一样,接二连三地爆体而亡,没准涂老大也赶了回时髦,现在已经尸骨不存了呢。
不少人相信了这说辞,其中也包括窦心远,他去了几次白金宫,无论怎样的理由,都见不到涂承一根毫毛,虽然不敢真的对看守白金宫的老管家动手,但窦心远心里也犯了嘀咕:几乎可以确定涂承的确不在白金宫。
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金瓯城也好,萨那城也好,净土城也好,他老窦可是唯一一个七阶异能者,倘若涂老大真的不在了,也未必当不起一城之主的地位。
从净土城“进口”的几只巨大蓝凤蝶,载着瓦莲琼娜兄妹二人展翅而飞,一并还有几个苏维的异能者,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个水蓝色的蹁跹影子。
窦心远其实并不关心他们离开的真实目的是不是去投靠了萨那城,一下子走了两个自然系异能者,他倒是乐见其成,只是那个漂亮的苏维小姑娘有点可惜了。
退去的人们议论纷纷,“恐怕以后要叫窦老大了。”“行了行了,祸从口出。你们说‘无根阎罗’怎么就走了呢?”“这你都不知道,他是带着他那漂亮的小情儿躲起来了,多少异能者都去城外堵,现在也没动静,没准早就跑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说他们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回金瓯城,涂老大失踪这么久,窦心远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你还说我祸从口出。”“要我说,那位‘无根阎罗’也许真的比窦心远要好,至少人家有真本事也没这么嚣张。”“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大概是人心惶惶的缘故,金瓯城的城门只开了一半,而不计其数的异能者蜂拥而至,生生撞开了另一半大门。守门的红帽子骂骂咧咧地嚷道:“都他妈不要命了,赶去投胎啊!”
然而那些异能者还真像是赶去投胎一样,连一句回嘴的国骂都没有,齐刷刷往城里冲,等人流过了,三个红帽子任命地合力去关另一半大门,刚刚重新固定好地锁,便见两人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牵着个漂亮的猫耳少年,最前面的红帽子状若痴呆地盯着楚惜,直到自己同伴被捅了个趔趄,才后知后觉地行了个礼:“无根阎罗!”
“左、左执事!”
待两人通过了城门,几个红帽子才心有余悸地交换了个眼神,“怪道跑得不要命似的,还真是赶去投胎,原来后边跟着无根阎罗啊。”适才站在最前面的红帽子,许久之后才搭了腔:“‘无根阎罗’的小情儿长得可真俊啊。”
原本大半个金瓯城的人就都认识这两个风云人物,经过半个多月前左宁和涂承几乎毁了半条街的当街一战,再加上后来两人躲进了居绛山的山洞里,涂老大和窦执事的大肆宣传,现在整个金瓯城连三岁的孩子都能认出楚惜和左宁。
金瓯城没有太大的变化,虽然人人脸上惊疑不定,可依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地非常热闹,楚惜和左宁甫一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平衡,路上的人一半像突然被无根草吸干了脑浆似的盯着楚惜傻笑,另一半抖着嘴唇要喊不喊地,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终于第一个人喊出了声:“无根阎罗回来了!”
左宁以为他们进了城首先会有一场恶战,却万万没想到,路上不少平民,见到他们回城,纷纷主动让路,竟是带着点激动之情。只是白痴一样盯着楚惜的行为让他颇为不爽。
左宁瞥了一眼楚惜那露着锁骨的领口,心里愈发不痛快,进城第一件事居然是带着楚惜拐进了一家服装店,老板受宠若惊地站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您要点什么?”
左宁甩给他一把接近透明的粉色脑核:“所有他能穿的尺寸,打包。”
楚惜倒也不急,他们声势浩大地回了城,却也用不着主动上门去找,自然会有人来见他。于是安心地坐在椅子上等,看起来无害而乖巧。很久没有逛街了,倒是有些怀念,这店铺保留了和平年代的玻璃门,门外的围观群众碍着左宁的凶名不敢靠近,却也有胆子大的,远远围在店外,无数炙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楚惜看。
左宁轰然拉上了门帘。
店内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这个时候只有特别高端的场所才会24小时供电,若是别人手这么快,老板早就暴跳如雷了,可在无根阎罗面前,老板秉持了服务行业的最高标准——顾客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使害得他们在黑灯瞎火里找衣服。
老板把从前淘换来的存货和新做的棉布衣服全部打包,楚惜刚刚换好了一身清爽的新衣服,门帘就豁然拉开,突如其来的阳光有些刺眼,楚惜眯了眯眼睛,看清来人,心道果不其然。
第76章
窦心远不是单刀赴会, 身后跟着的异能者几乎站满了半条街, 明显是有备而来,恐怕楚惜两人刚从山洞里迈出第一步, 第一个通风报信的人便已经奔向了金瓯城。
窦心远见到楚惜先是愣了一下,眼前的少年顶着一对毛绒绒的猫耳, 大眼睛微微眯起,阳光下显得瞳色很浅, 意外地有些惑人, 皮肤竟比刚刚离开的瓦莲琼娜还要剔透,站得笔直而安静, 看起来十足地乖巧无害, 可窦心远却不会被这样的表象迷惑住,他还记得自己的一只眼睛是怎么瞎的。
如果不是楚惜以一己之力拖了众人那么久,他也不会被恢复了战力的左宁操控那“大仙人掌”刺瞎了眼睛。窦心远看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 却碍着之前的教训,没有立即轻举妄动,定定站在门口,也不靠近:“天堂有路你们不走, 地狱无门闯进来, 堵了你们那么久,现在好,自投罗网了。”
楚惜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新衣服十分合身,是末世后金瓯城内纯手工纺出来的棉布, 不同于军备厂出产的特制防丧尸啃咬的作战服,透气而松软,虽然只单一的白色,可楚惜长相太过出挑,这一件素雅的衣服,穿起来倒是浑然天成,配着他腰身劲瘦,长腿笔直,更显得气质卓然。
楚惜看出来窦心远是色厉内荏,淡淡一笑:“所以你要怎么样?”
他这一笑警告意味十足,可门外一干看客,却都瞪直了眼睛,有人小声感慨了一声“卧槽”,也有人附和:“真是妖孽,难怪无根阎罗要为了他和涂老大翻脸呢。”
楚惜似有似无地瞟向人群,他的目光并不凛冽,众人却都如芒在背,老老实实闭了嘴,因为莫名的心虚,直觉自己刻意压低的声音是不是被听到了。
倒是服装店的老板吓得脸都绿了,他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对几个人央求:“窦执事,左执事,还有这位……惜少,我这是小本生意……”
老板显然对左宁和涂承对峙结果毁了半条街的事情心有余悸。窦心远出声喝止:“你麻痹哪儿那么多话!我赔不起你的店?”他声如洪钟,把店老板吓了一跳,当即噤若寒蝉。
窦心远摆明了是要跟他们一决高下,不止是他,左宁和楚惜既然光明正大地回来了,这一战自然免不了。左宁吩咐老板:“你先出去吧,过会儿结账。”
衣服的钱已经给了,左宁说的结账当然不是指这个,眼看大战一触即发,老板心领神会却不敢耽搁,如丧考妣地带着伙计出去了,心里默默期望一会儿赢的是无根阎罗才好,虽不知这位左执事是什么性事风格,不过他心里清楚,窦心远才不可能赔他哪怕一个红色脑核。
楚惜微微抬头对着左宁低声道:“宁哥,还是省着点吧。”语气轻快得仿若一对小夫妻在菜市场讨价还价,哪有一点对战前的紧张?
这话听起来平常,窦心远一时没明白过来,却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只觉背后“嗖嗖”地冒着寒气,下意识退后了半步,可身后还有那么多兄弟,什么时候怂,也不能这个时候低头。
窦心远摇摇脑袋,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罢了,即便有些不同寻常的异能,可自己的等级摆在这里,又有这么多精锐将他们堵在这儿。
窦心远狞笑一声:“这回你们可没有山洞可以躲了。”言毕大喝一声:“全都上!”
这些异能者不同于打发到洞外死等着两人出山的小弟,都是真正的高阶异能者,一个个虎视眈眈,都堵在门口,且早就对楚惜的能力觊觎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