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_分节阅读_77(1 / 1)

过门 priest 2207 字 1个月前

这一顿饭,徐西临吃得生理与心理上都很不舒服,后来后背一阵一阵地冒冷汗,颇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

他一路把窦寻送回家,窦寻抬头看了看刚搬进去的陌生公寓楼,忽然回头对徐西临说:“你给我发的邮件,我当时没接到。”

徐西临跟他挥手再见的手僵了一瞬。

窦寻没说是哪封邮件,可是他们俩心里都有数。

窦寻伸手按在他的车门上,轻轻地说:“当时我那个邮箱停用了,后来很久才看见,回来时候你已经走了。”

滔滔不绝了一路的徐西临像是吃了哑药,半晌才发出一个单音:“……嗯。”

然后他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会,又说:“知道了。老太太睡一宿觉没的,没受过罪,也不遗憾。”

窦寻细细地看了他一眼,弯腰跟他说:“你脸色不好,早点回去吧。”

他都会看别人脸色了。

徐西临冲他微笑了一下,微笑无声,看起来很温柔。

窦寻忍住了没有一步三回头,快步回了他新租的房子。

房子他不习惯——窦寻私下里并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的人,他羁旅异国他乡,连读书再工作,换过两个住处,从来都是先把纸质的书和资料一寄,自己的东西一个行李箱就能装下。

可是徐西临太细致了,恨不能把他小小的一室一厅添满,功能性的小橱小柜、装饰性的花瓶挂饰,什么都有……几乎是当成一个家来布置了。

然而这里并不是家,过多的累赘让窦寻十分无所适从。

他上了楼,外衣都没脱,就默默地走到窗边,探头看楼下徐西临走没走。

按理说,送人送到看人上楼就可以了,此时正是大白天,窦寻一个练了好多年自由搏击的汉子,徐西临也不需要看见他家亮灯,可他居然没走,窦寻在楼上看了五分钟,徐西临的车一厘米都没有挪。

窦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转身下了楼。

窦寻这个紧张源走了,徐西临闹腾了一上午的胃终于有发挥的余地了,他实在难受,就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脑子里反复回响窦寻方才的话,千头万绪,理不出来。

突然,旁边车门被人“呼”一下拉开。

窦寻侧身挡住灌进车里的冷风,皱眉问:“你怎么回事?”

他声音太紧绷,显得有点严厉,徐西临没想到他去而复返,茫然地抬起头。

窦寻掰过他的下巴,一眼扫过他微微有汗的额角和弯下的腰:“不舒服刚才为什么不说?”

徐西临:“没……”

窦寻:“下车,坐那边去。”

徐西临:“……哦。”

胃疼起来,有时候是一阵一阵的,过了一会,徐西临慢慢地又活过来了,突然笑了。

窦寻沉着脸看了他一眼。

“想起一个冷笑话。”徐西临说,“我先把你送回家,你再把我送回来……哎,等等,窦寻同志,不是这边!”

窦寻一脚刹车猛地踩到了底,堪堪停在了小区门口。

他们小区门口中间有个物业的保安亭,左右两边是两个车道,一边进一边出,省得出来进去的车辆互相拥堵。

窦寻被徐西临的冷笑话一搅合,想都没想就开到人家进口的地方了,正好跟对向来车走了个对头。

保安裹着军大衣探出个头,眯缝着眼冲窦寻喊:“嘿,帅哥,你那本花多少钱买的?”

窦寻其实在出国之前就有驾照,只不过几乎没什么机会开,后来习惯了靠左行驶,一时没改过来,他鲜少犯这种低级错误,赶紧跟保安道歉,不太熟练地倒车改道。

乐于助人的热心小保安忙跑出来指挥:“倒一点……行,右边打轮,这边看着点马路牙子……哎呀妈呀,你往哪看呢,急死我了,兄弟,左右不分比红绿色盲威胁还大啊,你咋想不开非得开车呢?”

窦寻一脸窘迫。

徐西临快笑瘫在副驾驶上了。

“再笑你就自己走回去。”窦寻板着脸说。

结果过了一会,他自己也绷不住脸色,露出了一点笑意。

窦寻磕磕绊绊地熟悉路况,转向拐弯的时候尤其纠结,幸亏春节假期还没到头,街上没有平时那么多人,他稳稳当当地保持着不到二三十迈的速度,时而被路上裹着棉被的电动车超车,心理素质还挺稳定。

徐西临刚开始都没敢跟他说话,一路快到家,发现窦寻经过短暂的手忙脚乱后,很快就习惯了,水平不算很高,但也不至于手潮,这才问:“怎么回事,好长时间没开了吗?”

“我开的都是右舵车,”窦寻说,“刚才一时忘了。”

徐西临先是“哦”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不对劲:“右舵?你不是……”

窦寻:“嗯?”

“你不是在美国吗?”徐西临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你和你妈在一起。”

“我找她干什么?”窦寻没问他怎么走,打开徐西临的导航,直接锁定了“家”,又反问,“我以为你知道,你这些年没见过祝小程吗?”

见是见过的,只是没敢打听过。

徐西临不吭声了。

半晌,他才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落在前面的路面上:“我还以为有人照顾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过的?”

窦寻立刻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自己?”

徐西临:“……”

窦寻跟着导航拐进辅路:“老成告诉你的?”

稍微一想就知道,否则以徐西临的为人,就算再空虚寂寞,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围着他献殷勤。

徐西临有点尴尬,欲盖弥彰地说:“呃……闲聊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句。”

窦寻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看了一眼眶的躲躲闪闪。

“自己一个人,”窦寻心里想,“是靠想着你过来的,遇到不高兴的事就把你拉出来恨一恨,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想你。”

但他嘴上没这么说。

窦寻把球踢了回去:“我也以为有人照顾你。”

“嗯……我还行吧,”徐西临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出门靠朋友,毕竟是国内,比在外面好混——最里面那栋楼,中间空着那车位就是我的。”

窦寻在徐西临的指引下把车停好,又不由分说地吩咐:“别动。”

他下车绕到另一边,拉过徐西临的胳膊,把他扶了下来。

徐西临手心里都是汗,下车的时候脚下绊了一下——其实是窦寻拽了他一把,徐西临顺水推舟,正好把窦寻扑到旁边隔离车位的树上。

徐西临一只手被窦寻扶着,另一只手撑着冬天掉秃了叶子的小树,将他圈在双臂间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闻到了窦寻衣服上清洗剂的味道,偷了一个百感交集的亲密接触。

窦寻握着他的手陡然一紧,略微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了徐西临的脸侧,他神色不变,在徐西临耳边低低地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朋友。”

说完,窦寻垂下眼,睫毛整齐地落下一排,遮住贪婪的目光。

那目光意图不轨地落在徐西临有些干裂的嘴唇上,有那么片刻的光景,仿佛是想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