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不会。”
因为音量相差无几,又同属于女生那偏细的声线,沈棠怔愣了一会儿才从自己刚才那句话的字里行间,抠出谢曜灵的回答。
沈棠干笑两声,在谢曜灵看不见的时候,那丁点儿的尴尬从她眼眸里一闪而过。
哪怕对方觉得没关系,或是出于两人已经结婚的原因,认为这样的称呼有必要出现在她俩之间,但沈棠越回味越发现——
下、下不了口。
之前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喊了这么一声呢?
仿佛……她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似的。
她不自觉地抬手撩了下额前的发,视线越过对方的肩头,朝着客厅茶几的方向瞥去,再收回时,对跟前人笑着说道:
“我去收拾一下碗筷。”
说是这么说,其实在沈家时,哪怕她的处境在上头的哥哥姐姐对比下,显得家里没什么落脚之地,可做饭洗碗这样的活,还是轮不上她的。
不过跟谢曜灵相处的这短短两天时间,让她意识到,其实谢曜灵并不太喜欢别人打扰自己的独处空间。
哪怕她行动不太方便,除却必要时出门代步要用到的司机之外,别的时候几乎没见到谢家那边有人来帮忙的痕迹。
也不知道她之前的饮食和屋子打扫是怎么解决的。
沈棠作势要往客厅的方向走去收拾碗盘,避开了这个奇怪的关于称呼的话题,走近了后刚掏出手机准备求助十项全能的网友时,发现刚才产生的疑惑迎刃而解——
那些白色的小纸人分工合作熟练的很,有两个跳上桌子,蚂蚁搬家一样慢吞吞地将盘子一步步运到厨房。
也不知它们是怎么使得劲儿,根本就没去爬水槽,而是矮矮地站在料理台下,投篮似的将碗筷和盘子一抛,水槽中央分隔上早已站好的纸人就颤颤巍巍地被那雪白的大盘子给笼罩住。
沈棠惊呼一声:“哎——”
音节才刚落了一半,就见到那个盘子被顶了起来,小纸人举重似的将盘子抬过头顶,然后往自己面前放满水的水池里轻轻放下。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如同喷水池中突然四射绽放开的美丽。
只在那细细分隔台上站着的小纸人灵活的左右腾挪,硬是营造出了绝世武功般的步法走位,以免被水打成一团废纸。
累的呼哧呼哧喘气时,它转头对上了厨房外沈棠的目光,“呀”地害羞一声,在沈棠以为它要转身抱着水龙头柱子冷静一下的时候,它竟然挥舞着三角片状的小手,偷偷地在未画五官的空白脸上一拍,然后对沈棠挥了挥——
沈棠:“……哟呵。”
不得了,在短短的时间内,她的羞羞已经成长到会给她送飞吻的地步了。
她双手环胸站在客厅和厨房的连接的那条道路上,笑着看它们有惊无险地收拾完整张桌子上的残羹冷炙,眉目里捎着柔和的笑意。
可爱。
也不知道谢曜灵那么个刻板又面瘫的人,为什么能够创造出这么有趣的灵魂。
……
家务活被小纸人承包,洗衣做饭半点不会的沈棠成功避开了婚后的第一项重大危机。
但是到了晚上,她的第二项危机再次随之而来——
比起前者,这个显得更加要命。
没了鬼魂上门叨扰,短时间内家里灯泡也免受短路的侵害,沈棠得在最正常的情况下和谢曜灵再次同床共眠。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样的夜晚从此在她的人生里还要有无数个。
想想就觉得闹心。
她手中握着淋浴的喷头,探着热水的温度,慢慢调节着水温,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个故事画面:
主角正是她和谢曜灵,代入的是不知多少年前演过的一部言情剧。
明亮的卧室灯光内,谢曜灵坐直上身半靠在床头,将另一人揽在怀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放松地半曲着,一下下捋着那人的头发。
灯光从她的头顶落下,将她的脸庞冷意晕染得暖和许多,就连五官投下的阴影颜色仿佛都跟着升了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