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道,“他是道士。”
“你在跟谁说话?”丘处机察觉到不对,不禁质问杨康。
杨康虽然是尊贵的金国小王爷,但也是他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质问徒弟,没有什么不对。
杨康心里不服气,但是他娘让他跟着丘处机学武功,他就得跟着丘处机学武功。他娘让他尊师重道,他不想让娘哭,就得尊师重道。
顾安宁是一只性格软弱的鬼,怒气泛滥想杀人,一击未中,回过神来恐怕不会再来第二招了。
丘处机不死,就一直都是他的徒弟。
即使身边的下属不知道,杨康也得有问必答,省的回到中都,老道士又找他娘告黑状。
“他叫赵谨,是钦宗的儿子。”杨康勾起嘴角,颇有些幸灾乐祸。
你不是看不起金狗吗?不是拼上性命也要保住大宋吗?现在你亲手掀了皇族的棺材,而且还是坚贞守义,宁死不屈的皇族。我倒要瞧瞧,这下你该怎么办!
丘处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为何会在你这里?”
杨康意识到自己不该笑,努力压了压嘴角,“他为了保全名节自尽了,魂魄找到了我,请我将他的尸骨送回汴梁。道长乃是修道之人,想来不会不信,这世上会有鬼魂。”
丘处机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杨康,但他的脸色依然不好看。“另一具棺材里是谁?”
杨康道,“道长打开的这具,是钦宗的女儿,另一具棺材才是赵谨。赵谨爱护自己的姐姐,道长如此作为,已经惹得他生气了。”
跟在杨康身边的江湖人没有几个知道真相,还以为小王爷在忽悠这个惹人生厌的道士,他们忍着笑,没有出声打扰。
丘处机咬牙切齿,“你为何不早说!”
杨康无辜道,“道长一上来就要开棺,小王怎能容许?是道长性子急,还未等小王解释,便掀了棺材。”
逆徒!这个逆徒还敢狡辩!
他分明有机会阻止,却偏偏看他打开了棺材!丘处机回过神才发现,杨康明显就是故意的。可是他确实做了此事,就算被这小子坑了,也有口难言。
丘处机脾气不大好,在正事上还是很靠谱的。家国大义与个人私情,他永远都会站国家。如今犯了这样的错,丘处机自然会想着好好弥补。
他深深呼了口气,平复下心情,朝着方才杀意袭来的方向行了一礼,“打扰到尊驾是贫道的不是。这群金人行事隐秘,贫道唯恐他们对大宋不利,情急之下才饶了殿下安眠……”
杨康听到“金人”两个词,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看向顾安宁,果真看到顾安宁直立在前方,正冷冷的看着自己。“你是金人?”
自从尸体封入棺中,杨康就发现对方神志日渐清醒,可以像正常人一般交流,但也没原来那么好骗了。
“我……”杨康下意识退后一步。
“你是金人?”顾安宁又问了一句,步步向他逼近,“你骗了我?骗我有意思吗?”
杨康不是第一次看到顾安宁对金人的憎恶了,直面这份以生命为抵押的愤怒,尚且年幼的他仓惶无措。他对身后诸人道,“快!快保护我!”
金国士兵们知道一点先前发生的事,他们十分清楚这次护送的是一只厉鬼,这种时候,面对无形无影的鬼魂,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杨康带领的江湖人士看不到鬼,更不知道为什么小王爷一下子变得惊恐,完全摸不着头脑。
杨康极力冷静,道,“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我从不与金人交朋友!”顾安宁穿着冥衣,怨气冲天,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金人都该死!”
“康儿!”丘处机隐约能感知到一些东西,他没有师兄对道教经书研究的透彻,出门也不会带罗盘和其他杂物,能用得上的,只有手里这把剑。
丘处机持剑上前,阻挡住了顾安宁的攻势,伸手把杨康拉到身后。
杨康内心的情绪十分复杂。
丘处机一直都是死要面子,师徒两个相处时,他做错了事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在杨康身上找错处。杨康对这个师父不服气,也痛恨他的独断专行,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想法,仿佛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只能遵循他的心意来,若是不从,就会被骂做逆徒,孽子。
可是生死之际,他却挺身而出救了自己。
“请收手吧!”丘处机大声道。
顾安宁不想杀人,也不想就这么放过杨康。
被金人掳走后遭遇的一切都犹如昨日,时时刻刻折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