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没劲。”
陈嘉树走到旁边沙发上坐下,耷拉着脸,又看看江心始终没有离手的那个杯子,一颗火热的八卦之心又让他恢复了精神,坐直后坏笑着问:“江心,你这杯子打哪儿来的?哟嗬,这上面的人怎么还有猫耳和尾巴,你这是什么趣味?”
江心在他的“不怀好意”中稳如泰山,带着淡淡的微笑说:“这是师兄送我的。”
“……言小有?!送你这个??”陈嘉树震惊地跳了起来,“卧槽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爱好呢!”
“不是他亲自买的,是别人送他,他又转送给我。”江心把杯子在手里转了两圈。
陈嘉树的表情更诡异了,好像十分不能理解,手指点着马克杯问:“他把别人送他的东西再送给你,你还当个宝儿似的爱不释手?你没问题吧??”
江心毫不在意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跟其他人没关系,只要是师兄送我的,都是宝贝。”
“我……靠。”陈嘉树一副被别人恩爱秀了一脸的懵逼表情,他现在特别后悔之前听江心说了那番“心里话”。就因为已经让他知道了全部,所以江心自那之后在他面前完全不掩饰自己对言小有的感情,明明还没在一起呢,陈嘉树就已经被秀得眼睛疼了。
这以后他俩万一真在一起了……那画面还能看么……
稍微想象了一下他到时候的处境,陈嘉树就想找块纱布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眼不见为净。
江心坐在那里静静看着陈嘉树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心里好笑,等了一会儿才打断他各种稀奇古怪的脑补,问道:“陈师兄,你该不会专门来找我八卦这个杯子吧?”
陈嘉树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赶紧清了清嗓子,敛容道:“当然不是了,我有那么无聊吗。我来是想跟你说,最近有几个想以个人名义认购的客户,想买你手底下的产品,有问题吗?”
“没有。”江心想这不是件发封邮件就能说清楚的事么,哪需要劳动陈嘉树亲自当面来跟他说,分明是临时找的借口。
陈嘉树也知道他能看穿自己,不过是想找个台阶下罢了。
“哦对了,”陈嘉树临走前还想再调侃一下江心,便对他扬扬眉梢道:“你知不知道今天咱公司外面好多小姑娘都伤心了,还以为那杯子是你女朋友送的,她们都觉得自己没希望了,看看我们的江‘司草’这回伤了多少少女心。你要不跟大家澄清一下?”
“没什么好澄清的。”江心笑了笑,“男朋友、女朋友不都是一回事么,早晚都得伤,反正希望这种东西我也从来没给过别人。”
陈嘉树听完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又闭上。
等他走到江心办公室门口,要出去前实在按捺不住了,又回头冲江心不甘心地说了句:“秀吧!你就可劲儿地秀!我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搞到手!”
说完陈嘉树就“气哼哼”地扭头走了,江心却微笑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默默地给出回答。
“快了。”
***
言小有接到他爸打来的电话时刚刚下课,周围已经围上来一圈学生,言小有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按断后继续给学生答疑。
等他终于给最后一个学生也讲完问题后,看教室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他这才走到第一排靠边的座位上坐下,给他爸把电话打了回去。
“喂。”言励接起电话时声音有些冷淡。
言小有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爸,有事吗。”
“当然有事。”言励声如其名,严厉地说:“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我刚才给学生讲题呢,不方便。”言小有手里还捏着半截粉笔,一点一点地往下搓着白色粉末。
言励在电话那头似乎是冷哼了一声,口气依然不善,“你有时间给学生讲题,就没时间给你弟弟辅导一下功课吗。”
“辅导什么功课?他又没问过我。”言小有皱了皱眉。
然而他这句话却似惹恼了言励,就听那边音调又提高了些,“他问你你才给辅导吗?你身为哥哥,就不能主动找你弟弟询问一下有什么可以帮他答疑解惑的?你还是个教授,受了那么多年高等教育,连最起码的友爱兄弟都忘了?”
言小有听着这话都给气乐了,他在桌上敲敲粉笔头,看粉末抖出一个圆来,语气轻快地说:“爸,您说话得讲道理吧。想让人帮忙辅导功课就该拿出最基本的态度来,哪里不懂、想问什么、哪里需要加强他都应该让我知道,我知道了才好选择着手的方向。要按您的意思,他什么都不管,我主动去问他?我怎么问?他要是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哪些地方有欠缺,难道我就该把语数外政史地物化生全部给他讲一遍吗?别说我没这个时间,即便我真有心这么干,我也没这么大能耐。”
“你这是什么态度,让你辅导个功课你还埋怨起来了?”言励明显是生气了,冷下声音道:“你是考过一次的人,当然比他更清楚考点、重点在哪里,你就不能给他全面系统性地讲一讲吗。”
言小有咧嘴笑了下,“爸,您别嫌我说话直,我可以明确告诉您,如果他现在对于考试的考点和重点还没我清楚的话,那他也就不用考了,我就算是文曲星转世也拯救不了他的成绩。”
“言小有!”言励猛地沉下声,“有你这么说你弟弟的吗?你是他亲哥哥,让你帮点小忙你都推推阻阻,现在还不盼着他好,你的良心呢!”
“不是我不帮他,而是帮不了。”言小有心冷得也没脾气了,语气淡淡地说:“作为考生,弄清楚考试的重点和考点是他最起码该做的事,我可以针对他不懂的每个考点来给他辅导,但我不可能告诉他全部的考点都是什么,因为这种东西每年都在变,现在跟我当初肯定不一样。”
言励听后声音放缓了些,“那你就不能帮他查查今年的考点都有什么?你在G大里面,全国顶尖的高校,你去随便找参与出题的老师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吗?”
言小有:“……打听打听?这么异想天开的话您以后还是别说了,让人听见会笑话的。”
言励:“你——”
“再说了,”言小有继续道,“我把考点都给他弄清楚,那到底是我高考还是他高考?有这个时间盼着我帮他找捷径还不如自己多做两套卷子更实在。”
“你——你这个白眼狼!不想帮忙就别找那么多借口!”言励气急败坏起来。
言小有拿着手机皮笑肉不笑,“我白眼狼?说得好像是您把我养大的一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我上初二开始我就没花过家里一分钱,学杂费是免的,生活费是自己赚的,高中到大学都有奖学金拿,连出国的钱都是先找同学借的,您给的例行抚养费都在我妈手里,至少我完全没见过。我全部靠自己,您从来没管过我,凭什么说我是白眼狼?”
“你……你这小兔崽子……你受教育就是为了能说会道来气我的吗?!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亲爹??”言励的吼声从听筒里震耳欲聋地传过来,言小有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些。
他沉默了一会儿,等言励那边也没声音了才平静地说道:“我把您当亲爹,您却没把我当亲儿子。另外,您如果对我多一些了解,了解到我当年有多优秀的话就该知道,在我高考的时候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重点、考点之分。因为,要考的就没有我不会的。”
言励:“……”
“所以爸,这次您对我的要求请原谅我实在爱莫能助。高考,让他好好加油吧,我这个做哥哥的,预祝自己的亲弟弟能取得一个好成绩,考入自己理想的大学。”言小有一字一句说得像新闻联播一样。
末了,他对言励道:“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爸,您保重身体。”
言励那边一片沉默。忽然,言小有听到耳边传来断线的声音。
那一声,断得仿佛不仅仅是电话而已。
※※※
江心今天晚上加班,回来已经是十一点多,他走到门口看到言小有的房间里似乎并没有亮灯,心里稍感奇怪,但想了想估计他今晚上完课很累,睡得早,于是便没有过去打扰。
不过在十几分钟后,江心都冲完澡躺在床上了,却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钥匙的响动,正在开自己隔壁那道门。
江心立马跳下床开门出去,刚好言小有正准备关门,看见他后就停住了,把门开着自己先进屋里换衣服。
“师兄,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江心靠在卧室门口关切地看着言小有问。
言小有背对着他,边解衬衣的扣子边说:“快到期末考试了,问问题的学生比较多,都讲完了才回来。”
江心听他的声音兴致不高,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就走了过去捏着他的肩膀问:“很累吗?”
“还好。”言小有用手指压了压眉心,然后拍拍江心,“我先去洗个澡,你回去休息吧。”
“嗯,你去洗吧。”江心看着言小有进了卫生间,自己却在他家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挑了本言小有放在一旁的《经济学人》看起来。
大约十分钟后,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言小有在腰上绑了条浴巾,手里拿着条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第一眼愣是没看到坐在客厅的江心,他顺手拍了下开关就把客厅的灯给按灭了。
江心瞬间被扔进黑暗里。
他拿书的手顿了一下,侧耳听着卧室里的动静,听到言小有窸窸窣窣地爬上床,然后就没别的声响了。
江心心里莫名有些担心,本想等他睡着后再悄悄出去,可是坐了片刻他就忍不住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轻轻叫了一声:“师兄?”
“江心?!”言小有被吓了一跳。
也难怪,换成是谁大晚上的在一片漆黑中听见有人叫自己肯定都得吓个够呛。
江心知道自己这一叫挺瘆人的,赶紧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在他床边坐下说:“抱歉,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你就完蛋了!”言小有惊魂未定地按着胸口,紧接着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刚才坐在客厅里面等你洗完澡,结果没想到你出来以后没看到我,还直接把灯关了,我只能出声了。”江心十分无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