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桥想了想:“曹骏说不麻烦你们了,就这样啊,再见。”曹骏一向是个不喜欢凑热闹的人,他的性格必定也不喜欢很多人一窝蜂地涌过来围观他,所以郭桥做主替他推辞了。
郭桥挂了电话,想了想,从通讯录里找到曹骏父母的电话号码,然后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曹骏伤重住院了,希望他们能来看看曹骏。
电话是曹骏父亲接的,他冷声说:“我早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了,他的死活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郭桥呼吸一滞,眼泪差点滚落下来,居然有这样铁石心肠的父亲,难怪曹骏从来不提家里:“哦,那打扰您了。”他正想把电话挂了,那边响起了一个女声:“你好,你是曹骏的朋友吗?他是不是出事了?”
郭桥说:“您是阿姨吗?阿姨您好,我是曹骏的朋友,他出了车祸,现在在人民院住院,伤得比较严重,至今昏迷不醒。所以我想让叔叔阿姨过来看一看他,哪怕跟他说说话也好。”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他都要抓住。
曹母说:“好,病房号是多少,告诉我吧。”
郭桥挂了电话,看着曹骏,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这些天他一直都没给他刮胡子,都快变成刺猬了:“曹骏,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落魄大叔,丑死了,再这样下去,我都不要你了。”
曹骏左手食指弹了一下,但是郭桥坐在他的右边,没有看到。
郭桥又说:“我给你爸妈打电话了,让他们来看看你,你妈妈答应说过来看看你。你说我是不是要去洗个澡,理个头,收拾得帅帅气气的,然后成功征服你妈妈,她就接受我们在一起了?”
“你放心吧,我爸妈给我打电话了,他们现在都不敢逼我,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反对我了。我回来那天,跟我妈说,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活了。你说我是不是太耍赖了?可能就是这句话把我妈吓到了,她现在不敢说一句重话,只是说,让你好了之后,跟我一起回家去看看。你听到了吗?我爸妈已经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你这个傻瓜,现在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难道要我背着你回去?你这样子,怎么回去见公婆啊?”郭桥伸出手,点了一下曹骏的鼻尖。
这天傍晚,曹骏的病房里来了两个陌生人,郭桥当时正在给曹骏擦身体,医生说他不能长期躺着,需要勤做护理和按摩,以防静脉栓塞和褥疮。门被敲响了,郭桥扭头去看,有人推开门:“请问,曹骏是在这里吗?”
郭桥点了点头,看着这一对中年男女,男人的样子跟曹骏有三分像,一样的气宇轩昂,一样的身材高大,尤其是浓黑修长的眉毛和高挺笔直的悬胆鼻,曹骏完全遗传到了父亲的。郭桥起身:“是叔叔和阿姨吗?你们好,我是曹骏的朋友,我叫郭桥。”
男人面如铁板,嘴角有很重的法令纹,一看就知道是个严肃不苟言笑的人,他从鼻腔里“嗯”了一声,视线滑过郭桥,落在了病床上,看着一动不动的曹骏,眼神终于闪动了一下。他大步往床边走去。
曹骏的母亲头发梳得非常工整,皮肤很白皙,虽然保养得很好,但还是掩饰不住岁月的痕迹,脸上的肌肉明显松弛了,她看了一眼郭桥,停留在他脸上的时间比曹父的略长,她朝郭桥点了一下头:“我看看曹骏。”
曹父曹母多年未见儿子,没想到再见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儿子躺在床上,头上还缠着纱布,满脸胡子拉碴,脸颊消瘦苍白,看起来无比脆弱。
曹父问:“这样有多久了?”
郭桥说:“七天了。”
“医生怎么说?”
郭桥说:“病情已经稳定了,脑内有一毫升左右的出血情况,脑水肿正在消退,主要要靠他自己的吸收情况。另外脾脏破裂,做了摘除手术。”
曹母忍不住捂住嘴哭了起来。郭桥将曹骏的衣服拉上,将被子轻轻拉上盖好:“我想让叔叔阿姨和曹骏说说话,这样也许能够刺激他好起来。”说完这些,郭桥就出去了,有些话曹骏父母可能不想当着自己的面说。
郭桥站在走廊里,靠着墙,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了,抽了一口,尼古丁确实是个好东西,能安抚一下焦躁不安的内心。他坚信曹骏会好起来,但是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好,拖得越久,后遗症可能就会越严重,那么高傲完美的曹骏,怎么能够有后遗症,老天,千万不要为难他,让他尽快好起来吧。
郭桥的一支烟还没抽完,曹父到了他身边,也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郭桥赶紧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燃了烟。曹骏吸了一口:“他怎么出的车祸?”
郭桥犹豫了一下:“他去我家找我,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你和曹骏吵架?”
郭桥摇头:“不是,出了点意外,被我父母发现我们在一起了,曹骏准备去陪我一起出柜,结果出了这事。”
曹父看了一眼郭桥,叹了口气:“你父母也知道了?”
“嗯。”
曹父过了好一阵才说:“孽债。”
郭桥没有做声,曹骏的父亲一定非常理解自己父母的心情,唯一的儿子走上这条路,哪个父母一时间都无法接受。
“你们怎么认识的?”
“同学,大学同学。”
曹父看着郭桥:“你们在一起很久了?”
郭桥摇了摇头:“也没多久,半年。”其实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