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想到自己随即面对的是一只话筒,举着话筒的记者显然是有备而来,直入主题:“请问,你知道最近有人指出你的作品风格和新生代人气专栏作家安彤相近吗?”
这是一个让彭城恼火却不能发作的问题。
☆、Chapter 11不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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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舒缓,富有节奏的海浪起伏拍打着蓝色海岸,退去的浪潮带走粗粝石子,留下的细腻白沙铺就延绵成南部最柔美的白色海岸线。远处白鸥点点,低低盘旋在水面之上,它们不时将短喙探进水波中,伴着四溅的水花,一只浮于海面觅食的胖鱼跃出水面,用长尾给方才调戏它的那只笨鸟一记响亮的耳光。
六月三日,阴凉的海边木屋,柴焰躺在藤椅上,不时理下鬓边被咸湿海风吹起的碎发,目光慵闲的看着房侧墙面上的宽屏液晶电视。手边的柠檬水剩下不到半杯,厚大的柠檬片悬在透明晶杯的细口径上方,不时滴下一滴黄,融进下方的浅黄液体里,电视里的报道内容已经持续热播了三天。
画面里,答不出记者问话的彭城正试图从密织的人潮中挤出去,可惜结果只是让他那身价格不菲的衣装成了团皱巴巴的破抹布。
画面最后定格在彭城那句“我的经纪公司会为我做出应答,我不放弃追诉对方抄袭的权利”,柴焰随手按掉了开关,侧头看眼从外被推开的房门,随手指指已经失去画面的电视机:“彭城等你安排人帮他应答呢。”
栾露露耸下肩,转身进了洗手间,再出来,她手上多了条毛巾。栾露露细长的眼睛被毛巾盖住,边揉擦着湿发,边不满的作答:“如果你想,我大可现在就安排人为彭城解围。”
她这种变相的威胁显然对柴焰未能奏效,柴焰拿过杯子,喝净最后一点,“如果你想,我不拦着。”
挑衅的目光换回一计懊恼的回瞪,栾露露气鼓鼓的甩了毛巾,一屁股坐在铺着干净白毯的床上。
半晌,她又自嘲的笑笑,凑近柴焰耳边,她声音轻快,“你不是气我让你跟我睡一个房间,和陈未南分居欲求不满吧?”
“啪”一声响,柠檬片贴在栾露露脑门上,滴下淡黄汁液,柴焰唆着指尖,“我俩还没呢,倒是你,楚爵再不出来,你的荷尔蒙说不定紊乱到什么程度呢。”
甜腻的味道随着唾液顽固的在指尖缠绵,柴焰起身去洗手,再不理会一脸惊叹的栾露露。她和陈未南,的确只是在恋爱而已。倒是栾露露终于决定舍弃彭城的做法前段时间让她好一阵感叹。
栾露露的说辞是彭城的文笔已经遭到了读者质询,柴焰却觉得是栾露露心里的女权思想在作祟,但凡一个思维正常的女人,都会支持林梦站出来的吧。
依靠着阮立冬那票媒体朋友大肆算计着彭城的人正在风景秀美怡人的海边享受假期,千里之外被算计的人也终于在事发几天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头,如梦方醒。
宽大明亮的房间,齐顶的桃木籍,占据了最宽的一面墙,柔和的日光穿过明亮干净的落地窗,照在屋内正焦躁踱着步子的男人身上。彭城拿着烟的手不住哆嗦,不时有抖落的烟灰落在红羊绒毯上,格格不入的颜色配搭,倒和男人情绪的突变很像。
穿着依旧艳丽的女人想不通,不过是区区一个抄袭彭城的写手,怎么让他这样不安。
百无聊赖地换个坐姿,女人手撑着曲线完美的小巧下颌,“彭城,先别管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什么安彤了,我妈刚刚说她想换家酒店摆喜酒,现在这家五星不够气派,我都没敢告诉她我们证都还没领。”
女人眉目幽怨,语气带着娇嗔,这些此前彭城最喜欢的调调现在却只让他更加烦躁。他疾步走到桌旁,眨眼功夫手里还有半只长的烟被他狠狠按死。
“结结结,你们女人脑子里除了花钱就没其他想法!”似乎给情绪找了个合适发泄的对象,彭城挥舞着手,冲沙发上的女人大声吼叫着。
女人很快从错愕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很快,她以不输彭城的懊恼腾然起身,跺了下脚,她指着彭城的鼻子破口大骂:“彭城,你追老娘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哦,现在追到手,把老娘当成出气筒了,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软包子林梦!”
女人声音尖利,大有冲破屋顶的情势,彭城被吵的头疼,又懒得安抚,正焦灼时候,雕花木门传来两声恭谨规律的敲门声:咚、咚。
随后,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眼睛卡着一副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应声而入。他头微微低着,中长的额发遮住睫毛之后的神色,他举着手里的文件夹:“彭先生拜托我查的事情查到了。”
彭城倏地滞住动作,随手拎起仍在尖叫的女人,丢去了门外。
愤怒的拍门声和谩骂并没因为一道门的隔绝削减,最终再忍不住耐性的彭城打开门,朝女人说了句话。
不久,世界重新复于安静。
松了口气的彭城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回身坐回了沙发,伸手接过了男人递来的文件。
不过是几张薄薄的纸,上面的内容却让彭城触目惊心。
半晌,他合起文件,止不住阖起眼,心里做着算计——安彤是他的前妻林梦,安彤会如此迅速的红起来,是因为背后的助力宣传,而这助力竟然是他的老板。
这么说起来,他现在是枚弃子了?
谁见过一个身价千万,随便写点字就销量破百万的畅销作家会安心做枚弃子呢?
他彭城肯定不会。
拿起桌上的钥匙,他打算去见见自己这位胆敢挑衅的前妻。
结果,可想而知,林梦不在家。
***
小奇迹半跪在床上,目不转睛看着几米远外正伏案工作的林阿姨。又是几秒钟过去,她不得不苦着脸动了动腿,麻了。自以为做的隐秘的她悄悄转头,看到正冲她扬着手中腕表,一脸得意的彭西朗。
“蒜了,不晚了。”小奇迹沮丧的放弃,她永远做不到像林阿姨那样,保持一个姿势几个小时都不动弹一下。她说完,又觉得口齿不清晰的她有些丢人,遂趴在床头,拿过酒店配给的白色油笔。她抿紧嘴唇,圆圆的小脸因为严肃而绷紧,翘着脚,她一笔一划写着字。
彭西朗蹲在床边认真地看,边小声念着:
西朗,你要听你妈妈的话,好好吃药,不要偷吃我们不能吃的东西,不要像我,我现在很讨厌说话,除了你们,酒店里的人都听不懂。
“小奇迹,别灰心,我妈妈在努力赚钱,等她赚了多多的钱,我让妈妈也帮你治病,好不好?”比小奇迹小半岁的彭西朗拉着小奇迹的手说。
“嗯!”
天真的孩子总是容易对别人的承诺笃定不已,殊不知不是所有承诺都有实现的那天。林梦坐在电脑前,刚刚还连贯的文思因为两个孩子的话戛然中断。
手机恰好响起,手在屏幕上轻轻一滑,一封态度恶劣至极的短信随即出现。
林梦简单的扫了一下,轻笑着删掉了短信。
彭城打算告她抄袭。
当贼喊捉贼成了现实,林梦不再怯懦,不过是一场战役罢了,她不怕。
嘱咐两个孩子在房里好好玩,林梦合起房门,退出了房间。
静谧的酒店走廊,墙侧的壁灯照亮脚下富于自然纹理的天然木地板,林梦脚步轻缓,最终停在了和她原本房间隔着两道门的1106房前。
轻敲几下,得到里面应声后,她推门而入。
***
漫天星芒闪亮的夜晚,柴焰赤脚走在沙滩上,手被陈未南握紧。
借着外出的机会,他们也各自整理着凌乱的思绪。
夜晚的沙滩并不少人,海潮起伏的声响掩盖着一对对情侣亲昵的声音,海风旖旎而暧昧。
终于,柴焰和陈未南停步在一个搁浅在岸上的破旧木船旁,两人席地而坐。
“有心事?”陈未南问。
“嗯。”她想的事无需对他隐瞒。
“让我猜猜。”他搓着下巴,“和迟秋成有关?”
明知故问。柴焰瞪了他一眼,随即身体后仰,躺在柔软细沙之中。眼前的天空漆黑如墨,星却近的好像伸手便能触及。她伸出手,“陈未南,我想过了,如果迟秋成真活着,哪怕他和沈晓在一起,哪怕他恨我,哪怕他变了,我也无所谓。活着就是好的。”
“柴焰,如果有天我变坏了,你也会对我这么宽容吗?”
陈未南的话让柴焰的眼蒙了一层难掩的笑意,她伸手捏住了陈未南的鼻子:“你告诉我,你好过吗?”
带着处罚的吻轰然压下,她怔了一下,随即含笑着闭上了眼。
纤细的手指时轻时重的勾着粗粝结实的脖颈,陈未南的呼吸越发沉重。
最后的底线被攻破前,柴焰却喊了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