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的跳动,鲜活而有力。
“现在这里不空了,想将就怕是不成了……”
眼泪滚入弧度扭曲的嘴角。
“心心,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放开我的手。”
“对不起,钟铭,是我连累了你……”
“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像齐天大圣一样,身穿金甲圣衣,踩着七彩祥云,站在我面前……到那时候,我会哭着求你原谅我……”
——
几天后,隋心从床底下的纸箱子里将以前画画的工具翻了出来,离开家门,出去租了一间画室。
她穿着挂满油彩的围裙,对着一张大型画布发呆,一连几个小时,脑子里虽然闪过的东西很多,手里却不敢轻易下笔。
太久不画画了,油彩已经干涸,连装油彩的盒子上都浮了一层厚厚的土。
打开颜料盒,拿出油画笔,用温水泡了一天,又尝试配了几种颜色出来,直到调出那样一种记忆中的她一直叫不出名字的颜色,大刀阔斧的在画布上抹下第一抹厚重的油彩。
然后,她将夹在日记本中那张【我喜欢你】固定在画布上,并在上面抹下第二笔油彩。
接着是第三笔、第四笔……
第二种颜色、第三种颜色……
直到那张纸的轮廓已经完全淹没在油彩中,直到整张画布被各种色调涂满……
最后,她将画布放在阴凉处,等它慢慢变干。
两天后,隋心退了画室,而这幅画则被寄去了夏瓴在西雅图的地址,请她代为转交。
夏瓴问起时,她只是说:“哦,就当是订婚礼物吧。”
——
不到两天,十九岁的生日,悄无声息的来了。
隋心将一张三人合照和那本交换日记,一起用布包好,并在外面套了一层塑料袋,放进一个铁盒子里。
她在小区的花坛边挖了一个坑,将铁盒放进坑里,手心里全是汗,心情却是前所谓的平静。
这短短十九年,她经历的不多,比起一帆风顺考上重点大学的人来说,她走了弯路,太过坎坷,但比起还没有被自己的任性妄为打败过的人来说,她摔倒过,也已经爬了起来。
或许未来,仍是一条黑暗的隧道,她会被一次又一次的击倒。
但她依然会学着感激,感激每一个看不见的对手,感激命运的安排,感激在最暗淡无光的日子里,总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她扶起,对她说——以后,你要靠自己了。
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哭着跑回小区里,向人哭诉。
眼泪流得多了,会忘记要走的路。
习惯了求救,会丧失生存本能。
那些愿意收下她的委屈的人,已经渐渐走远。有的被她赶走,有的自愿退出,走在属于各自的道路上,沿途或许会因为美丽的风景停留,却不再是她。
而她,必须要赶紧学会仰起头看着天空,即使心情阴霾粘合,即使风眯了眼,即使眼泪湿了一脸,也决不能垮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遇到糟心事,还得记着对自己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太阳会照常升起。”
☆、Chapter
八月底,隋心被送进了医院,连续打了三天的吊瓶,持续高烧不退,还有脱水症状。一直到九月初正式迎新生的头一天,隋卫国和程欣荣一大早就去跑昌平去了,隋心爷爷奶奶还未下葬,至今没有张罗到称心如意的墓地。
隋心一早爬起来试了表,只有三十七度五,拎起一个大行李箱和一兜子的退烧感冒药,打车来到大学。
初秋的阳光依然很晒,洒在整个校区里,要一手遮着眼睛才能看清前面。放眼一望,古木参天,几栋教学楼错落有致,但校门口却一个学生都没有,这和影视剧里演的入学场面截然不同。
隋心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可是转念一想,录取通知书上提过,她考上的这个珠宝设计专业,只是挂名在一重点艺术院校旗下的新科专业,有自己的独立校园。而且每一年只招二十个学生。
也许别的学生要晚点才来报道?
——
隋心环顾四周,就见到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斗大的几个字“热烈欢迎一年级新生”。旁边是一把阳伞,阳伞下是两张户外桌和户外椅。
可除了这简单的摆设,竟然见不到负责迎新的同学或老师,桌子上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叠资料,随便用一块石头压着。
隋心眯着眼走过去,放下行李箱,拿起那叠纸一看,都是一些选修课的介绍和新生入校须知,以及平日需要遵守的校规校纪。
隋心将资料放下,抬头环顾四周,零零落落的只有几个女学生经过,穿着轻薄的裙子,踩着高跟鞋,投过来目光打量着她身上的t恤、牛仔裤和球鞋,那表情就像是在围观异类。
隋心拎起箱子,追上那几个看上去冷冰冰趾高气昂的女生。
“你好,同学,你好,麻烦请问……”
几个女生停下步子,为首的那个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遍隋心的便装,和脂粉未施的素颜,额头上渗出了薄汗,一头短发还有不够白的皮肤,怎么看都像是走错了门。
然而,隋心却对她们漾起一个笑容:“请问,大一新生应该去哪里报道?”
为首的女生不禁一怔,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只见那双弯弯的眸子璀璨夺目,被晒成蜜色的皮肤上划开灿烂的弧度,短发随着秋风拂过有点婴儿肥的面颊,想不到是个耐看的女生。
“你是大一新生?”
隋心点头。
“叫什么。”
“隋心。隋朝的隋,心想事成的心。”
轻柔的话音落地,几个女生相继愣住,为首的女生更是诧异的睁大眼,放下环胸的双手。
隋心?!
不就是那个还未入学,就引起高年级生轰动的女孩么……
——
隋心在那几个高年级女生的指引下,很快拎着箱子来到宿舍区。
和其他宿舍楼不同,珠宝设计专业所在的宿舍楼只有三层楼高,看上去像是新建的,走进一楼大厅时还能闻到刚刚粉刷过的味道。
冷气开得很强,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值班室里有个中年女人在嗑瓜子看电视。
隋心走上去问了房间号,按照宿舍分配表上的指示,拿了自己宿舍的钥匙,转身上了三楼。
楼梯和楼道也比想象中的宽敞许多,就像她第一次踏入三甲医院的住院部的感受一样,即使几个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在楼道里奔跑也耍的开手脚。
一路踩着光鉴照人的地板登上三楼,楼梯左右两侧分别延伸出一条长长的走廊,正对面的墙上写着巨大的数字“3”,下面标示着小一号的数字,“左:110,右1120。”
隋心是10号,左边走廊的尽头。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瞬间打破静谧的楼道。
10号房门紧紧闭着,隋心敲了两声,里面无人应答,直到她拿出钥匙推门而入时才发现,十平米的寝室里只有两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