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祝潼的面,黎煜就嫌弃地擦着自己的脸:“妈妈您不要把口水沾到我脸上,爸爸说,这样很不卫生的!”
祝潼又跟黎煜聊了一会儿,越是深入了解,她越是发现这个孩子讨人喜欢。她抱着不肯撤手,居然对着一个小男孩撒娇:“煜煜,你不要跟你爸爸回棠海了,你留下来陪妈妈好不好?你留下来,每天都可以跟妈妈在一起,有恬恬和哈哈陪你玩耍,有莲阿姨给你做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叔叔阿姨,他们都可以带你去玩耍。”
黎煜虽然有点心动,但很快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不要,我只要爸爸。”
祝潼带着一丝希望,追问:“你只要爸爸,不要妈妈了吗?”
黎煜想了想,很认真地问:“妈妈,为什么别人可以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而我只能要爸爸或许妈妈,而不能要爸爸和妈妈呢?”
祝潼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真希望能够把刚才的话统统收回。家庭不和睦是大人的责任,孩子只是无辜受害者,而她居然要黎煜做这种两难的选择,真是可恶又可恨。
一直以来,祝潼都没有办法在黎煜身边看顾照料。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乳齿,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走路,她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叫妈妈的。每次想到这些,她就懦弱胆怯了,她不敢见孩子,她没有颜脸见这个孩子。百感交集间,她只能心疼地抱着黎煜:“煜煜,对不起……”
听见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黎煜懂事地说:“妈妈我没事,我会好好跟着爸爸的。”
他们多聊了一会儿,黎煜就捂着嘴打哈欠。祝潼柔声说:“煜煜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搭早机回去呢。”
“好的。”黎煜自动自觉地掀开被子,然后将自己卷起来。
祝潼动作娴熟地替他掖好被角,然后铺平被窝拱起的地方:“妈妈给你将故事好不好?”
黎煜摇头:“爸爸说,女孩子才需要别人哄睡觉的。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不用听故事。”
尽管黎煜不听故事,祝潼还是守在他床边,等他熟睡后才离开。眼睛还是红红肿肿的,她不敢让祝恬看见,犹豫数秒还是回了主卧。
黎绍驰还没睡,祝潼低着头走进浴室,随后轻轻地关上,再落锁。不知道待在里面待了多久,有规律的敲门声就在禁闭的空间里回响,三两秒后,黎绍驰的声音就飘飘忽忽地传来:“祝潼,你在里面做什么?”
祝潼用手背捂着自己的唇,不愿发出一点抽噎的声音。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黎绍驰略带焦虑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再不应我,我就撞门了。”
生怕他撞门,祝潼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哭腔,用平缓的声线:“我没事!”
门外一片沉寂。良久以后,黎绍驰才说:“别哭了,你出来吧。”
将近半小时后,祝潼才从浴室里出来。黎绍驰还在床尾的软榻上等着她,看见她发红的眼睛,他也不惊讶。他收回视线,然后告诉她:“我刚才去看过恬恬,她已经睡了。”
祝潼点了点头,然后往门口走。
黎绍驰黑着脸,沉声叫住她:“回来!”
祝潼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黎绍驰走到她跟前,二话不说就将她拉近浴室:“洗澡,马上!”
到了这么时候,祝潼仍然要跟他作对:“我不!”
“孩子要是看见你这副样子,他们会怎么想?”黎绍驰边说边把她拖到花洒下面,然后将花洒打开,“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说什么照顾孩子,我还是把女儿也一块带走吧,免得挂心!”
冷水当头淋下来,祝潼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一巴掌甩到黎绍驰脸上:“黎绍驰,你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了,记得留言、记得留言、记得留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我们明天再见,晚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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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与祝潼声嘶力竭的怒吼相伴的,还有一下干脆的巴掌声。
由于毫无防备,黎绍驰结结实实地挨了这记耳光。他狼狈地偏着脸,有点反应不过来。祝潼毫不留力,她的指甲狠狠地划过他的脸,不一会儿,他脸上就多了几个指印以及一道渗着血的口子。
尽管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巴掌,但黎绍驰总不能以牙还牙地把这巴掌甩回去。他紧紧地抿着唇,脸色很不好看。
花洒里仍然出着凉水,祝潼冷得发抖,但她的声音还是铿锵有力:“当年你那条件,我是疯了才会答应!你想要的根本不是孩子,你只想折磨我、报复我!”
黎绍驰算是懂了,祝潼刚才的哭泣和甩他的这记耳光,肯定跟孩子脱不了关系。他维持着冷静,但声音还是因情绪的波动而微微起伏:“如果不是你拿孩子威胁我,我会想出那样的条件吗?你连孩子都想打掉,我敢把孩子留在你身边吗?万一哪天,你看他不顺眼,打他、骂他,甚至害他,你让孩子怎么办?”
祝潼更加愤怒,她狠狠地将黎绍驰推开:“你这么说就是觉得自己是有理的?当初我是谁害我怀孕的!我跟你本来就不应该有孩子,有了孩子也只让他们受罪,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把他们打掉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反正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地板湿滑,黎绍驰被她推退了一大步,用手撑住身后的墙壁才重新站稳。
黎绍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祝潼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了,这些年来,他跟祝潼见面的机会说多不多,但也不算少。在人前,他们算不上恩爱,但也是相敬如宾的。今晚她这么一闹,他又想起了那段让双方都筋疲力尽的日子。
很显然,祝潼在讲气话。黎绍驰了解她,她越是这样暴躁,就越不会放弃这对儿女。担心他们的吵闹声会吵醒孩子,他没有反驳,只说:“别闹了!”
黎绍驰的衣裤湿了大半,而祝潼几乎是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看见她冷得发抖,他把花洒关了,然后从架子上拿浴巾,严严实实地将她包起来。想到她腿上的伤尚未痊愈,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横抱起来,她不依,他就说:“你再闹,我就把孩子们都叫醒,让他们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将祝潼抱到床尾的软榻上,黎绍驰去把暖气的温度调高了一点。从衣帽间拿来干净的衣服,他扔到祝潼身旁:“快点换了。”
被浴巾包着的祝潼很倔犟地跟他怄气,她一动不动,就是不肯听他的话。
站在旁边站了片刻,黎绍驰便走了过去,伸手将祝潼从浴巾里剥了出来。祝潼虽然拼死抵抗,但她那点力气根本不能跟一个男人抗衡。
祝潼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地扔到地毯上。当黎绍驰的手探到她的后背,正想解开内衣扣子的时候,祝潼终于认输,她停在所有动作,只摁住他的手臂说:“我自己来。”
只顿了半秒,黎绍驰就把手收回,然后将视线转到别的地方。等祝潼换好衣服,他就离开了主卧。
他走掉以后,祝潼像泄气的气球,刚才强装的坚强和凶悍全部消失无踪。她马马虎虎地检查了自己的左脚,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她就有气无力地拿着吹风机将长发吹干。
祝潼的头发还没吹干,黎绍驰就拿着马克杯重新回到主卧。他将马克杯递到祝潼面前:“先喝了。”
她看也不看一眼:“不喝。”
黎绍驰问她:“你要我捏住你的鼻子,再把药灌下去吗?”
祝潼知道黎绍驰不是在吓唬自己,他既然能把话说出口,就一定能说到做到。她将吹风机放下,不情不愿地将马克杯接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感冒冲剂。”黎绍驰顿了下,之后解释,“驱寒的,快喝。”
自从当了母亲,肩负着养育孩子还是的责任,祝潼就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接过杯子,然后一口气喝完,那苦涩的味道唇齿间久久不散,那股气味让她的眉头都扭结起来。
见状,黎绍驰对她说:“去漱口。”
将马克杯塞回黎绍驰手中,祝潼就进了出浴漱口。她出来的时候,黎绍驰站在阳台上,他那身半湿的衣服还没换下,渗着寒意的晚风吹翻他的衣角,映着那沉沉的夜色,他的背影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