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修严被袁宁温热的鼻息扰得心里乱糟糟。
他说:“你什么?”
袁宁说:“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大哥。”他环抱住章修严的脖子,“像上学期末、应绍荣说我是私生子时的大哥。”
章修严说:“你怕我会对她做什么?”他当时确实恨不得把应绍荣给撕了,所以一点情面都没给应家留。
袁宁下意识想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是。”
章修严望着埋在自己颈窝的小脑袋,缓声说:“你害怕那样的我?”
袁宁忙不迭的摇头,柔软的头发蹭着章修严的脖子,让章修严更加心烦意乱。
他知道很多人都害怕他,包括章秀灵和章修文他们。
但一想到袁宁也怕他,他心里就难以接受。
章修严说:“那是为什么?”
袁宁说:“那样的话,大哥也会很难受的吧。”他抱紧章修严,“担心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因为担心和生气而发怒的时候,都会很难受的。大哥并不是那种天生冷血无情的人,”袁宁紧紧地搂着章修严的脖子,“大哥是很好很好、很温柔很温柔的人。我不想再看到大哥因为我而露出那样的表情。”
章修严的心像是被放进沸水里烫了一下。
他想起刘厅长说起过,有些犯罪分子会培养一些“童子军”,利用别人对小孩的不忍进行各种犯罪活动。即使是办案多年、心硬如铁的老刑警,也不一定能对小孩子狠下心。
没有人的心天生就坚硬如石。
如果袁宁从一开始就向他说明一切,他会怎么做?他会逼着学校让这沈晶晶退学、让这沈晶晶从此消失在袁宁身边。他绝对不会有丝毫心软。
袁宁觉得他会。
袁宁觉得他是很好很好、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袁宁觉得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也会因此而难受。
章修严抱着袁宁去校长办公室。
校长见了袁宁,没问起天台的事,而是拿出点心给他吃。袁宁看了看章修严,乖乖拿起点心尝了起来。章修严也不说话,坐在一边看着袁宁。
袁宁小口小口地吃完三块点心时,沈安国带着沈晶晶过来了。见到章修严和袁宁,沈安国愣了一下。他看向沈晶晶,从沈晶晶的表情里猜出袁宁就是被她锁在天台、却帮她想办法联系到他的那个孩子。
沈安国领着沈晶晶走过去,朝袁宁和章修严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对不起,晶晶她对你做出了那么可怕的事。”
沈晶晶看着沈安国弯下的腰和垂下的右臂,眼眶慢慢湿润了。她的爸爸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人,从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弯腰。
这腰是为她弯的。
事情大白,校长把沈晶晶母亲也找了过来。看到沈安国,沈晶晶母亲很激动:“你怎么会在这里?”
剩下的是沈晶晶一家的家务事,章修严带着袁宁出去了。他没让袁宁回去上课,而是陪他坐在大槐树下,数着树枝间冒出来的新芽。
大概过了半小时后,沈安国带着沈晶晶出来了。沈安国牵着沈晶晶走到他们面前,再一次向他们道歉,并表示沈晶晶以后会转到公立小学去念书。最后沈安国对袁宁说:“谢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也最宽容的孩子。”
袁宁看向沈晶晶,见沈晶晶眼里的阴云似乎消失了,剩下的都是羞惭与喜悦,看着亮亮的,不再给人黑沉沉的感觉。他目送沈安国带着沈晶晶离开,拉了拉章修严的衣角:“大哥,我是不是要回去上课了?”
章修严看向袁宁稚嫩的脸庞。
袁宁很乖,也懂事。
但章修严比谁都清楚,只有痛苦才会让人提前成长。
每多相处一天,他就觉得应该对袁宁更好一些——再更好一些。
怎么宠爱、怎么疼爱,都觉得还不够。
章修严抱起袁宁,说:“嗯,去上课。”
袁宁有点不好意思:“大哥你要抱着我到班上去吗?小岚她们会笑我的。”他严肃地说,“我已经快七岁了。”
章修严“嗯”地一声,却没有放下袁宁的打算。
袁宁:“……”
大哥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想让他被别人笑_(:з∠)_
第48章 刻砚人
中午回到家,袁宁打电话给上次偶遇的记者。他把记者的电话给了沈晶晶母亲,总不能不和记者说一声。电话打通后,袁宁略去一部分事情,把沈晶晶弟弟的情况告诉记者。
记者说:“她还没有打过来。”
袁宁说:“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你的电话留给了她。”
记者笑着说:“这有什么,我还得谢谢你呢!正巧我想找些人了解一下国内自闭症患儿的现状,我会等她的电话。”
袁宁听记者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挂断电话去饭厅吃饭。章秀灵免不了又问袁宁刚才和谁打电话。袁宁同样没提沈晶晶的事,只说有个同学的弟弟患有自闭症,他和章修严正巧遇到了掌握这方面资料的记者。
薛女士问清了自闭症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说:“真是可怜的孩子。”
章修文知道薛女士容易伤感,机灵地转开话题:“我这两天看了日历,发现今年大哥可以过生日呢!”
袁宁愣了一下。没有人跟他说过章修严的生日,他都不知道章修严的生日在哪天。他看向章修严,想开口问,又觉得这显得太不关心大哥。正犹豫着要不要偷偷问问章修文他们,就看见章修严看了过来,口里吐出一个日子:“29号。”
袁宁明白了,章修严的生日是29号。现在是二月!袁宁以前就注意到了,并不是每年都有29号的,至少他这两年跟着二婶撕日历的时候都只有28号。难怪三哥说的是“大哥今年可以过生日”!
薛女士和章修文、章秀灵商量起到时该怎么庆祝。袁宁不由也思索起来。该给大哥送什么样的礼物呢?如果也只是送贺卡的话,大哥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用心,同样的礼物送两遍?
一直到晚上,袁宁都还在想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