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桑德森王都的人民怎么也忘不了这一天，在白天的时候，他们迎来了自己的新王，而在当天晚上，就又一次迎来了一场动乱。火光、吵嚷，不断的马蹄声令他们惊慌，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茫然的害怕着。

而在第二天，他们才知道原本被他们认为是希望的克鲁斯王子涉嫌勾结光明神殿，谋杀科德尔曼！

轩然大波！

桑德森的人民一开始是不相信，接下来就是愤怒，他们一部分怀疑这个结果，另外一部分则是深信不疑。光明神殿的分殿遭到围堵，一部分人民甚至冲击了神殿。

光明神殿也被这一系列的变化弄的茫然失措，虽然他们早觉得有些不正常，但完全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他们更无法理解的是，战神神殿怎么敢将这样的事这么轻率的曝光出来？

是的，轻率！绝对的轻率。这本来是一件大杀器，这本来是可以和他们做交易的——就算不做交易，要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件事，他们内部也总要有些商量、动静吧。

可现在，科德尔曼才死多久？他们就算是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消息，也还不到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怎么能把这件事给谈拢？这根本就是要引起战争的，现在克里克已经陷在了斯托芬的泥潭中，他们连桑德森这里都只能派出伊曼这样的神眷者来挑大梁，又怎么能和光明神殿作对？又怎么敢和光明神殿作对？这已经不是两个国家的事情了，这有可能变成神战！

“克里克疯了！”

“波尔被人弄傻了吗？”

“这是桑德森的阴谋！”

……

光明神殿那边充满了这样的声音，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错了，他们有充足的证据显示，当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克里克的王室也是震惊的。

“阴谋！这是绝对的阴谋！”

“桑德森人到底做了什么？”

“那个神眷者！那个伊曼！”

“现在不管这些，我们到底要如何应对？”

……平时在信徒面前都温文尔雅的牧师们都撕下了温和的外衣，在圆桌会议上恨不得要比着音量对吼，不过在度过了最初的慌乱后，他们也迅速的定下了几个策略。

在桑德森的力量一定要保持克制，光明神殿还没有充足的准备，这个时候爆发冲突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立刻和克里克王室联络，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波尔等人也是被蒙蔽者，双方也许还有合作的可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立刻向光明神祈祷，弄清楚这是不是神战爆发的前兆。

一连串的命令传下去，光明神殿这个庞然大物也开始了运作。其实不等他们去询问，波尔已经招来了克里斯托尔大主教：“冕下，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的态度非常僵硬，虽然王室和神殿从来都不可能真正的一条心，但过去总是大面上能合作在一起的，桑德森这次的事情却是太过了，已经超过了他能忍耐的极限。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向我询问？”

波尔一怔，克里斯托尔继续道：“你是以国王的身份，还是以信徒的身份？”

波尔立刻明白了过来，他的眉头一皱：“果真……是神战？”

在说到这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是有些颤抖的，神战，那有可能是亡国灭种的开始！那有可能是神祗陨落的前兆！克里克现在发展迅猛，就算在斯托芬那里的进展不是太如意，但他已可以说是五百年来少有的开辟了疆土的君主，只此一点，就奠定了他在历史以及未来神国的地位。如果能在桑德森的事情再捞上一笔，他甚至可以说是千年少有的明君了，虽然在这两个国家的事情上都是运气，但机遇，也是实力的体现。同样的机遇，其实在这片大陆上的每个君主都有。

除了这两个国家，他没有再想过其他国度，哪怕是最弱小的菲尔，因为有爱神的关系，在他最年轻力壮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指染，更何况是有光明神撑腰的比米斯了。

他完全没想过要介入神战，哪怕那也许代表着三千年来少有的辉煌。

克里斯托尔沉默了片刻：“陛下，您正值壮年。”

就是以波尔的城府，此时也不由得面色大变，克里斯托尔这话不是夸他年轻，而是要他不要丢了雄心壮志，要他不要满足于现状。他阴沉的看着克里斯托尔：“您应该让我有所准备的。”

克里斯托尔向他弯了下腰：“陛下，神祗的意愿是我等无法猜测的。”

波尔是怎样的历练，一听这话立刻就有所领悟，他狐疑的看了眼克里斯托尔，克里斯托尔也平静的看着他，其实，这件事最无法接受的还是他。神殿已经要和其他的神殿交战了，他这个大主教竟然不太清楚其中的步骤！

只是他不能抱怨，也无法抱怨，他是大主教，他可以拥有世俗中万人之上的富贵荣华，但在神祗面前，一如凡尘。如果真要抱怨的话，也只能说运气不佳，竟然遇到了这种三千年未有之大变。

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苦涩，波尔的心中总是好过了一点，他叹了口气：“那么，冕下，现在您觉得我们要如何做呢？”

“陛下，我们只能做我们该做的。”

“什么是我们该做的？”

克里斯托尔没有说话，波尔静等了片刻，慢慢的点了一下头，他明白了。

第八十一章云涌 （下）

沉默，这就是他们目前的选择。

按照常理，这是不应该的，他们是战神在凡间的代言人，当神祗有什么意动的时候，他们是要与其保持一致的。但现在神眷在伊曼身上，而伊曼，显然是不会和他们说实话的。

波特兰有些忧虑的皱起了眉：“冕下，也许我们都错了。”

从这一连串古怪的动作中，他能感觉到后面的波涛汹涌，这份波涛，也许会将克里克推向更□，但也许……会将他们完全吞没。克里克、桑德森、斯托芬以及……比米斯。

恍惚中，波特兰仿佛能看到一个巨浪向自己卷来，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我也许，不该开启那个战端。”

如果不去吞并斯托芬，克里克自然和过去一样；如果不去吞并斯托芬，克里克一样能取得好处；如果不去吞并斯托芬，他也许不会青史留名，但起码也会无功无过。

“陛下，你只是做了一个王者会做的事情。”

克里斯托尔开口，波特兰有些恍惚的看向，大主教阁下微笑道：“也是一个父亲会做的事情。”

波特兰身体一震，克里斯托尔点了下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退下了。”

“冕下……自便。”

克里斯托尔离开了，波特兰看向他的目光，晦涩难明。一个父亲会做的事情吗？所有人都觉得他对巴格不公，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冷淡那个孩子的，恐怕连那个孩子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可是……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书：“请伦内尔公爵和克里斯**师前来。”

自有侍者匆忙的去了，此时，克里斯托尔正坐上马车，看到有人匆匆的跑远，眼睑一垂，沉默了片刻后，他才踩了下马车的车板，冷声道：“走吧。”

马车启动，克里斯托尔闭上了眼，波特兰，还是老了啊，得到了斯托芬仿佛已经满足了他的全部野心，他现在所想的，只是怎么享用甜美的果实了。想到这里，克里斯托尔微微一笑，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他自然也是满足的，但现在既然有了……

传奇虽然已经足够成为圣灵，但圣灵也是有区别的，而在圣灵之上，其实还有更广阔的一条道路，他当然没想过背叛埃多，但上等神的神系中，总是有各种半神……乃至微等神的。

克里克这边的沉默，引的光明神殿和比米斯王室更是一头雾水，而更令他们恐慌的是，光明神竟没有任何回应。牧师还是能从神祗那里得到神术，神祗的威力也没有丝毫的减弱，可哪怕是大主教亲自去请示，也没有得到任何的指使。

这令他们惶恐不安，在神的庇护下，他们并不在乎和克里克或者战神神殿为敌，但如果他们的神也不愿意呢？

“各位，吾神没有回应并不见得就是抛弃了我们，吾神为上等神，吾神之道为光之道，除非世界沉沦，光明永不在，否则吾神必不会陨落！现在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巩固力量，然后，弄清楚那位神眷者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各位，这是吾等的一个考验，也许，这只是一个小小关卡，但也许……吾神不会陨落，可这并不代表着吾等也能安然，请各位在这个时候多为自己，为自己的家族多考虑一番，若是出现意外……红衣长老，随时在等着诸位呢！”

光明神大主教的话掷地有声，下面的人凛然。在这个时候，无论原本有什么心思的，也都要收起自己的小算盘了。

光明神殿刺杀科德尔曼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大陆，人们先是疑惑，再是茫然。光明神殿在世人的心中一向是正义的，这种刺杀，不说一般的信徒，就连一些低级牧师也无法接受。

“这一定是诽谤，是谣言！这种谣言是会遭到神罚的！”

“但是秩序神殿的牧师为什么没有出面？”

“不！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

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混乱。光明神殿所在的比米斯国，因为长久的信仰和总殿就在这里，虽然也有一些慌乱，但到底还是能保持稳定的，但在其他国家，光明神殿的信誉大跌。虽然还不至于出现改信的事情，可向神殿敬献供奉的数目却大幅度减少，礼拜日去祈祷的人也少了一大半，就连一些牧师，也无法保持过去的虔诚。

“主教，我很痛苦。”在桑德森，一个偏远的小镇中，年轻的牧师向自己的上司诉说，“我……”

“相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