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看向岸边站着的女人。
她穿着灰色的外套,未束头发,一身现代打扮,一眼便知是从地面上来的。
她的身上,看不到妖气也不见鬼气。
“是她……”
姜宇转身下潜,却发现自己落入了水草编织成的网中。
两个绿衣女童四肢化为柔软的水草,笑嘻嘻地缠住了他,将他抛至上岸。
一个女童笑道:“喏,阴司使,你要的黑鳞鲛。”
另一个也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他归你,桥归我们。”
赵小猫低声道:“多谢相助。”
姜宇声音有些凄然:“大板小板,我们相识百年,为何不帮我?!”
大板小板掩嘴笑了笑,没入江中。
姜宇见她俩逃遁,默默叹气,费力地转过头,看向赵小猫。
赵小猫也垂眼看着被水草缠得死死的黑鳞鲛,她的脸色慢慢沉下去,皱起眉。
沉默了好久,她蹲下来,似是经过长久的考虑,问道:“你是午夜繁华声。”
姜宇道:“你就是那个突然出现在地面上的阴司使。”
赵小猫如实回答:“不突然,我为了来到地面,修了三十年人身。”
她看向姜宇尾巴上的鳞片缺口,问道:“你可知罪?”
姜宇道:“因果报应罢了,那些人若无邪念,即便是我用了惑音,他们也不会去作恶。有因才有果,我只是推动了因结出了果,罪不当死。但昨日听到阴司使也在追捕我,我便知道,这次就算我罪不当死,也不得不死了。要杀就杀,落入阴司使的手中,我便不再抱幻想。”
赵小猫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他,好久,她道:“如何定罪,我会和南京特调科的同事根据1990年制定的特殊刑法讨论,过程公开透明,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
姜宇愣住。
赵小猫盯着他尾巴上的缺口,问道:“我现在要问你的事情,和这次案件无关。”
她指着黑鳞鲛身上的那几块空缺,问他:“你遇到了谁?”
姜宇一颤,抬眼道:“我不明白阴司使在问什么。”
赵小猫平静道:“不要说谎,我再问你一遍,你遇到了谁?”
姜宇咬牙,好久,他道:“抱歉,阴司使。我对界碑发过誓,绝不说出他是谁,我不能违背誓言。”
“现在不兴那一套,界碑发誓都是虚的,一点用都没,你告诉我,你遇到了谁,什么时候遇到的,为了什么?”
“无可奉告。”
“他拿走了你三片黑鳞?”
姜宇不语。
“你身上还有他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点点,但证明你绝对见过他,并且应该是刚刚见过……他是什么?是妖还是鬼?”
姜宇摇头:“没用的,阴司使,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赵小猫默了片刻,神情没什么波动,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姜宇的尾巴出神。
好久之后,赵小猫哼了一声,低声说了句算了,随手提起姜宇的尾巴,一声不吭拽着他朝回走。
回玄武道的路上,姜宇听到她念叨着什么。
“是他,绝对是他……”
师秦弯腰,按开了手机的照明灯,夹着牛皮纸袋朝湖中央照去。
然而下一秒,黑影却出现了桥上。
师秦迅速转身,露出一丝痞痞的笑:“哈,今年我命里多妖啊!阁下又是什么妖?报上名来。”
灯光的照射下,师秦看清了这个黑影的模样。
人身,古铜色的皮肤,长发,身上穿着奇怪的服饰,上玄下黄,系着腰带,腰带上挂着一个形状奇怪的玉佩,看不清到底是龙还是凤。
师秦道:“……古装?阁下岁数不小了吧?幸会幸会。”
那人有一双狭长的眼睛,饶有兴味地盯着师秦看。
师秦问道:“所以,阁下是路过?”
等了好久,那人吐出两个字:“路过。”
师秦的右手紧紧握住牛皮袋中的东西,笑道:“我在这里等人,阁下请,鄙人就不打扰了。”
那人未动,他背着手,开口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师秦嘴角微撇,笑容沉了几分,道:“这个问题,我最近被问过不下三遍……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人,活人。”
那人身体突然动了,他速度很快,师秦只见眼前闪过几道幽光,再反应过来时,手臂一阵刺痛。
扑通一声,手机掉进了湖中。
一道暗光闪过,师秦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了一把长刀。
牛皮纸袋掉进水中,慢慢打着旋,沉了下去。
师秦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窄刀,他笑了笑,慢条斯理的把衬衣袖子撸了上去,露出刚刚被伤到的手臂。
伤口愈合了,半点血未落。
那人眯起眼,抬起手,闻了闻指甲上残留的血,疑惑看向师秦,低声道:“竟然是人血……”
师秦依旧面带笑容:“你们妖的性格,都是这样吗?一言不合就动手?敢问阁下,我哪句得罪了你?”
那人未答。
突然,劲风扑面,师秦横刀,挡住了袭击。
他手执长刀,招式干脆利落没有花样,刀刀夺命。
那人退至十步之外站定,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道:“你手上的刀从哪来的?”
“想知道?”师秦挑眉,甩了刀上的黑血,笑道:“这刀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为人民服务。”
那人眯起了眼。
师秦抚摸着手中的黑色窄刀,朗声笑道:“为人民服务,斩妖除魔数十载,尽心尽力为人民谋福利,护我中华世代平安昌盛。”
湖面上传出哗哗水声。
男人侧头,一甩袖,眨眼便不见了。
师秦长出一口气,摸着刚刚受伤的那条手臂,龇牙咧嘴道:“这些妖都什么毛病?!我招他还是惹他了!”
伤口虽然早已愈合,不见半点疤痕,但被抓到还是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