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知道,他真的是完全自由的。只要把容貌掩饰好,别招来麻烦,他想去哪里都可以。怕他容貌招人,邵棠还特地又新雇了两个武师,专职负责他的安全。
至于零花钱……冯七看着张好好送过来的这一匣子金银锞子和装满金豆子的荷包……好吧,这只是给他本人带着的。其实要出门的话,有专门的小厮会负责带银子结账什么的。
丫鬟拿着荷包在他腰间比来比去,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了?”
邵棠给他特意的挑的老实丫鬟,特别实诚的回答:“觉得您这样的人儿,金银之物带在身上,好像亵渎您似的……”
冯七:“……”
他到底掉到一个什么奇怪的地方来了啊?
但比这些都更让他迷惑的是弹琴这件事情。
邵子乔远赴京城,不惜动用别国势力,把他从教坊弄出来。
就是为了听他的琴。
可是邵子乔却对他说:“不要想着为我弹。你想弹就弹,不想弹就不要弹。不为我弹,不为任何人弹,除非你自己愿意。”
不过邵子乔也说了:“别担心,你只要弹,我就听得见。我练的功夫比较特别,耳聪目明,不出这个园子的范围,你在哪弹,我都听得见。”
嗯,其实是邵棠的精神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和她链接的阿璞可以监听的范围也也随之扩大,已经可以覆盖整个宅院了。
当然在冯七听来就玄之又玄了。
但,他渐渐的喜欢上这里的生活。
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把自己画丑(学会了,可以自己动手化妆),就可以随意的上街逛。买些喜欢的零零碎碎,把自己的住处渐渐布置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和品味同样很高的张好好一起品品香,喝喝茶。和小明一起琴箫合奏。和邵子乔……
嗯……他至今未发现和邵子乔有什么共同兴趣。
反正不管他在何时何地抚起琴来,一曲终了,总能看见她不知何时悄然而至,静静坐在一旁。
有时候在园子里漫步,偶然会看到她在花荫下或水塘边打坐冥想。
他忍不住驻步凝望。
春光打在她的脸上,细白如瓷,让她看起来格外宁静深邃。
他们都把她想得太复杂了,冯七想。其实他很容易就看透了她。
这个女人或许有什么复杂的身世或背景,但是她的心思实在很简单。
简单到让他觉得特别安全和宁静。
她经常一掷千金。那其实是因为钱于她大概真的没有意义。
她跟柯三关系很好,并没有跟少尹搭上线的意思。要说有什么目的……大约就是柯三的箫吧……
她深居简出,并不是搞什么神秘主义,是因为每天刻苦的练功、冥想,占据了她绝大部分的时间。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如此勤奋刻苦的。
而剩下的时间,她用来休息和以疯狂购买漂亮衣服和首饰的方式来犒劳自己。
她会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就只为和好好讨论出到底哪件衫子应该配那条裙子,戴哪副璎珞,才能和哪支金钗更协调。
是的,就是这样容易看明白。
冯七唯一看不明白的就是,音乐于她,究竟有什么意义或……作用?以至于比金钱和生意都更重要。
他是天赋过人的大音乐家。一个人对音乐的感受,他一眼便能看穿。
诚然,邵子乔是喜爱音乐的,甚至比大多数人都更喜欢、音乐素养更高。但那喜欢不足以让她付出如此多的金钱供养张好好和柯三,不足以驱使她千里迢迢远赴京城为他赎身。
这是一个很没逻辑,很荒唐,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猜测。
但冯七隐约觉得,他碰触到了真相的边缘。
如果邵棠知道,必会为他的敏锐而惊异。
但他们不可能就此事交流任何想法,因此也无从探究彼此的心思。
当冯七凝望邵棠的时候,邵棠有时会从冥想中醒来,睁开眼。
然后为春光中衣袂翩然的男子露出一瞬的惊艳。
那种惊艳的目光他从太多人的眼中看到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占有的贪婪欲望,令他憎恶至深。
然而她的惊艳却不会令他厌憎。
就像她那日推开窗,看到水边一蓬盛开的花,那美丽来的太突然,令她充满惊喜和纯然的赞赏。
然而当婢女想为她折下那花插在昂贵的花瓶中,她却只是笑着摆手。
是了,纯然的惊喜和赞赏。她对他的惊艳就是这样。
一点也不令人讨厌。
反而隐隐,心生喜悦。
不由得便绽颜一笑。那是他极为吝于在人前展露的,即便是萧大郎如此痴迷也索求不到的,迷倒万千的绝世风华。
不过只换来邵子乔微侧着头微笑回应而已。
……思绪被柯三的鬼叫拉回了眼前。
“不是吧?这么小气?再给我吃两个嘛!”
邵棠老母鸡一般举着筷子护食,冷血绝情的拒绝道:“不行,这些是给别人留的。”
柯三哀怨的看着邵棠把余下的紫藤饼都装到食盒里:“要不是吃掉那么多东西,简直都怀疑你那个朋友是不是你幻想出来的了……”
邵棠面不改色:“她性子孤僻些,不喜见生人。”要见了吓死你,一个会说话绿色的球。
邵棠回到房间,进入空间,把香喷喷的紫藤饼交易给球球,只收到一个“谢!”字的文字短讯。
邵棠叹口气,抱怨道:“到底在忙什么啊,好久都没见到面了!”卡兰德也重新奔赴战场了,也很少能来了。
不过,人通常都是经不起念叨的,哪怕她是一只球。
邵棠半夜被阿璞叫醒,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哈欠连天的问:“怎么了?”
阿璞:“来自拉尔克尔的通讯。”
邵棠直接倒回去:“屏蔽屏蔽~”
阿璞冷静的说:“邵棠,自从这只拉尔克尔校对了两边的位面时间后,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没有在深夜发来过通讯了。”
这是真的。球球所在的那个星球质量非常大,自转一周大约要三十七个小时,所以跟邵棠这边有日夜时差,一开始经常在半夜打过来,邵棠烦不胜烦就让阿璞屏蔽掉她。后来球球设置了时钟比对两边的时间,就再没有在邵棠睡觉的时候骚扰过她了。
邵棠一下子清醒了。
揉揉眼睛:“接通吧。”
通讯一接通,半人高的果冻球就扑进了邵棠的怀里嚎啕大哭。
“怎么了这是?”邵棠惊了。
“呜呜呜呜呜~~~~肿么办?他出事了!肿么办?肿么办?肿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