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奉阳帝哪里,三皇子和童攸派去的侍卫几乎同时到达。而最凑巧的,还是童攸派来找奉阳帝的那名侍卫,正是三皇子安插的眼线之一。
因此,在见到三皇子的瞬间,那侍卫便想好了措辞,故意吱吱呜呜说了一堆含糊不清的话语,好像穆昀熙出了什么天大的差错。重点还强调了一句,舒远侯世子,拿着十六殿下的令牌,说要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传过去,并且酌阳殿中,似乎还隐隐泛着血腥味。
“父皇,是不是十六弟出了什么危险?”三皇子故作焦急。
奉阳帝也同样焦急,二话没说,便立刻带人往酌阳殿走。
平素在诸皇子间,奉阳帝最在意的,便是穆昀熙。毕竟不管从身份还是从学识才智,穆昀熙都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就连唯一个性上的缺失也在童攸侍奉左右之后,开始慢慢好转起来。
最近早朝上,已经有很多大臣提议,该立太子。穆昀熙众望所归。奉阳帝连圣旨都已经拟好,因此,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更不能容忍穆昀熙出事。
越想越担忧,奉阳帝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格外焦急起来。
然而,事情总是这般出乎预料。奉阳帝和三皇子赶到的时候,酌阳殿的气氛的确很是诡异。
院子里跪了一院子的人,浓重的血腥气几乎消散不去。而进到里间,里间又跪了一屋子的太医。每个见了他,都满面委屈的磕头见礼。仔细数数,还真的是将当值的太医都从太医院调了过来。
传太医素来有个规矩,必须留人在太医院当值,即便是遇见了疑难杂症,也定要留一人免得其他宫室遇见紧急状况。然而,就现在酌阳殿的情况来看,这分明就不像是遇见大病症的模样,反而像是将这些御医故意弄过来惩罚的。
真真是成何体统!
“胡闹!”奉阳帝大怒,快步走进寝宫。然而他刚一进门,就正巧看见穆昀熙靠坐在床上,除了脸色苍白些之外,似乎并无大碍。于是,忍不住更加生气。
“听宫人说病了,既是病了,怎的不叫御医来看,反而让人都跪在外面?”
没人回答。穆昀熙沉默不语,而童攸也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不是找人叫朕来?”这幅明显有猫腻儿的样子让奉阳帝火气更大。
而一旁的三皇子适时插言:“父皇别生气,怕是十六弟确实哪里不适,只是……”他顿了顿,后面的话却带了些暗示:“只是即便太医们不够尽心,宫人也侍奉不当,可也到底有个度。闹得阖宫皆知,却是不太适合。”
童攸听闻此言猛地抬头,但张了张嘴,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他似有顾忌的样子让奉阳帝心生疑窦,可正打算细问的时候,一个浑身上下满是伤口血迹的侍从自外间冲了进来。
这侍从模样十分面熟,似乎是平日侍奉穆昀熙的近侍。他一进寝殿,就立刻扑在奉阳帝面前哭求,求他饶命。
“陛下,陛下救救奴才。舒远侯世子和……和十六殿下怕是疯了。显示昨夜好端端的赐死了好几名内侍。然后今天,又叫人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强行招来。就连太医院的两位院首和专精儿科的两位太医也被强行囚禁。分开安置在偏阁的四个隔间当中。每个隔间都有重兵把守。甚至舒远侯世子还不顾阻拦,拿着皇后娘娘的腰牌,强行调了刚刚轮值结束的御林军。”
“若,若不是陛下您来的早……”似乎想到什么害怕的事,这侍从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喘了几口气,然后才接着说道:“恐怕这一屋子的人,都要被屠戮干净。
“什么?”侍从这一袭话,让奉阳帝顿时大惊失色。奉阳帝素来奉行仁政,宽人克己。然而眼下,自己最属意继承大统的孩子,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就造下如此杀孽,简直让他失望之极。
更何况,现在穆昀熙不过六岁,若是在大些……
爱之深,责之切。奉阳帝绕过童攸快步向床边走去。
“孽障!”奉阳帝怒斥出声,朝着穆昀熙就是一巴掌。可手还没放下,就被人突然推开。定睛一看,竟然是童攸。
“大胆!舒瑾瑜,你可是要弑君?”这是个好机会!三皇子见状心喜,连忙喊道:“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随着三皇子一声令下,跟着奉阳帝来的人立刻上前,试图将童攸抓住。
可童攸一开始没有反应,在他们走进之时,看见其中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竟伸手砸了一旁架子上的花盆,抓起一片最锋利的碎片,然后快步走向床铺,挡在穆昀熙面前:“别过来。”
“别过来!”童攸声音凄厉,握着瓷片的手也因为紧张而越发收紧,鲜血也顺着趟了下来。可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的样子执拗的挡在穆昀熙面前,不错眼的盯着那名侍从,眼神里皆是带着惊惧的恨意。
“舒瑾瑜,你这是要造反吗?”见他反抗,三皇子越发得意,自认能够将童攸一网打尽,连忙大声喝道。可这次却并没有起到作用,因为,童攸的模样实在太过奇怪,与其说是他和穆昀熙二人残暴,恣意屠杀了侍从。倒不如说,他们是收到了巨大的惊吓。因此,纵然奉阳帝处在盛怒之中,也察觉出了不对。
“等等!”奉阳帝忙开口阻拦。
而这时,见童攸流血,方才始终没有反应的穆昀熙也踉跄的从床上下来。连鞋子都没穿,他便光着脚跑到童攸身边,怯生生的拉住他的袖子,身体还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而童攸见状,也忙用另外一只手将他搂住,牢牢地护在怀里。
眼下的童攸,不过只有十二岁,而穆昀熙要更小。两个小孩依偎在一起,就像是两只在丛林中逃命的小兽,狼狈又可怜。
而就在这时,外间有人来报,只一句话,就让奉阳帝和三皇子同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