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禹凡跟着指示标找到前往A国首都卡特城的登机口,原本可以直接转机去皇家艺术学院所在的西里市,由于叶父的学生张祺在G州洛城,所以索性就让叶禹凡飞到卡特,两人再一起前往西里。
距离下一个航班起飞还有两小时,叶禹凡被上一趟的晕机搞得精神疲惫,这会儿也没逛的力气,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找出速写本画了起来。
8月27日,晴,巴黎机场。
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去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无亲无友,孑然一身。
却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似乎很久以前,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离别。
想起一首诗歌,不记得在哪里读到过,抑是原本就存在于我的脑海中?
多年惜别后,抑或再相逢,相逢何所语?泪流默无声。
……
叶禹凡把本子抱在怀里发呆,没发现刚刚自己在画画写写时,身后经过一个人,顿了顿脚步多瞥了两眼,才默不作声地走开。
不远处,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接过少年递过来的咖啡,问:“鸿泽,你刚去那边做什么?”
少年正是今年刚年满十八岁的官林运之子,官鸿泽;他身边的女孩,则是柏家这一代的掌上明珠,双生子中的姐姐柏晴,她还有个比他晚出生十分钟的弟弟,叫柏沐。
官鸿泽淡淡道:“没什么。”
柏晴小口抿着咖啡,看了看手腕上的小巧的金表,抱怨着:“早知道后天和小沐一班了,转机真折腾人,还要等一个半小时呢!”
官鸿泽没搭理她,而是打开随身的笔记本看了起来。
柏晴吐了吐舌头说:“你真无聊,我自己去逛了,一会儿再来。”
官鸿泽看着她道:“注意安全,别错过飞机时间。”
柏晴嘟着嘴走掉了,官鸿泽掏出手机,快速回复了几条短信,然后又朝着那个角落里的少年看了一眼。
官鸿泽很少对什么人感到好奇,可是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却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或许是对方的长相让自己看着舒服,总觉得似曾相识。
买完咖啡回来路上,他故意从那边绕过去,想凑近一点儿看看,却发现对方在画画!
那人画的是眼前的景象,半圆形的巨大落地窗以及窗外的飞机在他草草几笔素铅淡线下,尽现落寞寂寥之态。他还为这副草图配了字,一手漂亮的行楷让人赞叹,足见对方的才气。
可国内这个圈子的同龄人,官鸿泽大都认识,傅家的傅廷信,柏家的柏沐,穆家的穆槿……除此之外的天才者,便只能通过考试、比赛、竞争、推荐等途径往上走。
郭哲恺和何月夕的照片他都见过,唯独这个少年让他看不出来头。
官鸿泽摇摇头,打消了前去搭讪的念头,若是对方想要走这条路,早晚有一天会主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巴黎前往卡特城的飞机是小型机,容客量不到两百,大都是外国人。
叶禹凡的位置不错,就在靠近机头的位置,上飞机时经过头等舱,见一对年纪很轻的男女,叶禹凡听他们说的是中国话,不知道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他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其中那个青年,见对方目若幽潭,眉形如峰,抿着嘴时气质冷冽,看似只有十八九岁,却有一股让人难以靠近的高贵感。
对方很警觉,发现有人在打量自己,瞬间看向这边,叶禹凡赶紧收起视线。
飞机起飞后,他再次晕机了。不过这次好了很多,没有晕得完全不省人事,只是胃中翻腾,脑中晕眩,他强忍着想吐的欲望坐了一个小时,脑海中闪过无数杂乱的片段。
走不尽的山峦,干燥的风与麦田,黑压压的天空上若隐若现的鹰群……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的响声,飞机的轰鸣……
你要保重,不要管我们……
夏骁川,幸会……
我爱你……
我等你回来……
叶禹凡猛地解开安全带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
经济舱的洗手间都有人占着,一个老外见叶禹凡捂着肚子面色苍白,知道他这是晕机想吐,热心地告诉他,隔壁就是头等舱,让他上那里去看看。
叶禹凡掀开隔帘,不顾那边乘客的眼神,冲进去抱着马桶吐了起来,把刚才在机场吃的披萨吐得渣都不剩。
头顶的广播里说飞机遇到气流会有小幅度的颠簸,紧接着飞机就是一阵晃动,叶禹凡反了几口胃酸,难受得想死……
“你还好吗?”身后传来一个清冽的男声。
叶禹凡无力地摇着头,想说没事,却在这时,飞机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他腿软地站都站不住。
一双手臂伸过来搀住他的胳膊,叶禹凡浑身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那人想说什么,叶禹凡猛力一挣,仿佛被什么令人恐惧地东西碰触了一般甩开了对方。
可这是在飞机上,就算是头等舱的洗手间也没有足够两人折腾的空间,那人身高和江冰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杵在门口已经够占地方了,叶禹凡那一挥手,差点打到了他。
可能都是中国人的缘故,青年看上去一脸关心,外头还有个空姐询问着状况,被他三言两语打发掉了。
叶禹凡大脑发疼,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让他反感的力量在逼近。
这个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感觉、气息、说话语调,全部让他本能地想逃!
第48章登记入学
官鸿泽不知道叶禹凡对自己的抵触情绪,如果是别人,他根本不会管这闲事儿,让空姐解决就完了,可偏偏是这个一小时前才引起自己兴趣的人。
瞥见叶禹凡冲进一等舱的洗手间时,官鸿泽就本能地站了起来。
行为快过于思考,这种事似乎还是第一次。
飞机不断颠簸,官鸿泽一手抓着门把,维持着身体地平衡,他紧盯着眼前那个虚弱的少年,对方满脸苍白,被津液沾湿的唇透着一抹亮红,眼眸也渗着一层水,看上去很是可怜。
待机身的颤动平缓下来,官鸿泽又向对方靠近了一步,却不想叶禹凡厉声朝他呵斥道:“走开!”
官鸿泽浑身一震,一时竟呆住了。
他绅士地往后退了一步,见叶禹凡伸手按下按钮冲掉污秽物,抽了张纸巾擦嘴,然后迈着虚浮的脚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在此过程中,他挺直脊背,浑身紧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抗拒他人的气息。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官鸿泽听柏晴问自己怎么了,他摇头,道:“没怎么。”
柏晴撇撇嘴,不愉快道:“什么都不说,闷葫芦一只!”
官鸿泽闭上眼睛,脑中一遍遍闪过叶禹凡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种毫不掩饰的恐惧让他分外在意……
他讨厌我,为什么?
没有愿意被人无缘无故地讨厌,官鸿泽也一样,他回忆着自己哪个举动逾越了,或是引起了对方的反感,还是……对方不喜欢被人碰触?在逞强吗?
他思考着,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双手。
叶禹凡在一片昏沉中下了飞机,他总感觉刚才那人还在,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让他浑身不安。他不知道自己为啥会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产生这种感觉:不可控制的心跳加速,与心底深处涌起的悲伤——矛盾的心动与绝望,像是整个世界都扭曲了。
他回头好几次,都没发现有什么人在看自己。
想来也是,头等舱的人是最先离开的,怎么可能在自己身后出现?何况对方只是个好心帮忙的路人,没必要对自己的无理耿耿于怀,肯定是自己多心。
叶禹凡走出机场,轻易地找到了张祺,因为对方举着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他的中文名,在人群中异常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