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安安还是很纠结,“人家搞投资就是为了赚钱,当然要考虑利益最大化了。”她声音愈压愈低,面色严肃:“那晚上的饭局他只字不提,说不定心里另有打算呢?我跑去跟他推荐,这怎么都不合适。再者说,他也不一定会听我的啊。”
朱莹莹听后略琢磨,点点头,“也是。那就算了吧,反正我和她关系也没多好,顶多她资源好了,我福利多点儿而已,还是顺其自然吧。”
“嗯。”安安挽着闺蜜的胳膊送她出吕希遥这边的工作间,一面走一面忍不住感叹,“你现在也不错了,能跟着金雯跑动跑西,证明团队是认可你的。不像我,来这儿一周了还在打酱油。”
朱莹莹拍拍她的肩,“别灰心嘛,再干一段时间。吕希遥这个人心眼儿其实挺好的,他就是脾气怪,过几天等他气消了,肯定会给你派活的。”
“心眼儿好?”她嘴角一抽。
好到第一次见面就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还让她写了九千字检查?简直了……
朱莹莹不住地点头,“真的。现在这个社会,明星做好事儿大部分都是作秀,可是你们吕哥不这样。”她说着一顿,比出个左手一一历数,“捐款的时候,全公司他捐得最多;每个月都去探望老兵,还从来不让媒体知道;上回听彭研嘉说,他还从路上见了只流浪猫回家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吕希遥不可斗量。
田安安听得目瞪狗呆,愣了好半晌才艰难地呃了一声,讪讪笑道:“完全看不出来……那位大哥,还挺正能量的哈。”
“是吧。”朱莹莹的眼神变得很是坚定,鼓励道:“所以你就跟着他好好干吧。只要不再招惹他,没准儿前途还一片光明呢。”
她干笑,呵呵了两声,“我只希望自己能平安地活下去,生活中不再有九千字的检查,别的没有指望。”
闲聊着将闺蜜送出玻璃门,安安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半了,于是赶紧回座位继续弄王慕涵交代的东西。不多时,其余人也纷纷吃完午饭回来了,边谈笑边推门进来,准备开始下午的工作。
按照上午王慕涵的指示,这周吕希遥的行程安排十分紧张,从今天下午到周末,几乎都没有什么空余。田安安看了眼牛皮本上的内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周一下午两点半,吕希遥要去录制新专辑的主打曲目。
她随意浏览了会儿,接着就重新将本子合上了。反正任何行程也和自己无关,那位毒舌大爷现在不待见她,根本不可能带她出门儿。
大爷的,她还不稀罕呢。
田安安瘪了瘪嘴,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嗒嗒敲打着,仿佛发泄一般。她觉得自己其实有点可怜,以前跟着江薇,虽然忙前忙后还受气,但好歹很受重用,现在跟着吕希遥,自己在公司的地位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从一个积分80的贫农,瞬间变成了积分为负的包身工。
正默默地黯然神伤,背后却有脚步声传来,安安侧目,只见吕希遥已经在造型师的拾掇下完全换了身行头。长腿,窄腰,米色的棉麻毛衣,圆领位置露出浅灰色衬衣的领,再往上,是十分修长并且线条优美的颈项。
田安安挑了挑眉,忽然有些明白,公司为什么会给吕希遥的脸投下一笔数额巨大的保险金。
他的皮肤很好,甚至比女孩子的更加细腻光泽,在灯光与阳光的共同遥映下,干净而白皙。上了薄粉,可是并不显得女气,深邃的眼窝,鼻梁挺拔,嘴唇是健康而阳光的薄红,眉眼随意,漫不经心,却格外的俊秀细致。
不得不承认,闭上那张十分恶毒的嘴,他很温和,也很养眼。
然而这种春风般的感觉只维持了不到三秒钟,下一刻,吕希遥已经提步走了过来,双手插兜神色散漫,就朝着田安安的方向。
她怔住了,下意识地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做错事。目光飞快扫一眼电脑屏幕,是很正常的文档界面,没有小黄文,也没有斗地主,一切都规规矩矩,应该没有错处可以挑。
安安抿了抿唇,目光很平静地看着吕希遥由远及近,看着他在自己满前驻足,站定,居高临下投来一道目光,玩味含笑。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诧异地抬眸,纷纷往那个不起眼的办公桌注目。刚刚推门出来的王慕涵一怔,也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吕希遥先生,请问有什么事么?”田安安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响起,轻柔和缓,带着疑惑,却没有一丝的畏惧和胆怯。毕竟自己一没哼歌儿二没玩游戏,身正不怕影子斜,会怕他找茬儿?
与此同时,安安身子微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而和所有人预想的不同,吕希遥打量了她片刻,接着就转身往外走了,漫不经心的嗓音遥遥飘来,“等会儿有首歌要录,跟我去。”
她诧异地瞪大眼,一时半会儿竟然没反应过来。
脚步声在身后徐徐远去,王慕涵皱了眉,连忙跟在吕希遥的身后朝外走,路过田安安时压着声儿催促,“傻站着干什么?准备当一辈子打字员么?”然后就踩着细高跟噔噔噔地推门出去了。
“……”不是她不明白,是生活变化太快,派活这种事,之前还遥不可及,没想到才一天的功夫,竟然说来就来了?
彭研嘉被那一阵高跟儿落地的声音惊回了魂,连忙抱着大背包就往外跑,跑到一半儿了折返回来,肥嘟嘟的手掌拉住田安安纤细的胳膊,带着她一起冲了出去,边冲还边朝她挤挤眉,“恭喜恭喜,被希遥哥哥从给小黑屋里放出来了。”
安安还有几分云里雾里,随口说了句谢谢,然后便忙不迭地将包包拉链扣好,跟着彭研嘉一道走进了电梯。
华宜的录音棚设在大厦顶楼,划分得很精细,分为对白录音室、音乐录音室、音响录音室、混合录音室。艺人的专辑歌曲,影视插曲主题曲,按例都会在音乐录音室进行录制。等田安安进录音室的时候,吕希遥已经在隔声门的另一端了。
控制室内几个录音师都是清一色的长发帅哥,或站或坐,人声细微不断,似乎在交谈着曲目需要做出的效果,都没有搭理两个小助理的意思。
对于这种无视,田安安和彭研嘉显然都习以为常了。两人不以为意,见歌曲还没开录,连忙推开隔声门走了进去。
不算大的一个空间,却有中国最顶级的声学装修,无论是四周的复合墙还是门窗,都做到了最完美的隔绝密封效果。室内灯光是橙色的,依稀有些昏暗,田安安的目光从支架和电容话筒上掠过,看向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人。
吕希遥微蹙着眉,修长的五指中攥着几页歌词简谱,目光前所未有的沉静专注,显然正在识谱。
安安有些诧异地挑眉,没想到这人平时又拽又贱,工作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彭研嘉从大背包里取出一个保温壶打开,往杯子里倒了些,蒸蒸的热气从水面上升腾而起。他笑眯眯的,上前将杯子递给吕希遥,低声道,“哥,喝水。”
吕希遥眼也不抬地接了过来,目光仍旧落在简谱上,微点头,“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呢。”小胖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接着便退到了一旁不再出声打扰。
隔音室内雅雀无声,极度安静之中,时间过去了大约五分钟,外头的录音室抬了抬下巴,“希遥,可以了么?”
吕希遥颔首,颀长的身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电容麦前站定,挺拔的身躯在墙面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光影。
录制开始了,隔音室里不能有任何闲杂人等。安安自觉地将那把椅子放回原处,接着便和王慕涵彭研嘉一起走出了隔声门,乖乖地站到了控制台后方。
隔着一方巨大的透明玻璃,他的容颜显得格外安静,白皙的皮肤沐浴在暖橙色的灯光中,柔和稍暗,像褪色的阳光在上方无声浮动。
录音的过程对于艺人而言其实有些煎熬,因为华宜拥有最严苛,最要求完美的录音师。音准,节奏,音色,甚至是情绪的把握,都必须完美无缺。吕希遥的唇在开合,可是控制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录音室的监听耳机可以听到他的干音。
十分难捱的几个钟头,除了偶尔进门送水之外,田安安几乎都处在神游状态。她有些无语,陪同录歌这种差事很简单,其实只有彭研嘉一个人就足够了。那位大哥叫上她,很明显,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个举动。
不过安安还是心满意足了。身为助理,能被艺人带在身边是好事,她认为这是情形好转的一个象征,至少,吕希遥应该不会再莫名其妙针对她了。
下午五点半左右,那首专辑的主打曲才算正式录制完毕。安安打了个哈欠,站在控制台前悄悄搡了搡彭研嘉的肩膀,道,“一首歌录三小时,他嗓子受得了么?”
“你不懂,希遥哥哥很认真的。”小胖砸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崇拜,他一面拍照发微博一面回话,“这都算好的了,上次录歌,他觉得自己感觉不到位,从傍晚一直录到晚上12点,比这夸张的多了去了。”说着朝她笑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隔声门已经从里头打开了,吕希遥双手插兜走了出来,眉目间隐隐带着一丝疲态,望着录音师挑了挑眉。
长发帅哥指尖微动,干音公放了出来。
一道极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控制室里徐徐响起,穿破了空气和所有浮尘,有些空灵,却极其悦耳动人。
“想看你笑,想和你闹,想拥你入我怀抱……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世界还小,我陪你去到天涯海角,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随你跳。”
嗯,唱得挺好的。田安安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录音师点了点头,“这遍只需要后期稍作处理就能用了。”然后看向吕希遥,十分满意地微笑,“希遥发挥得挺好。”
“辛苦关老师了。”王慕涵上前跟关杰握手,“专辑的其它歌曲还得劳烦您多费心,合作愉快。”
大人物们开始打官腔,安安暗搓搓地退后三步,在包包里摸索了一阵翻出手机,时间显示,17:48,不由皱眉,估摸着李昕或者迪妃可能已经到附近了。琢磨了会儿,她扯了扯彭研嘉的袖子,压着声儿低低道,“研嘉,录完歌之后有没有其他的事?”
小胖砸还没来得及开口,背后就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吊儿郎当的语调:“怎么,你赶时间?”
安安悚然一惊,转过头,朝那面无表情的仁兄挤出个笑容,“呵呵,也不是很赶时间,家里有点事而已……”
正说着,王慕涵已经和三位音乐人聊完了。她笑容满面地提着包过来,伸手拍拍吕希遥的宽肩,“保持这种状态,下回帮你拿一个歌手类的综艺。今天辛苦了,好好养养嗓子。”然后朝两个小助理道,“没什么事儿了。”
听见放行令,安安稍稍松了口气,说了句大家再见便转身往门外走。然而脚下没留神,被地毯绊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去。
左臂被人一把握住了,温热有力。她嘴角疯狂抽搐,抬眼,将好对上吕希遥十分嫌弃的目光,“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不伸手扶你,你打算直接投怀送抱?”
“……”卧槽,这是什么奇葩诡异的假设?投怀送抱?哥们儿不是她吓唬你,如果她不慎真的扑你怀里去了,那你的下场,绝对超乎你想象。
她和你虽然真的有仇,但是还不至于赶尽杀绝。没扑进去是上天垂怜你,怜悯你的嘴虽然贱,但是命不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