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继焰照流年_分节阅读_86(1 / 1)

“我们”和“旁人”两个词取悦了靳重焰。他果然没有再追究下去。

回到天梯山,时至下午,本是日头最盛的时候,通天宫上空却遮天蔽日,阴沉沉得看不到阳光。电光在云层中间闪烁、穿梭。

靳重焰感觉到了云层里对自己体内魔气的呼唤。

看来,平波师叔祖的魔雷劫竟然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难以应付。

想到这里,他清冷的眉宇也镀上了一层阴影。

靳重焰掠过山脚,正要越过山门,就听到一记古朴厚重的钟声从通天宫中心传出,向四下散发开来。他被敲得胸口血气翻腾,不由地落回了地上。

通天宫的外门弟子立刻冲了上来,朝他行礼,解释道:“灵禽上人带着银月宫弟子找上门来了,二清道人开启了镇宫警钟。”

靳重焰道:“银月宫的人在哪里?”

外门弟子道:“正在清影峰。”

靳重焰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清影峰是平云真人闭关之所,可见银月宫的到来已经打扰了真人的清修。平云真人是通天宫中,靳重焰最为尊敬的人,听到整个消息,原本两三分的不满一下子增加到了七八分,拉着刘念就往清影峰去了。

上清影峰之前,靳重焰和刘念都以为银月宫的人就算来,必定也是毕恭毕敬,处处陪着小心的,谁知道两人还没到封顶,就听到一个嚣张的声音说:“今日通天宫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就休怪我联合太一宫,召集天下道修,要你们给我们一个公道了!”

靳重焰立刻停下了脚步。

依稀听到何鹤林在低声解释,但那人不但毫不收敛,还变本加厉地说:“雪芙乃是我银月宫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你们这般苛待她,分明是看不起我们银月宫。”

靳重焰想了想,从刘念腰上解下收魂囊,放了大弟子与先前那妇人出来,如此如此地安排了一番。

听得妇人与大弟子连连摇头。

靳重焰道:“难道你们不想查明事情的真相,早日铲除拜血教吗?”

大弟子迟疑道:“可是……”

靳重焰道:“冒充凌霄派的人与她口中的那名弟子走得很近,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不清不楚勾勾搭搭的瓜葛。我们若是不查清楚,日后必成大患。”

大弟子被说服了。

靳重焰这才满意一笑,将他们放回收魂囊,然后拉着刘念急匆匆地冲上峰顶,大叫道:“师祖!凌霄派被银月宫灭了!”

第69章 双宫斗,渔翁利(八)

清影峰巅,阳光普照。

靳重焰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中,犹如上天派来的金童,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大闹通天宫的银月宫人们正趾高气扬,被他一句话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另一个青年旁若无人地来到木屋前。靳重焰泰然自若地冲木屋行礼:“师祖,我迟去一步,凌霄派的弟子都被银月宫的人屠尽了!”

“你说什么!”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何鹤林,“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曾亲眼看见?”

靳重焰道:“自然是亲眼所见。”

“血口喷人!”银月宫的人终于回过味来了,深知若是背下这个罪名,刚刚的威胁将尽数用在自己身上,成为天下道修的公敌!“卑鄙!无耻!实在没想到通天宫竟然是此等卑鄙无耻的小人。不但扣押我银月宫弟子不说,竟然还指使门下弟子污蔑我们。你,枉你们还自称是道修第一大派,简直无耻之尤!”

靳重焰等他说完,才慢吞吞地接下去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尊驾若不是做贼心虚,何以如此激动失态?”

“放肆!无知小儿,竟敢以这种口气对我们的灵禽师叔说话!”银月宫里跳出一个小辈,指着靳重焰破口大骂起来。

靳重焰耐心地等他骂完,才道:“我是靳重焰。”

银月宫众人一怔。

怕他们不知自己的身份,靳重焰好心地解释道:“道修第一大派的继承人。不知道你说的灵禽师叔又是哪一位?”

灵禽上人脸色大变,亲自骂道:“放肆!纵然你是通天宫的继承人,但论资排辈,也是我的后辈,竟敢如此对我说话!”

靳重焰道:“纵然你是银月宫的老弟子,但论资排辈,也是我师祖的后背,竟敢如此对师祖说话?”

灵禽上人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从头到尾站在他身后静默不言的女修士终于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靳重焰道:“既然你说我银月宫灭了凌霄派,可有证据?”

靳重焰道:“证据就是我亲眼所见。”

“放屁!”灵禽上人按捺不住道,“难道我说我亲眼看见你放屁你就真的放屁了吗?”

靳重焰道:“俗人眼中的屁,臭不可闻,虚不可见,唯有道法高深如灵禽上人者才能看得见。我甘拜下风。既然上人说我放屁,就当我放了吧。”

灵禽上人被他堵得胸口疼,刚刚为他说话的小弟子见他一副气喘不上来的样子,忙过来为他揉胸。

银环上人道:“既然少宫主看到了凶手,请问凶手是何人?”

靳重焰道:“就是贵宫派来冒充来凌霄派的宫师兄与裘师兄。”

灵禽上人猛然抬头,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缩,又很快低下头,假装呼吸困难,竖耳听着银环上人的应对。

银环上人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亲眼看到凌霄派的人杀了凌霄派的人?”

靳重焰摇头道:“是银月宫的人杀了凌霄派的人!”

“胡说八道!”银环上人道,“我执掌宫中弟子录用多年,从未听过什么宫师兄裘师兄的!”

靳重焰道:“他们是听命贵徒秋雪芙,上人竟不知情?”

银环上人一怔道:“你如何知道我是银环?”

靳重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银环上人的耳垂上挂着一对大银环,这是她的法器,可大可小,坚硬无比,是上一任银月宫主传给她的,因此她自己取道号为银环。似是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近乎愚蠢的问题,她深吸了口气才道:“你如何证明他们听命于小徒?”

靳重焰叹了口气。

银环上人以为他无计可施,嘴角几不可见地扬起,咄咄逼人道:“我与灵禽师兄本是为了小徒被贵宫扣押之事而来,只要贵宫将人放还,我们既往不咎。可是贵派不但不肯放人,还无中生有地捏造灭派的罪名,却是本宫无法容忍的!今日之事,你们若是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只能请天下道修为我们评评理了。”

靳重焰又叹了口气。

银环上人冷眼旁观,仿佛笃定他走投无路。

靳重焰道:“一般人听到凌霄派被灭门,都会想到凌霄派如今如何了,可有幸存者逃过一劫。可惜,银月宫从来不是一般人,在你们的眼中,唯一关心的便是通天宫是否给你们一个交代。如此心胸,真是令通天宫上下汗颜,简直羞于贵派同列三宫。”

这话听在银月宫众人的耳里,仿佛重重的一巴掌,定力稍差脸皮稍薄的人听了,都黯然低头,暗自羞愧。但是灵禽上人和银环上人从来不是一般人。灵禽上人道:“这话说得有意思!难道你诬陷我们还不许我们辩解?”

“可惜,并非诬陷。”靳重焰从怀里取出牛眼泪,率先递给何鹤林。

何鹤林闻了闻,闻出了味道,滴入眼中,然后就看到一个青年鬼顶着一张惨绿色的脸,面无表情地站在众人中间。他是见过凌霄派大弟子的,一眼就认了出来,心中一动,原本他对靳重焰说凌霄派被灭门之事还将信将疑,看到了他,自是再无怀疑,立刻将瓶子丢给了银环上人。

他选择银环上人而非灵禽上人是有讲究的。

在银月宫,灵禽上人的威望在银环上人之上,尤其是他弟子当上青国国师之后,风头更是一时无两,除了掌门之外,银月宫就数他威望最高。但是,此人有勇无谋,脑袋里只有一根筋,这样的人好利用,却不好沟通。相比之下,银环上人心思缜密,在这种时候,反倒是更好说话的一个。

果然,银环上人接过瓶子,学着他在眼睛里滴了一滴牛眼泪。

原本不打算顺着通天宫的灵禽上人见状,只好也滴了一点。

这时候,山峰上已经站了几十个鬼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因为太挤,有几个就站在银环上人与灵禽上人的旁边,一睁眼就见鬼的感觉让两人脸色各自一变。

灵禽上人正要大骂,就听靳重焰淡然地说:“还请道友告诉我们凶手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