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车就快停靠,她推他肩膀,执着重复:“什么梦?”
结果却听他说:“我很开心,你呢?”
她无语:“转移话题太明显。”
身上扣紧的安全设备被打开,他先于她一步下车,在她也跨步而下的那一刻,拥她入怀。
“圆了一个和你一起坐过山车的梦,我很开心。”
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之前坐在过山车上完全失重的时候都不曾如此。
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关注他们,周霁佑有些庆幸两人都戴了口罩,不用担心他会被游客认出。
她说:“你的梦要不要这么奇怪。”
他没吭声,放开她,牵着她沿通道往下走。
她脚步落后半步,一直盯着他耳朵看,或许是在寒风中冻的,或许不是,反正有点发红。
她唇角抿出一个微扬的弧度:“我也很开心。”
他头朝后摆了摆,并没有回头看她。
可她知道,他听见了。
除夕夜是二月十三,他们提前订好机票,上午动身,飞回南湘。
刻意拖到最后一天,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Chapter
沈宅坐落于潜山湖畔的花园别墅群,这里是富商聚集地,南湘三大富人区之一。
后面有人追,沈心羽带着哭腔和门岗亭的保安说:“我不认识他,别让他进来。”
一个男人被两个保安共同拦住。
“你们拉着我干嘛,那是我女朋友!”
“沈小姐说不认识你。”
……
所有声音都被沈心羽抛到脑后,眼泪不断地冒出来,大年三十偷跑出家门已经不好解释,倘若再红着眼圈回去,她应变力又极差,一旦被发现,后果不敢想象。
一个城市最高档的富人区通常都坐落在最美的景观带,潜山湖畔便是如此,同样以山水为尊。远处,山峦巍峨耸立,近旁,湖水潋滟如镜。
沈心羽走到湖边,坐在冷风中,试图让自己尽快冷静。
约莫半小时过去,她还是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林婶打电话找她,问她在哪儿。
她咬紧嘴唇,猛吸口寒气,鼻子早已冻得通红。她放慢语速,可嗓音依然略显沙哑:“我在湖边走了走,马上就回来。”
林婶一时不察:“那你快点啊,你哥把霁佑带回来了,估计老爷子一会就会下楼,到时候看不见你该问了。”
她猛然哆嗦了一下,声音冻得打颤:“妈你说什么,我哥把谁带回来了?”
“霁佑啊。这都多少年不见了,她和你一样都变成大姑娘啦。”林婶躲在厨房里和她说话,手上忙,不方便多谈,催促,“我不和你说了,马上回来。”
沈心羽望了望灰白的天,裹紧围巾站起身。
陡然间,气温似乎连降了好几度,她感到冷,从身冷到心。
堆坡造景,人行曲径,户户都是庭院花园。回去的路上,沈心羽和一对兄妹错身而过。
兄妹二人在用石子打水漂,妹妹不会,哥哥耐心示范,传授经验。
这里家家户户都铁门独立,她认识的人很少。不过,也许是因为他们长得好看,她偶然间见过一两次,如今再遇,一点不陌生。
她记得,他们姓叶,曾有一次,她听女孩温温柔柔地叫过哥哥的全名。
“小咩,考考你。其他条件都相同的情况下,石头首次接触水面时,与水平面成多少度角,水漂效果最好?”
女孩不说话。
“怎么?”
“这需要不断试验,不在我的智力范围。”女孩温温婉婉地强调。
“随便猜一个。”
“不猜。”
“好,不猜就不猜。”哥哥在她头发上揉了揉。
从前不觉得什么,可现在见此场景,沈心羽又想哭了。
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而且还偏偏选在她刚失恋的这一天。她心生悲凉,强行忍回眼泪。
***
沈宅今年的年夜饭再次因为沈恪而推迟。
沈国安不怒而威地坐在主位,他不发话,其他人也都一语不吭。
每年也只有最后一晚,林婶和老蔡才有资格同桌共餐,算是对他们辛苦一年的微微体恤。
六时过一刻,沈国安面无表情地开口:“林婶,开饭吧。”
“诶。”林婶忙起身,给老蔡递去一个眼神,夫妻俩同去厨房端菜。
周霁佑坐在蒋茹慧身旁,对面是沈飞白和沈心羽,沈飞白旁边、靠近沈国安的位置此刻正空着,那是留给沈恪的座位。
一顿饭吃得拘谨而守礼,一家之长简单发过言,集体碰个杯,接下来就各吃各,毫无喜庆气氛。
周霁佑安静用餐,忽然有点想念雷诺可的喋喋不休,也想念雷安和杨芸你一言我一语的新年祝福。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和和美美,才是除夕夜该有的氛围。
沈家人冷情冷性,时隔六年,有了对比,她突感过去那段生活,根本就是身处监狱。
可现在,纵使心不甘情不愿,她还是选择重回监狱里受罪。
彼此无言也好,她乐得太平。
可沈国安却倏地将目光投掷在她脸上:“今年研二了?”
她抬眸,和沈飞白对视一眼,不期然地,也同时撞见沈心羽意味不明的眼神。点头,淡淡的:“嗯。”
沈国安说:“毕业后就回来,我给你在南湘成立一个个人工作室,你想做什么随便你。”
宛若醍醐灌顶般,她好像顿悟了。但还是不太确定,她直言谢绝:“不劳您费心,我在北京挺好。”
意思是,她不愿意回南湘。
沈国安脸色有点变化,蒋茹慧随即以母亲的身份训斥她:“好什么,你知道美术生就业有多难,何况你学的还是纯艺术。爷爷帮你谋出路,还不是希望你事业能走得稳妥。”
气氛原本就古怪,此刻就像是撕开了最外层的伪装,骤然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