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隐上前递给公公一个袋子,里边是平时赏赐下人的手势,从秦牧隐手里出去的很少会是银子,公公拿在手里兴奋不已,脸上的笑愈发灿烂了,北延侯府随便拿出来的石头都和南边进贡的石头质地差不多,秦牧隐出手向来不吝啬,公公心里高兴,转身离开的时候,兜着秦牧隐给的袋子还摸了摸。
黎婉不明所以地望着秦牧隐,后者回以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吩咐全安将赏赐的东西送去库房,抱着唯一走了。唯一手里拿着秦牧隐从箱子里拿出来的绳子,绳子上绑着珍珠,唯一啊啊给秦牧隐比划着……
今年是回京的第一个年,加之有了唯一,黎婉给侯府下人的赏赐比往年要多,可也注意着不会过分了,她也给唯一备了过年的礼物,一颗小小的绿色的宝石,是她去别的首饰铺子买的,她的铺子有什么货秦牧隐一清二楚,黎婉想送点不一样的。
清晨一早,黎婉醒来的时候,唯一还秦牧隐还睡着,黎婉小声的下床,还是惊动了里边的秦牧隐,秦牧隐动了动身子,他旁边的唯一跟着动了动,黎婉提心吊胆,还早着,唯一醒得早了,白天精神就不够了,秦牧隐一动不动躺好,不一会儿,拱了几下的唯一再次沉沉睡去。
黎婉推开窗户,外边天色还暗着,走廊上的灯笼随风摇曳,里边的烛火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黎婉脖子里灌了冷风,整个人都清醒不少,走到床沿与秦牧隐说话,压低了声音,“侯爷,您陪唯一多会儿,我去静安院给老夫人请安。”
唯一到世上的第一个年,老夫人的意思要在大门口放鞭炮,算是祭拜神灵保佑唯一的意思,只有对唯一好,黎婉都不会反对,鞭炮早就买回来了,黎婉估摸着时辰,此时去静安院的话,放鞭炮怕算早的。
担心吵着唯一了,黎婉拿着衣衫去了偏房,收拾出来的时候,将屋子里烛火熄了,门外风大,黎婉冻得缩了缩脖子!到了书房门口,老夫人已经在了,远远地,看不清衣衫颜色,只能从身形判断是老夫人,走近了,才看清老夫人穿着暗红色大衣,里边也是红色衣衫,富贵喜庆,老夫人脸上上了淡淡的妆,保养得好,看不出已经四十几的人,更像三十出头的样子。
“来了?江妈妈已经先去大门口摆放鞭炮了,唯一醒了没?”老夫人拉着黎婉的手,黎婉注意她手冰凉,“老夫人,您怎么不带着个手炉子出来,冻着了怎么办?”
说完想起是大过年,说这些话不吉利,暗暗呸了两句,老夫人牵着黎婉的手,“走的时候江妈妈提醒我了,这几日屋子里炭火足,热着了,便想吹点冷风……”
黎婉不信老夫人的借口,老夫人心思细腻,真要吹冷风何须等大清早的时候。
门口,全付领着全安几人站成两排,江妈妈将鞭炮放好了,老夫人掏出火折子,递给黎婉,“你是唯一母亲,这火你来点吧。”老夫人站在门口,嘴角挂笑。
清晨的天昏暗得很,巷子尽头迷迷糊糊看不清,黎婉拿着火折子,点着鞭炮的线后急急忙忙退到老夫人身边,噼里啪啦鞭炮响了起来,照亮了北延侯府门口。
声过,周围萦绕着青烟,黎婉鼻子也吸进去不少,却不就得刺鼻,反而有少许怀念。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陆陆续续的鞭炮声,黎婉挽着老夫人的手,“老夫人,去画闲院吧,唯一和侯爷还睡着,我叫厨房准备了早膳。”
老夫人笑了笑,“两日不见唯一了,也不知她记得我不。”说着,老夫人将唯一在静安院哭闹不止的情形与黎婉说了,黎婉一怔,笑道,“唯一夜里认人,侯爷抱他她都拧巴得很。”
她去偏房沐浴,久了,屋内必会传来唯一响亮的哭声,奇怪的是她出去唯一听着她声音就好了,偶尔也会继续撒混,却也是少数。
画闲院,烛火通明,正屋,秦牧隐抱着唯一,两人面对面不知说着什么,唯一紧紧拽着秦牧隐领子,站在秦牧隐大腿上,蹦哒得欢实,老夫人笑得开心,“唯一,瞅瞅谁来了?”
唯一仰头,伸长了脖子,秦牧隐担心闪着她的腰了,忙转过她身子坐在他腿上,唯一穿的是老夫人送的一身大红色衣衫,老夫人一身暗红色,唯一盯着愣了一会儿,低头,又看自己的衣衫,随即,朝老夫人啊啊说着话。
老夫人接过江妈妈手里的小匣子,抿唇替唯一解释,“她定是说和我穿的衣衫差不多呢。”说着,老夫人将手中的盒子递给黎婉,黎婉咧着嘴,流着口水接过,口水长得滴到了小匣子上,老夫人拍拍手,“来,唯一,祖母抱。”
唯一一只手抓着盒子,身子往老夫人的方向扑,老夫人嘴角的笑又展开了一分,将唯一抱在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祖母的小孙子真懂事。”手帮唯一理了理衣衫,将她领子往上拉了拉。
唯一听不懂,专心玩着手里的小匣子。
今年过年有了唯一,屋子里热闹了许多,三个人围在桌子边,唯一在床上玩着脚,今天稍微穿得厚了,唯一的腿弯不了,反复试了好几次手都摸不到脚,转身朝黎婉啊啊了两句,黎婉装作没听见,她又朝秦牧隐啊啊了几声,秦牧隐坐着没动,歪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仰头,努力看着老夫人,啊啊声明显便得可怜兮兮起来。
老夫人一听就心软了,将唯一抱过来,将外边的裤子给她脱了,唯一动了动双腿,能活动了,黎婉仰着身子要让老夫人将她放在床上,老夫人故作生气,“真是个过河拆桥的,完了,就不搭理祖母了。”
唯一不搭理人,手脚并用踢着老夫人,黎婉怒视她一眼,“踢着祖母了,娘亲和爹爹就不爱你了。”
唯一像是听懂了话,啊啊回了一声,乖乖坐在老夫人怀里,伸手抓桌子上的糖果……
有个孩子,新年一点不显沉闷。
傍晚,秦牧隐在院子里安置了许多烟花,黎婉担心唯一会被吓着,紧紧捂着她耳朵,刚响起的第一声,唯一整个人都僵住了,丫鬟在空中投下点点星华,照亮大半天空,明亮得黎婉能清晰看到秦牧隐勾起的唇角。
第一次烟花燃尽,唯一一动没动,脸上愣愣地没多余的表情,黎婉以为她吓傻了,还没出声就听暗下的夜色中响起清脆的笑声,以及,黎婉啊啊的声音,适应了眼前昏暗的情形,黎婉才见着唯一笑得比夜空里的烟花还要灿烂,伸手要秦牧隐抱。
秦牧隐手里拿着火折子哪能抱她,黎婉小声道,“爹爹要点火,祖母抱着就好,听话。”
唯一不害怕,黎婉心里担忧没了,叫紫兰搬了椅子来,“老夫人,您去旁边坐着吧……”唯一身子结实,抱久了手臂酸疼不止。
每年皇上都会赏赐烟花炮竹,往年,侯府一直安安静静的,今年唯一喜欢,秦牧隐便吩咐人将库房的烟花全部搬来,黎婉上前制止了,“唯一再喜欢可以等明显,她不害怕可也是个孩子,夜里睡觉梦魇了怎么办?”
秦牧隐低头看她,烟花刚过,感觉周围一片黑暗,秦牧隐却觉得他能看清她脸上温和满足的表情,拉着她的手,“听说你今早点燃了鞭炮?”黎婉性子软却不怕事,可点鞭炮这样的事情,京里边的大家闺秀十人有十人都是害怕的。
“嗯,当时吓得不轻。”黎婉指间犯凉,秦牧隐没有用手炉子,他的掌心却是暖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