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一脸关心,道,“好好的,怎么就不好了呢,别看开春了就不当回事,着凉的人不少呢!”方氏说话轻声细语,林氏皱皱眉,正欲张口就见紫兰朝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憋着话说不出来,一张脸红白交织。
刘家人性子黎婉再了解不过,不见着她不会死心,她也想过了,不能每次都让秦牧隐在前边给她挡着,故而才让紫兰配合演了一出戏装病给她们看,拖她们一些时日,不多不少,半个月,林氏被刘晋元安抚下去的火气也该起来了。
林氏虽然听刘晋元的话,可是,耐不住林氏是个被捧高捧坏了的人,以前在镇上,刘氏不回家,给她的银子一直都不少,邻里街坊艳羡她养了好闺女,明里暗里巴结讨好,长此以往,听不得人说她不好的话,见不得人给她脸色,当日,秦牧隐可是当众给她难堪,刘晋元宽慰她无非拿自己以后的仕途说事,当下林氏能转过弯来,每天都来侯府,一次两次,耐心磨光了,心里窝着火呢!
黎婉轻轻喝了一口,这是吩咐厨房熬的汤,里边加了药材,看上去黑乎乎的,不过能瞒住林氏和方氏了。
方氏见黎婉不答,尴尬一笑,又扯了话题,“表哥前些日子得了两样好东西,本来说要送你,后去黎府送给了你娘,你娘养了表哥这么多年,他心里记着恩情了,也是我和你外祖母糊涂,当日做出那种事来,得知你不好了,你表哥难受了好几日呢!”
黎婉又喝了一口,皱皱眉,把碗递给紫兰,紫兰故作哀怨,“夫人,大夫说了要好生喝药,您这样,侯爷回来问起又该怪奴婢的不是了!”
黎婉不动声色瞥了林氏,注意到她别扭的动了动身子,膝盖上的手改由扶着椅子,黎婉摆手,“太苦了,端下去吧,侯爷出去了,你不说,侯爷怎么会知道!”看来,那次后,林氏惧怕上秦牧隐了!
黎婉抿唇一笑,终于把目光移到了方氏身上,轻描淡写道,“舅母说的哪儿的话,表哥的东西我是万万不能收的,不说侯府什么都有,表哥现在大了,还没说亲,我要是收了他的东西侯爷那边也不好交代,更何况,表哥三月要去兵部了,需要打点的地方还很多,要是耽误了表哥打通人脉,我可是罪过了。外祖母,您说是吧!”
“那当然!”林氏脱口而出,说完了惊觉不对,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表哥送的东西,你当然可以收!”
林氏觉得黎婉没有以前好糊弄了,晋元说的那番话好像不太管用,方氏也有这种感觉,硬着头皮将准备好的说辞接着说了出来,“婉儿啊,你表哥熬了这么多年,我和你外祖母也是太高兴了,生怕他在京里被人看不起,当时你爹你娘初来京城时遭了多少白眼你也清楚,你娘写信回来哭了多少次,我和你外祖母啊也是太过担心你表哥走你爹的老路,那日才会被冲昏了头脑与你娘动手,之后也给你娘赔过不是了,她也体谅我们的这种心情,说要来侯府,你娘还说不用了,说你不是小心眼记恨的人,可是我们想着,还是来一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彼此误会,心里不舒服对不对?”
黎婉冷笑,刘家人最会的就是博取别人同情,好似她们一说难处她就该体谅似的,“舅母客气了,我这些日子没想那么多,我娘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进了侯府,自认对你们也不错,你们来若是为当日的行为道歉,可以找侯爷,不过他很忙,要夜里才回来,想来你们也不愿意等,再有,舅母的话我就不认同了,好似是我抓着小错不放似的,我娘平常爱说我小心眼,记恨,黎威抢了我的东西我非要抢回来,这些我娘也说过吧,舅母刚才一番话好像威胁我似的!”
“不是,婉儿我……”方氏脸色一白,欲解释。
黎婉手捂着头,面部难受得狰狞起来,这时候,紫薯和张妈妈走了进来,张妈妈板着脸,肃然而立,沉声呵斥紫兰,“大夫说要夫人要静养,没看见夫人又头痛了,还不快送客,夫人出了差池,侯爷责怪起来谁担当得起?”
林氏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起身,瞪了黎婉一眼,催促方氏,“走了,她不领情就算了,我还怕一个黄毛丫头不成,她娘我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何况是她?”
黎婉嘴角一勾,她就等着林氏炸毛呢,收拾她,真以为她还是上辈子那般好欺负?黎婉垂下眼,一句话也不说,看在旁人眼里就是受了委屈没处诉说的样子。
张妈妈走上前就给了林氏一个耳刮子,林氏懵了,捂着半边脸,怒狠狠的瞪着张妈妈,紫兰趁势提醒,,“刘老夫人,别大声嚷嚷,扰了夫人休息!”
张妈妈挥了挥手,说出的话好不留情面,“哪儿来的老婆子敢在夫人面前撒野,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林氏记得上次被两个奴才一左一右抓着的情形,心里闪过恐惧,随即脸色通红的指着江妈妈,看着黎婉,“一个奴才敢对你外祖母动手,你学的规矩哪儿去了?”
这些日子,刘晋元从外边请了一个老婆子回来教她们大户人家的规矩,说是以后见着贵人了别失了礼仪,林氏知道大户人家最重孝道名声,晋元也解释过了,上次秦牧隐就是想吓吓她,她要是去了牢里,黎婉的名声也不好,故而,知道黎婉再讨厌她也不会跟她计较,谁知道竟会让一个下人侮辱她。
“祖母说的什么话,张妈妈是府里的老人,规矩当然明白,既然她打你,可见就是你不对了!”黎婉抬眼,眸子里全是笑,林氏胸口的火蹭蹭蹭往外冒,她算是明白了,黎婉根本没打算原谅她们。
方氏扯着林氏袖子,示意她别发火,在侯府给黎婉难堪,回家去晋元又该说她们了。
“我身为你外祖母,说你两句也是长辈教训晚辈,她一个奴才竟敢出手打我?”林氏忿忿不平,不过被方氏一扯,总算还有些理智,压低了声音,她可不想再挨一耳光。
黎婉嗤鼻,目光冷了下来,“外祖母怕是忘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娘尚且都轮不着你管,你能教训我?”说着,掀开被子,一步一步走到林氏跟前,佯装拉着她的手臂实则掐着她,脸上带着笑,可是笑去不达眼底,看在林氏眼里分外恐怖,就是方氏也怔住了。
“外祖母,在我的家里说要教训我不觉得可笑吗?今日您说来道歉,我身子不舒服也请您进来了,张妈妈是侯府的老人,在她面前,您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外祖母,就冲这一件事,我就能让您在京里混不下去,对了,您拿什么教训我?我要教训你就一句话的事,以后说话做事还是多想想后果,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黎婉语声极慢,林氏惊恐的瞪大眼,“你敢!”
林氏抽回手,不可置信的看着黎婉,她自问除了上次那件事,没有什么和她争吵过,黎婉竟然想要杀她?
“我有何不敢,你要是没了,我娘也算是解脱了,不是吗?”黎婉不过吓吓她,她还要留着林氏对付刘晋元呢,看到林氏的反应,她满意一笑,松开手,朝方氏道,“我瞧着外祖母身子好像不舒服,舅母回家后还是给她找个大夫吧!”
方氏还震惊在黎婉的一番话里,刚才她说话的语气真的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黎婉,下意识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出了门,到处找刘晋元的身形,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林氏身体不自主打着颤,“你看到了吧,她竟然心肠如此……”方氏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害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到时真的走不出这个大门。
“晋元呢?”林氏神思恍惚的问道。
方氏摇头。
而此时,刘晋元把紫晴拉到一座假山后边,周围是错落有致的石壁,外边的人看不到这边,紫晴穿了身面料极好的粉色长裙,袖口上绣着浅绿色的小草,风一吹,长裙散开,举手投足间有了侯府下人做派。
刘晋元抓着紫晴手臂,面露关切,“紫晴,来侯府过得可好,夫人待你怎么样了?”刘晋元看她小脸通红,手局促不安的抓着衣襟,心里笑了,紫晴还和以前一样。
紫晴眉宇隐隐蹙了起来,一瞬就舒展开了,抬着头,目光闪烁,“还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