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锋,你口说无凭!”户部尚书苏顺成先是大声呵斥,继而移步大殿中间的,“陛下,太后娘娘,臣以为,此番证据确凿,陛下跟太后娘娘该是治晋王殿下的罪。这跪在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当年的中山郡王跟周家大姑娘,怎能仅凭中书令大人三言两语,就令晋王逃脱这欺君大罪?”说罢,他弯膝下跪,高高举起朝笏道,“臣,恳请陛下,严惩晋王殿下。”
这苏顺成,乃是太子妃娘娘的大伯,明显的太子一党。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之前还想着稍微收敛一些的人,也都附和着苏尚书跪了下来,皆是请旨陛下严惩晋王殿下。朝中文武重臣,一应跪下近乎一半,剩下的,要么是支持晋王的,要么是依旧继续保持中立的。
赵乾精神不济,眼见着似乎是又要吵起来,只觉得头疼。他咳了几声,转头望向庄太后,气若游丝道:“母后,以为如何?”
如今太子与晋王已然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若是再这样让两王一直争下去,怕是于大燕江山,于大燕百姓不利。到了此刻,也该是时候做选择保一个而舍弃一个的时候了。庄太后心想,因着曹后的事情,太子心中对晋王有恨,若是太子胜,怕是晋王一党人性命堪忧。
便是有自己在,可以制得住太子,将来自己走了,太子必然会对晋王动手。
而若是晋王胜的话……子都这孩子素来孝顺自己,若是自己恳求他放过太子一命,他必然会做得到。就算将来自己不在了,他也不会违背曾经对自己做下的承诺。为着天下苍生,为着黎明百姓,庄太后做出了有生以来最难的一个抉择。
那就是,舍弃太子,而保晋王。
庄太后刚要说话,赵邕道:“皇祖母,父皇,此事到底是大哥故意冤枉儿臣,还是真如大哥所言,是儿臣犯了欺君大罪,只要请了太医署的太医来,一试便知。”但见满朝文武再一次小声议论起来,赵邕道,“若此二人真是大哥找来故意陷害子都的,那么,他们便不可能是中山郡王跟周大姑娘。太医署的太医,医术高明,想来是有办法证明此二人的真实身份。”
赵庭原本的确是信心满满,但闻得赵邕此言,心中倒是有些打鼓起来。
“哀家觉得,晋王说得有理。”庄太后道,“陛下,你怎么看?”
赵乾虚弱道:“全凭母后做主。”
“太子呢?”庄太后又望向赵庭,但见赵庭愣住片刻后点头应声后,拔高了些音量,“其他各位卿家以为如何?”
站在大殿之内的满朝文武立即停止了私下窃窃私语,只齐声回答道:“臣等依太后所言。”
“好!”庄太后大声道:“即刻宣太医署黄太医、张太医,以及葛太医。”
一炷香之后,三位太医皆都被小太监领着走进了勤政殿,在大殿正中央规矩请了安,而后庄太后宣起。庄太后直言道:“黄太医,你在太医署年岁最大,资格最老,其他两位太医也皆是医术高明之人。那你们告诉哀家,此番跪在大殿正中间的这两个人,他们有没有易容,若是易容了,如何恢复本来面貌。”
“易容……”黄太医小声呢喃一句,继而转头望向跪在一边的一男一女两个人,又回过头来,朝着太后跟泰帝抱拳道,“回陛下、太后娘娘的话,依着老臣的医术,怕是做不到改变一个人的容貌。易容之说法,老臣也是在医书中看到过,但也只是听闻,并非真正试过,也并不能够瞧得出来,此二人是否易过容。不过,虽则老臣肉眼瞧不出来,但是也并非没有一点法子。”
但听黄太医这般说,那周圭忙道:“既如此,黄太医,那你赶紧看看,这位姑娘,可否真是我的如儿。”
“左仆射大人请勿着急,就算在下有法子判别,也是需要耗费一些功夫的。”说罢,黄太医道,“太后娘娘,陛下,老臣需得回一趟太医署,请容给老臣一个时辰的功夫。”
“哀家准奏。”庄太后准了一声,话音才落,那边跪在地上的女子便使劲磕头。
“请陛下恕罪,请太后娘娘恕罪。”那女子以头磕地,一下下的撞击发出“砰砰”响声来,“民女招供,民女全都招了。这件事情,乃是有人以民女夫妻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民女,若是不然的话,民女满族的人都会遭殃。民女夫妻原是扬州城内普通的小商贩,家中有一家铺子,是卖糕点的。也不晓得是怎么的,突然一天,一群人闯进民女家中,民女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就跟着来了京城,然后……然后一觉醒来,民女发现自己换了一张脸,再之后,民女就来了这里,说了这样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在太后跟陛下跟前,你还敢胡说八道,周大姑娘,就不怕你们周家满门抄斩吗?”太子还没有说话,太子一党的人已经看不下去,立即跳了出来。
那女子连忙磕头:“民女不敢说谎!民女怕死,那些人用死来威胁民女,民女求陛下跟太后娘娘饶恕民女死罪吧。”
庄太后道:“谁也不要再说,且等黄太医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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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在家等着丈夫回来,一直等到日头偏西,却也未有听到任何响动,不由急得在大殿内踱来踱去。想着,今儿这一场战,乃是生死之战,如果不是东宫太子倒了,便就是晋王府的劫难。越想就越焦躁,林琬怕真的是过了今日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忽然想将三个孩子抱在身边来,便连忙吩咐了婢子去,将三个孩子叫来。
孩子们却是什么都不知道,正在跟着夫子念书,过来的时候,个个都兴奋得很。
骄阳明显是最开心的,小小团子脸上满是笑容,老远见到母亲就欢快笑起来,摇摇晃晃地朝母亲跑去,扑进母亲怀里道:“娘亲娘亲,骄阳可厉害了,骄阳会写字了。”她缩在母亲怀里使劲撒娇,小短手紧紧抱住母亲脖子,“娘,爹爹呢?骄阳好厉害呢,让爹爹也知道,夸骄阳。”
朝阳笑道:“瞧骄阳得意的,只才学会写两个字,就这么高兴啊?”
骄阳不管,就是得意得很,见姐姐取笑自己,她卯足劲儿伸手去推姐姐,皱着团子小脸道:“哼,姐姐笑我,姐姐她笑我。羞羞,姐姐羞羞。”
“姐姐羞什么。”朝阳最爱团子妹妹了,一边笑着,一边抱住香香软软的妹妹,摸着她小脑袋道,“满招损,谦受益。骄阳,你可不能骄傲哦,明儿继续好好跟着夫子学写字。”
“爹爹……”骄阳眼尖,瞧见自己爹爹从二门外走了进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但瞧见父亲越发快步朝殿内走来,骄阳使劲扭着身子,挣脱母亲跟姐姐的束缚,一边奶声奶气唤着“爹爹”,一边摇晃着身子朝自己父王跑去,小小人儿还未走近,就被自己爹爹紧紧搂抱到了怀里,她黑峻峻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父亲瞧,“爹爹,骄阳厉害。”
赵邕一只手臂紧紧抱住小闺女,大步朝殿内去,然后另外一只手臂将大闺女跟儿子也一股脑抱进怀中,面上有着笑容。